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章(1 / 2)

媚君 桑狸 8941 字 7個月前

瑟瑟抬起下頜, 俏目圓瞪:“那你要是不跟畫珠妹妹眉來眼去,壓根就不會有今天的事。”

沈昭弓起手指, 搭在額上, 顯出幾分無奈:“這怎麼繞了一大圈又繞回來了,我不是都解釋清楚了嘛。隻有咱們兩個的時候,能不提崔畫珠嗎?”

瑟瑟也覺得有些無味,便不再提了,隻是看看外頭熾亮正盛的天光,又看看膩歪在她身邊的沈昭, 奇道:“你不是挺忙的嗎?大白天的, 不去乾正事,老膩在我這裡做什麼?”

說話間,沈昭又把她的手摸到了自己唇邊,纏黏細致地親著, 含糊道:“咱們新婚,誰這麼不長眼挑這時候拿政務來煩我……”

話音剛落, 幔帳外傳進魏如海尖細的嗓音:“殿下,傅大人來了。”

沈昭的動作驟然一僵,不甘心地將唇自瑟瑟的手背上移開, 沒耐煩地衝著外麵道:“讓他走!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魏如海在幔帳外遲疑了片刻, 又道:“傅大人說……他查出一些東西, 須立即麵見殿下。”

瑟瑟眼見沈昭在聽到這句話後, 神情微變, 握著她的手輕微顫了顫。

她心裡疑竇叢生, 凝著他的臉,道:“既然是正事,你快去吧。”

片刻的靜默,沈昭傾身將她抱進懷裡,溫柔不舍地道:“那我去去就回,你等著我,我不會去太久。”

瑟瑟清淺一笑,撫著他的後背,嬌聲應下。

兩人正是新婚,柔情蜜意正濃的時候,自然恨不得時刻都膩在一起。沈昭從中殿出來,嗅著自己身上剛從瑟瑟那裡沾來的脂粉香氣,隻覺心裡空落落的,展開衣袖,卻隻剩清風入懷,徒生寂寥。

想到這兒,沈昭不禁自嘲:難怪古往今來總是說不儘的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從前不屑,而今可總算應在自己身上了。

揣著這樣的心思,他去了前殿,傅司棋早等在那裡,朝他躬身揖禮,沈昭摒退了左右,聽他回話。

“臣查了當年驪山行宮內侍宮女的案籍簿書,發現自蘭陵公主上驪山之前的幾個月,有人悄悄地把驪山上品級高一些的貼身侍從更換掉。換得很是隱秘,理由也都各不一樣,但有一點,都經了裴皇後點頭。”

沈昭彎身坐在臨窗的紅檀木雕花椅上,望著窗外花樹蓊鬱,日光斑駁落於茜紗上,緘然不語。

傅司棋卻先耐不住,不無擔憂道:“若真是為了宋姑娘,裴家憑什麼費這麼多力?事情到這裡,根本沒有第二種解釋了,蘭陵公主當年跟裴元浩一直不清不楚,外麵關於他們兩個的謠言就沒斷過,殿下,您不得不防。”

沈昭驀得回過頭,神色認真地問:“你讓孤防誰?”

傅司棋堅定回道:“防身邊人,防那看上去最單純無害的人。”

沈昭隨手抄起案幾上的竹簡要扔他,傅司棋後退幾步,道:“臣還查出一件事。”

那竹簡尚未離手,沈昭的手停在半空,略顯無奈地看向傅司棋。

窗外枝椏花影透過茜紗落在沈昭的臉上,明暗不一,那雙沐在影翳中,秀美無雙的鳳眸裡竟一晃而過脆弱的神色。

脆弱……傅司棋疑心自己看錯了,忙定下心神再仔細看過去,卻隻見瞳眸漆黑,幽幽深邃,如往常,一派雍容沉定的做派。

沉默片刻,聽沈昭道:“司棋,你也太能乾了,能查出這麼多事……”

傅司棋低眉道:“事關重大,臣不敢不儘心。”

沈昭看著他這股執拗勁兒,卻上來些興頭,唇角微勾了勾,噙著一抹淡淡笑意問:“孤怎麼覺得你過於緊張了,這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傅司棋麵色沉凝,緩緩道:“因為事情本來就很嚴重,若這一切都是真的,那蘭陵長公主這樣做,可謂是算計得明明白白。朝政把持在她和裴家的手裡,連太子妃都是他們的人,殿下的處境就是四麵楚歌,連枕邊人都不能信。若不能早做決斷,萬一將來他們聯合起來算計您,豈不更難招架?”

