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繾綣溫情(1 / 2)

兩人都等著聽故事了, 那聲音又道:“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鬱恪一邊漫不經心問著,一邊將泡好的茶端給楚棠, “哥哥。”

雪頂含翠, 正如其名,茶色如琥珀,香氣四溢,是楚棠在國師府最喜歡的茶,伏案批公文時他常常喝。顧渚紫筍、小四峴春、施恩玉露之類的好茶,在現代都能找到,可雪頂含翠這一種,隻在鬱北能喝到,所以楚棠雖然偏愛,回來後半個月卻都沒喝過了。

楚棠自然地接過,喝了一口,茶味清和鮮甜,令人口齒生香, 久違的熟悉味道讓他唇角情不自禁翹了翹。

鬱恪看著他, 眼睛含笑, 良久才舍得移開視線, 端起自己的茶杯,送到唇邊。

“……事情過了太久, 我們調出來要費很大的功夫, 需要借助你們的力量。”那聲音備受冷落, 忍了又忍, 才開口回答,聲音裡仿佛有咬牙切齒的意味,卻並不怎麼生氣,有種無奈而包容的感覺。

“你是不是主係統?”楚棠問道。

與他打交道的那個係統聲音比較活潑,不像這個,聽起來更威嚴的樣子。

“是。我們一直在尋找你們,可時間過了太久,我們為了更快更高效率,也在一直發展壯大,成了一個龐大的係統組織。”

楚棠想起久遠之前做的那個夢,問道:“那你們的係統空間是不是有很多機械?”

在鬱恪和他表白的那個雨夜,他因為心神有些不穩,難得地做了個混亂的夢,夢裡就有一個陌生而熟悉的、滿是機械和齒輪的世界。

“確實是這樣的。想來那時是因為宿主情緒波動有點大,係統檢測到與宿主相識,便自作主張和宿主的夢境發生了關係。”

鬱恪眼眸有些沉,不知想到了什麼,看起來有點不高興,道:“原來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哥哥一直和他們有聯係。”

楚棠看他一眼,鬱恪立刻緊張了起來,辯解道:“我不是懷疑哥哥,我就是有一點兒吃味……”

楚棠對他還不了解嘛,鬱恪小時候就經常對他與人交往管這管那,他以前隻當是小孩子不安,隨意安撫幾句便算了,長大後,鬱恪變本加厲,他便連安撫都懶得說了——都是大人了,該懂得自己調節情緒。

自從鬱恪表露心意,他便不能再將這種當做小孩子的無理取鬨,采取了冷處理的態度,漠然視之。

可現在……既然他給了鬱恪希望和回應,到了這個地步,他應該正視對方在情愛上的占有欲。

鬱恪等不到他說話,有點慌了:“隻是一點點吃味!我不是怨懟於你,隻是……”

楚棠沉吟片刻,在鬱恪有些慌張的眼神中,開口道:“這有什麼好吃味的?在鬱北,我跟你朝夕相處,說話的時間比他們多多了。”

他語氣很淡,聽起來不像安慰,像是尋常的問安,可內容卻是實實在在的安撫。

鬱恪先是一愣,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然後心裡才狂喜:“是!我們朝夕相處的日子,尋常人自然比不得!”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楚棠說這樣的話。

他雙眼發光地盯著楚棠,看上去恨不得立即撲倒了人,再不要管什麼故事。

主係統:“……主人苦儘甘來,多年媳婦熬成婆,真是恭喜。”

楚棠挑眉:“他是你主人。”

鬱恪道:“我怎麼不知道?”

“我正要幫你們把資料調出來。”

鬱恪握著楚棠的手,道:“所以你還沒說,條件是什麼?”

