第71章 晉江獨發(2 / 2)

楚棠一側頭,便看見鬱恪冷毅英俊的麵容,與他印象中天真的少年不同,更多了幾分沉著和鎮定。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那個丁點兒大的小孩子,已經變得強大、沉穩、英氣逼人。

楚棠微微怔住,有些愣愣地想,他好像很久沒有這麼仔細看著鬱恪了。

“好了,”鬱恪右手繞過他,解開披風,放到一邊的架子上,“這裡暖和,解下反而舒服些。”

“多謝陛下。”楚棠道。

鬱恪坐在楚棠對麵,一手搭在小幾上,忽然道:“哥哥,你可以不走嗎?”

楚棠看他,鬱恪誠摯地回視,平日銳利的眼眸裡此刻滿是誠摯,還有一絲哀求:“這幾日,我思來想去,卻想不明白,哥哥為什麼要離開鬱北?”

楚棠道:“陛下已經長大,臣留在鬱北忙不上什麼了。”

鬱恪卻好像根本不想要他回答,繼續道:“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還是你厭倦了做國師做帝師?這些我都可以……”

“不用你為我做什麼,”楚棠打斷他的話,說,“因為並不是你的錯。”

鬱恪頓住,呆呆地看著他:“那你為什麼要走?”

楚棠道:“是我厭倦了這樣的日子。”

鬱恪輕輕扯了扯嘴角,眼角淚光閃爍了一下,輕聲道:“你是厭倦了這樣的日子,還是厭倦了我?”

楚棠不語。

“如果是因為我的心思,令你感到不快,讓你想要走,那我道歉,”鬱恪咬了下牙,聲音有些艱澀,“我會收好那些想法,不讓你看見,也不讓你察覺。你不要走好嗎?”

楚棠的心有一瞬間的遊移,但他依然很平靜地道:“陛下,我走,或許是有這份緣故,但並不是主要的。你也看見了,朝廷這段時間,因為我的事,吵得不可開交,陛下夾在其間,想必也為難。我一走,這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鬱恪狠狠道:“你慣會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蔚瀛那塊所謂的石頭,是不是你的意思?”

楚棠沒說話。

鬱恪道:“功高震主?好啊,哥哥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果然都是有備而來的。”

他握著拳頭,臉頰微紅,看上去神色癲狂,有些錯亂。

楚棠已經覺出一點兒異常來了,想起黎原盛說的話,皺眉道:“陛下是不是生病了?”

“你就是沒有絲毫的留戀,做了那麼多年的國師,說卸任就一封奏折上來辭任。好不容易成就的名聲,說不要就不要,一塊寫著‘楚佞’的石頭就想破壞掉。”鬱恪恨聲道,聲音有些哽咽,又有些狠戾,“養了十幾年的學生,也是說離開就離開。楚棠,你就沒有一丁點的動搖嗎?”

楚棠歎口氣,起身,走到鬱恪身邊。鬱恪轉過身不理他。

“我動搖過,陛下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怎麼可能不動搖過?”楚棠說,“可陛下確確實實能獨當一麵了,我的存在於你,已經沒有助益了。”

鬱恪垂頭不語。

楚棠聲音有著一絲無奈,卻冷靜非常:“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我無法接受。這次我離開,時日久了,你也該忘記這些無謂的念想。到時候,我或許會回來看你。”

鬱恪聽著,嘲諷道:“回來看我?看我有沒有成家立業,娶妻生子?還是看我是不是駕崩了?”

“鬱恪。”楚棠冷聲道。

鬱恪嗬了一聲:“如果我沒有忘,你是不是就不會回來?”

楚棠指尖動了下,轉過頭,語氣平淡:“陛下言重了。”

鬱恪似乎抹了下眼睛,回過身來,拿起桌上的酒,一飲而儘:“早知你不會改變主意,我真是來自討苦吃。”

聽著他有些孩子氣的埋怨,楚棠並未放鬆下來,有些猶豫,但看著鬱恪一杯一杯地喝,仿佛在灌白開水一樣,楚棠眉間一皺,伸手去拿他手中的酒杯:“生病就不要喝酒了。”

鬱恪似乎醉了,愣愣地由他拿走杯子,嘟囔道:“可是你又不喝……我釀的酒,你以前喜歡喝的,現在為什麼不喝?是怕我下毒害你嗎?”

楚棠說:“怎麼會。”

鬱恪抱住他的腰,蹭了蹭:“我怎麼會害你呢?”

楚棠無奈,隻能接過他的酒喝了一杯,說:“真的沒有懷疑你。”

鬱恪輕輕一笑,從他懷中抬起頭:“哥哥。”

“嗯?”

楚棠沒反應過來,手腕一緊,整個人就被鬱恪拉了下來,倒在他身上,接著眼前天旋地轉,鬱恪翻身壓住了他。

“抓到你了。”鬱恪低聲道。

楚棠的手腕被他抓著,這才發覺他體溫真的高到不正常,道:“鬱恪,你醉了。我去請太醫。”

鬱恪壓著他,動都沒動,自顧自道:“每年你都會去明月寺,可我派人去那裡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哥哥。那時候,我就猜,哥哥也許不是這裡的人。”

這是他第一次坦白對楚棠身份的想法。

楚棠手指一頓。

鬱恪苦笑一聲:“但我又能怎麼樣呢?你來時是這樣,離開時自然也不需要我允許……早知我便將牽情蠱融入你的骨血中,這樣你去哪兒,我就永遠都能找到你了。”

他左手壓製住楚棠,右手慢慢拂過楚棠的臉,滾燙的溫度令楚棠一顫。

楚棠瞥見他手腕上的紅線,心神定了定,道:“知道我的來曆於你而言未必是好事。不過你若要知道,我可以……”

他話語一頓,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鬱恪。

鬱恪的手指停留在他的頸邊,仿佛抽出了什麼,銀光一閃。

他低下了身,在楚棠耳邊道:“我已經知道了。”

楚棠頸邊還帶著微微的痛,抵在鬱恪身上的雙手漸漸脫力,慢慢失去了意識。

鬱恪冰涼的吻落在他耳邊,似乎還有溫熱的水珠:“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