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章(2 / 2)

媚君 桑狸 8519 字 5個月前

這樣說來,還是自己行事太過心急,打草驚蛇了。

她恍然覺悟,不禁感激:“謝賀郎君提點,我都知道了。”

賀昀在門外輕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攬袖退了下去。

換過衣衫,瑟瑟站在窗前遙遙看著遠方,母親和沈昭還在說話,因為隔得太遠,看不清兩人的神情。

瑟瑟深思過,覺得母親不會輕易舍棄沈昭。

沈晞背後有黎氏,沈暘背後有文相,這兩股勢力與母親暗爭多年,積怨頗深,她不會天真到以為和其中一方能有握手言和、共佐新君的餘地。

沈昭的身上流著宋家的血脈,從來就算不上是一個好的人選,卻自始至終都是唯一的人選。

而且,她們母女之間有一種微妙的情緒相通,瑟瑟能感覺出來,在沈昭把她從山穀中抱出來,在看到沈昭為了她受傷之後,母親那強硬的態度已經有所鬆動了,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但是蘭陵長公主慣常驕傲,絕不能容許有人如此冒犯她,還能全身而退。或者,她需要一個台階。就像之前沈昭鏟除她安插在建章營中的細作,又立即著手給她除掉了一部分異己,這就是台階。

隻是這次的事比上一次更加嚴重,所以需要的台階更高。

瑟瑟凝神看向遠方的沈昭,雖然離得遠,看不清眉眼模樣,可見他身姿依舊挺拔,如月描霜畫,烏墨潑染,負袖而立,自成一道風景。

她心想,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這個人還需要再教育,一定要跟他說清楚道理,讓他知道,這種借刀殺人的行徑,特彆是利用到她的頭上,是一件缺德至極的行為。

再有一次,她絕不原諒。

除此之外,她又希望這件事快點過去,母親和沈昭快點重歸於好,不要再起波瀾了。

想到一層,瑟瑟心裡又覺得辛酸。

這樣的事,若放在普通人家,她這做女兒的不會瞞著自己的母親,那做母親的也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這樣對待了,女兒也必不能輕易原諒,非得鬨一陣彆扭不可。

可換做她們這對母女……母親那樣厲害,動輒出刀出劍,就要取人性命。她不敢說,不敢忤逆,受了委屈也隻能咽下去,不敢鬨。

唉,人弱小了,連替自己委屈的底氣都沒有。

可見,想要尊嚴,就得強大,除此之外,沒有捷徑可走。

瑟瑟正無比深刻地剖析自我,卻見遠處母親已和沈昭說完話了,她仔細觀察著,見守軍和禁軍各自退下,並沒有再起衝突。

稍稍舒了口氣,她領著嫿女出去。沈昭本在和傅司棋說話,餘光瞟見瑟瑟走近,心思一轉,捂住胸口,似是疼極地呻|吟了一聲,踉蹌後退了半步。

瑟瑟忙去扶住他。

那廂蘭陵公主已交代月離把慈涼寺中的溫玲瓏接下來,送進了馬車,冷淡至極瞥了一眼沈昭,道:“回公主府換身乾淨衣裳再回宮吧,同室操戈,沒得讓旁人看笑話。”

話裡帶刺,可刺已經軟了,隻有諷意,不具殺傷力。

起碼母親還承認她和沈昭仍舊是‘同室’。

瑟瑟更加放心,扶著沈昭把他交給傅司棋,獨自上了馬車。

傅司棋一手攙著沈昭,一手指揮禁軍給他們牽馬,默了許久,終究沒忍住,道:“殿下,您能不能彆這樣!剛才您帶著傷,臉不紅氣不急,一掃腿能踹倒兩個大漢。可一見溫貴女就跟個柔弱書生似的,捧心喊疼,幾欲傾倒,您也太能演了。”

沈昭斜睨了他一眼:“閉嘴!滾!”

他也不想演得這麼矯情,可看瑟瑟那樣子,明顯就是生他氣了。沈昭過後仔細想,覺得今天這一招所謂借刀殺人當真是太衝動了。

徐長林算什麼?不過是個匆匆過客,遲早是要回南楚的。他隻要耐心等著,瑟瑟遲早會嫁給他。

唉,出這麼一招,倒顯得自己心胸狹隘,容不下人了。

沈昭在馬背上顛簸來顛簸去,心中連連哀歎,原來男人也會被嫉妒衝昏頭腦,繼而昏招頻現,錯漏百出。

太子殿下一番深刻自省,幾乎快要把自己比作那成日裡在後宮費儘心思爭寵的嬪妃,陡聽馬聲嘶嘯,公主府到了。

福伯安排人把沈昭送到了西廂的一間雅室裡,怕驚動皇帝,沒敢叫太醫,請了蓄養在公主府裡的郎中來看,又取了一套嶄新的衣衫給太子換過。

青紗帳垂下,外麵人影憧憧,忙碌不堪,傅司棋不讓旁人近身,親自給沈昭料理傷口,敷過藥包紮完畢,抬眼一看,見沈昭正幽幽凝著翩垂下來的青紗,悵惘若失。

向來嘴硬冷漠的傅司棋難得生出幾分憐憫之意,給沈昭把衣襟合上,道:“天色未晚,殿下不如小憩片刻,興許府中多事,貴女一會兒就來看您了。”

沈昭頷首,側身躺下。

他本要再仔細想一想與蘭陵公主擬定的那個計劃還有沒有疏漏之處,可將一合上眼,便覺困意襲來,頃刻間墜入沉沉夢魘之中。

夢中一片緋色,鎏金燭台上堆積了厚重的燭淚,紅燭長燃,柔暖的光暈散開,掩映著帳中人。

綃金羅帳,鴛鴦交頸。

瑟瑟麵頰緋紅,似羞似惱地將撲上來的沈昭一把推開,細娟的眉宇緊蹙,像是忍耐著難言的痛楚,惱怒道:“你就是頭小狼,力氣又大又野蠻。”

沈昭沒臉沒皮地又纏了上來,將瑟瑟擁入懷中,平複了粗重的喘息,笑道:“胡說,你就跟朵嬌花一樣,好像稍稍用力就要折了,我都不敢使勁兒……”

他低頭附在瑟瑟耳邊又說了些什麼,瑟瑟的臉登時更紅了,低斥了一聲“下流”,卻格外乖順地依著他的要求來……

“咣當”一聲響,沈昭猛地自夢裡驚醒。

傅司棋彎腰從地上撿起佩劍,驚惶道:“殿下,我打了個盹兒沒拿住劍,把您吵醒了。”

沈昭神色複雜、咬牙切齒地盯著傅司棋看了許久,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孤遲早有一天要把你閹了。”

傅司棋更加驚惶無措,正想討饒,卻聽外麵傳進侍女的聲音:“貴女來看殿下了。”

先有侍女進來看了眼,見沈昭衣衫齊整,才挽開紗帳把瑟瑟讓進來。

瑟瑟眼見沈昭在與她對視的瞬間,迅速地把視線移開,而後,那白皙的臉頰遽然飛上兩朵煙霞,紅得似欲滴血。

傅司棋驚道:“殿下,您怎麼臉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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