主係統毫無感情機質地道:“條件就是宿主和主人睡一張床上。”

……

入夜。寬敞的陽台前,夜風輕輕地吹。

“小棠啊,在乾什麼呢?”電話那頭,楚梨問道。

楚棠一聽她例行溫柔的問話,便知道她還沒聽說今天在片場的事,就沒有表現出異常,道:“剛洗完澡,準備睡覺。”

“嗯,我之前聽宋越說你今天拍綜藝,累不累?”

“不累。”楚棠道。

今夜的月亮很明朗,慢慢地,躲進了烏雲裡。

楚梨疑惑道:“你好像有話要說的樣子。”

楚棠凝視著窗外的月亮,思索片刻,低聲道:“媽媽,喜歡和憐惜有區彆嗎?”

“當然有區彆呀,”楚梨道,“喜歡是你想和他在一起,憐惜隻是針對某一件事而言,哪有喜歡那麼長久?”

楚棠眨了下眼睛,天上的星星似乎也眨巴了一下,他道:“好。”

掛了電話後,他支著下巴想了會兒。

鬱恪這小孩吧,在鬱北孤苦伶仃,他既然作為國師,又有任務在身,就多多幫襯著,大多是起於憐惜的心思。

可鬱恪逐漸長大,逐漸暴露出對他的占有欲和愛意,還在一夕裡揭開這層麵紗。

相處那麼多年,就像鬱恪了解他一樣,楚棠也了解鬱恪。鬱恪從小就執著,認定一件事,不管要付出什麼,他撞破腦袋也要拿到手。八皇子弱冠生辰時,楚棠看在沈四公子的麵上,命人送去一份禮物,就是一個名貴的玉佩——但鬱恪作為皇帝,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沒有過,可鬱恪偏看上了那玉佩,寧願被楚棠罰站也非要拿回來。

勸說無用,打罵也無用。

但就是這樣橫衝倔強、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人,現在能反過來為他遮風擋雨了。

今天鬱恪能出現在這裡,他著實驚了一下。他在娛樂圈、在鬱北朝堂,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偏就鬱恪,打死也不肯放棄,還占儘了天時地利人和,近水樓台,足夠讓人的心漏跳一拍。

楚棠的心很難為誰而動,所以動了那麼一點就特彆明顯。

他看著窗外的星星,眉眼柔和了一瞬。

……

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猶如撒了一地銀輝。

鬱恪穿著新睡衣,站在門口,道:“哥哥。”

楚棠靠在床頭看書,柔和的燈光打在他身上,顯得他眉眼間的冷淡也柔軟了幾分。他“嗯”了一聲,翻了一頁,道:“過來。”

鬱恪喉結動了動,眼神飄忽了一下,才邁開腳步,慢吞吞地走過去。

楚棠抬頭看他。

他這裡沒有鬱恪尺寸的睡衣,剛才便打電話叫人送過來。鬱恪洗了澡,發絲被霧氣蒸得有些濕潤,襯出他年輕好看的五官。

他在鬱北過了一年,似乎又長高了一點,五官輪廓更深邃了,英氣逼人,穿著柔軟的短袖短褲睡衣,長手長腿的,是一個很好看的年輕小夥子。

“我們來說說話。”楚棠拍了拍身邊的床,道。

鬱恪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聲音沙啞:“我、我怕。”

楚棠合上書,笑道:“怕我吃了你嗎?”

鬱恪深深吸了口氣,猶豫了幾番,終究還是抵擋不住來自楚棠的誘惑,看著楚棠溫柔的眉眼,像著了魔一樣,情不自禁、手腳飄忽地爬上了床。

他著迷地呼吸著房間裡的空氣,小聲道:“我是怕我忍不住。”

楚棠沒聽清他的話,也躺了下來,轉過身看他。

鬱恪道:“哥哥好香,我也好香。”

他說的是沐浴露的香味。說這話的時候,他還不敢靠近楚棠,隻躺在床邊,翻個身就得掉下去。

楚棠笑了下:“哪有什麼味道?”