“你為何處處針對瑟瑟,認定了她會對孤有二心……”沈昭倏得反應過來,問:“你剛才說你還查到了一些事,你查到了什麼?”

傅司棋凜聲道:“自前些日子長林君和太子妃在長公主府門前遇襲,臣就一直派人盯著公主府,雖然沒有查出刺客來自哪一路,但查出有人一直徘徊在公主府外,想方設法打聽太子妃的消息。”

沈昭搭在檀木椅上的手驟然收緊,原本放鬆的身體亦緊繃起來。

“臣怕拖延久了人會跑,又怕驚動長公主,便將這些人秘密捉拿了起來,嚴刑拷問了一天一夜,其中有個軟骨頭先招了,是徐長林的人。太子妃肯定沒有跟您說過,她和徐長林暗地裡還有聯係。”

沈昭抬頭看他:“這恰說明瑟瑟根本不知道蘭陵公主和裴家的勾搭,她一心以為徐長林是她的哥哥,才會與他諸多親近。”

傅司棋道:“她不知道,可徐長林知道。您彆忘了,當初咱們就是順著長林君查過的事一路查下去,才察覺出太子妃的身世有問題。長林君之前態度堅決地想把太子妃帶走,可在查完這些事情後突然作罷。種種跡象表明他早就知道太子妃根本不是他的妹妹,既然不是,為何要藕斷絲連?若他真的是宋瀾,那麼他對蘭陵公主和裴家的仇恨不會比殿下弱,他為何要去與一個仇人之女纏纏膩膩,瓜葛不清?”

沈昭神色冷凝,問:“你想說什麼?”

傅司棋將手攥緊,如給自己鼓氣,垂眸直視沈昭,沉聲擲地道:“美人計已對殿下用過了,焉知不能對旁人用?長林君也是青春年少,對太子妃頗為喜愛的……”

啪!

剛剛那冊竹簡總算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傅司棋的身上,又‘嘩啦啦’落到地上,竹骨連綴,字跡密集,斜歪著攤開在地,看上去甚是繚亂。

沈昭的臉蒼冷如冰,吐出來的話語頗有些森森然的意味:“這樣的話,孤不想再聽第二回。”

傅司棋躬身跪地,就像那直言上諫、不畏死的正臣,一身錚錚鐵骨,言語鑿鑿:“您心裡清楚得很,憑長公主的手段,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太子妃究竟事先知不知道她是裴家的女兒,這尚沒有定論。可若是她都知道呢,她能把戲演得這麼好,那該有多可怕!”

說到關鍵之處,正剖開了傅司棋內心最深的擔憂與恐懼,他目含熱淚,跪爬到沈昭腳邊,忠誠懇切地道:“但凡她離殿下遠一點,但凡殿下沒有這麼在乎她,臣都不會這麼害怕。臣自小便陪在您身邊,親眼看著您一路走來有多麼艱辛,實在不忍看您為了一個女人而去糟蹋無視自己的心血。若是殿下覺得臣有錯、有罪,再也容不下臣,臣立刻就去死,絕不讓殿下為難,隻求殿下能警醒些,保護好自己,不要讓旁人輕易算計了您去。”

這一席話看似衝動沒有分寸,可掰開揉碎了,卻又塊塊都沾著赤膽熱血,無比沉重地砸下來,砸得人都沒有了脾氣。

沈昭輕歎了一聲,道:“你起來吧。”他將目光投向窗外,天空湛藍澄淨,鴻雁依雲翱翔,沒有陰霾,沒有風雨,仿佛一切都是平靜和美的。

他道:“司棋,你還沒有成親,有些事情跟你說不通,這世上除了陰謀算計,還有情義,還有信任,還有花好月圓,歲月靜好,孤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絕不是用陰謀心機虛構出來的假象。瑟瑟無法選擇自己的身世,她也是被利用的可憐人,這一切不能算在她的頭上。”

傅司棋抻了頭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沈昭搶先一步截斷:“你把這些事都料理乾淨,不要留下把柄,明天孤要陪太子妃回門,你跟著去,留心一下,看能不能查出,蘭陵長公主的身邊有沒有一個與瑟瑟年紀相仿的姑娘。”

傅司棋腦子裡有根弦倏得拉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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