他用的都是很淡氣味的沐浴露,洗過就沒了。可鬱恪執著道:“就是有。”

想了想,他眼睛亮亮的,像偷了腥的大貓:“是哥哥的味道。我身上有你的,哥哥身上也有我的。”

燈光下,楚棠漂亮的眼睛就這樣凝視著他,他們就這樣不過三尺地凝視對方,若是換作一年前,鬱恪想都不敢想。

想到這一年沒有楚棠的日子,他心裡苦悶。現在看著楚棠,他不由心神一蕩,忘記了方才的擔憂,順著心意地湊到楚棠身上,嗅楚棠的頭發、頸間,像一隻小狗似的。

隻是身形高大,陰影牢牢罩住了楚棠,湊過來時硬實的腹肌時不時碰到他,像碰到一塊溫熱的鐵板。

楚棠脖子有些癢,道:“好了。”

鬱恪回過神才發現自己逾矩了,趕緊躺了回去,默念著經文,平複情緒。

楚棠摸了摸他的短發,道:“頭發怎麼回事?”

鬱恪說:“一過來就變短了,他們說哥哥這裡都是短發。不好看嗎?”

“好看,陛下很英俊。”楚棠如實誇讚道。

時隔一年,終於又見到楚棠,還是如此、如此好的氛圍,鬱恪鼻頭有些發酸,不過到底學會控製住情緒,沒表現出來,隻輕聲道:“我怎麼也沒想到,初來此地,就能聽到哥哥那些話。做夢都沒有這麼美過。”

房間裡,美好的氣氛和月色一同流淌著。

“我沒想到你會過來。”楚棠睫毛動了動,似乎想了一會兒,道,“不過既然確定了心意,我便不會負你。”

“我知道的。”鬱恪道。

他知道楚棠的稟性。楚棠重諾,他既然回應了,那便是會正視他的心意,絕不會作出對不起他的事情。

他就是……就是想不到楚棠會回應他。

楚棠聲音清冷而柔軟:“你來這裡多久了?才第一天?”

“嗯,第一天。”鬱恪看著近在咫尺的楚棠,終究忍不住,往上蹭了蹭,長臂一伸,謹慎而輕地擁住了楚棠,“他們說哥哥在忙,可我等不及來找哥哥了。”

“第一天就這般熟悉這些東西,”楚棠道,“小陛下這麼聰明,一學就會。”

剛才他教鬱恪用熱水時,鬱恪很快便懂了,推著他出了浴室。

鬱恪緊了緊手臂:“我等哥哥這些話,等了一年了。”

楚棠撫了撫他的背。

鬱恪胸膛起伏了下,似乎顫抖了一下想要避開,但於事無補,他隻能鬆了手,遠離楚棠一點點,聲音聽起來有些壓抑的嘶啞:“哥哥今天受了驚,早點休息吧。”

他退得快,楚棠沒察覺到什麼,道:“好。”

主係統說等他們一同入眠,就能看到那些事了,說是兩人睡在一起,能讓係統檢測到他們的腦電波。

鬱恪聽著身邊人的呼吸聲,過了好久才平複下來。一天的舟車勞頓加心緒起伏,他也很快就睡著了。

……

在鬱北之前,是在鬱北很久、很久之前,中原有一個國家,也叫鬱北,與它對立的,是一個叫鬱南的國家。

兩國積怨已久,經常打仗,使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可上層貴族和皇族依然不知民心所在,執意交戰。

突然有一日,鬱南的皇帝暴斃,太子臨危受命,登基之後,要繼承先帝遺誌,繼續打仗,直到將鬱北納入囊中為止。

經過那麼久,有些大臣開始醒悟,不想再打了,上書勸鬱南新帝。新帝不肯,執意要打。

鬱南新帝有一個幕僚,叫楚棠。

從新帝還是太子時,楚棠便跟著他了。有傳言說楚棠是新帝的入幕之賓,也有傳言說他是新帝要納入後宮的人,隻是楚棠不願意,他便不強迫楚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