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章(2 / 2)

媚君 桑狸 9198 字 7個月前

上天予他們重生,難道就是為了讓他們做逃兵的嗎?

想到這一層,瑟瑟握住沈昭的手,堅定道:“不,我們不逃。我自小嬌生慣養,被嬌慣得半點擔當都沒有,遇到事情從來不會主動麵對,最先想到的就是逃。因為逃實在是最容易做的事了,可人生在世,若是在每一個關鍵節點都隻會逃避,就算給了我平安終老,卻是以我夫君終生遺憾和他本該光明的前途為代價,那我如何能心安?我除了會逃,便是要我最愛的人不斷為我犧牲,那我的人生該多麼可悲。”

“所以,阿昭,我們不逃,我們回去。從今以後我便與過去告彆,努力做一個好妻子,好太子妃,將來做一個好皇後。我會站在你的身邊,做你的戰友,與你一同麵對所有風雨,而不是隻等著你來保護我。我們扛起肩上重任,匡扶正義,澤祐萬民,齊心協力把這一生過好。”

這大約是溫瑟瑟前後兩世加起來說過得最深明大義的話了。

她眼見自己說完這席話,沈昭看向自己的眼神都變了,眼神中含著意外,更多的是欣賞。

不是那種寵溺、縱容和故意哄她開心的模樣,而是真正地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與她對視,不帶有任何偏愛,完全理智的,乾淨純澈的欣賞。

這是瑟瑟第一次見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

過去他在她的生命中,總是扮演著極端強勢的角色。她像是一朵可堪憐惜的小花兒,總是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享受著無微不至的嗬護與寵愛。她覺得,隻要他目無餘色,隻要他真心愛她,就是幸福,就該滿足了。

但其實,不是。

她更喜歡此刻的感覺,他會認真地欣賞她身上的優點,而不是把她看做一隻被他圈養的金絲雀,隻會讚她美貌,隻會與她談情尋歡。

“那……你想好了?”沈昭平開前袂,端正坐好,不再對瑟瑟動手動腳。這個時候,他不能乾擾她,必須讓她自己想,讓她清醒地做出決定。

“我們鬨出這麼大的動靜,等回了長安,父皇和姑姑必定對我們嚴加防備,再想出來,可就難了。”

瑟瑟點頭:“想好了。”

沈昭笑了,雙手捧起她的臉,癡癡道:“瑟瑟,怎麼辦?我簡直都快要被你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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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商定出了結果,第二日沈昭便去找沈襄,讓他儘快回長安,不要暴露了行蹤,剩下的事由自己來接手。

沈襄一見這架勢,料到他不走了,登時喜笑顏開,生怕他反悔,立刻跳上駿馬,揚塵而去。

昨夜城中亂了大半宿,禁軍查抄了錢監,由此引來叛軍攻擊,雙方鏖戰數個時辰,才堪堪分出勝負,叛軍悉數被剿滅捉拿,城防大開,放北衙軍入城清掃戰場。

說來也是諷刺,若沈昭和瑟瑟沒有私奔,沒有逃到廣河縣,沒有被困在這裡,皇帝壓根不可能派驍銳的禁軍來廣河。可能仗還得再打幾天,估計到時候整個錢監早已人去屋空,半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前世便是如此,所有人都隻當是一場鬨劇,根本沒有人往官銀上想,包括沈昭自己。

陰差陽錯,無意間已經偏離了前世的軌道。

禁軍校尉正向沈昭稟報戰況和收繳物品情況,那錢監中果然找到了許多新鑄出來的銀子和沒來得及熔的官銀。

沈昭坐著楊樹蔭下的竹凳,瑟瑟拿著大蒲扇在身後頗為狗腿地給他扇著風,看太子殿下神氣十足地指點江山。

“去,把從錢監裡抓到的人獨自重點關押,送回長安,嚴加審問。至於銀兩,清點完畢,登記造冊,收歸國庫。”

校尉應是,正要下去辦,忽而頓住,轉身朝一旁彎腰揖禮。

沈昭轉頭看過去,見是禁軍統領蕭墨領著人過來,他一身銀鎧戎裝,盔頂赤翎,身後跟了數十個階品不低的朗將,手摁腰間佩劍,威風凜凜地走過來。

“蕭統領,你來得正好,這些俘虜和官銀的押送就交給你了,另外,孤還有事想單獨跟你說……”沈昭想過了,沈襄和他的暗衛終究是不能見光的,在廣河縣的種種活動痕跡得儘快抹掉,不如把這個現成的功勞送給蕭墨,既做個人情,又省去許多麻煩。

誰知蕭墨巋然不動,恭謹地向沈昭和瑟瑟鞠過禮,麵無表情道:“殿下,請您站起來。”

沈昭一怔,心道這又是唱哪一出?卻見蕭墨從副將手裡接過赤銅鎖鏈,一臉的大公無私:“殿下,得罪了,這是陛下的旨意,請您把手伸出來。”

沈昭:……

蕭墨把鎖鏈套到沈昭手腕上,‘哢噠’一聲,合上銅鎖,抬頭衝瑟瑟道:“太子妃,陛下說了,可以不給您上鎖,但您要是不老實,總想跑,那就跟太子殿下一個待遇了。”

正準備開溜的瑟瑟猛然僵住,訕訕地退回來,轉過身,為難道:“我……本宮覺得吧,我們到底是這個身份,就算一時糊塗做了錯事,也不至於戴枷遊街吧,這終歸丟的還是皇家臉麵……”

蕭墨恭恭敬敬地朝她鞠禮,道:“太子妃說得是,臣早已備好了馬車,請吧。”

但聞馬蹄踏踏,一輛黑鬃馬車慢悠悠停在他們麵前。

與此同時,傅司棋、蘇合和嫿女都被拿下了。

……

馬車微顛,車幔輕曳,時有暖風拂幔而入,吹動裙袂卷起褶皺。

瑟瑟給沈昭往手腕處墊了一層繡帕,隔開那冷硬的鎖鏈,歎道:“咱們都不跑了,還要被當囚犯,那等回去了,會不會要打我們啊?”

沈昭的神情亦頗為憂鬱:“可能,會。”

瑟瑟甚是悲情地默了一會兒,眼珠轉了轉,堆起笑靨,湊近沈昭,溫柔似水地說:“阿昭,其實也沒多大的事,我覺得吧,這事你自己就能擔了。”

沈昭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瑟瑟。

瑟瑟笑得愈加柔媚嫣然,緊挨著他的肩,曖昧地隨著馬車顛簸一下一下蹭著他,嬌聲道:“那個……你就說是你想跑,我還規勸過你,可是你態度堅決,並且強迫我跟你一起跑。”她稍稍停頓,加重語氣強調:“你一定要說我規勸過你,可是你素來強勢,我根本拗不過你,隻能依順夫君,勉為其難,跟著你一塊跑了。”

“你放心,到時候陛下要是龍顏大怒,非要打你,我會替你求情的。”

沈昭木然看向她:“父皇不會信的。”

瑟瑟道:“他就算不信,可是也沒有證據能證明不是這樣啊。你隻要一口咬定是你自己的主意,就算他是天子,也不能不講理啊,更不能赤|裸裸地偏袒自家兒子,往人家閨女身上栽吧。他好歹也得顧忌點天子顏麵,你是太子嘛,又沒犯什麼原則性錯誤,這麼點小打小鬨的,打一頓就算了,不值當得非要攤開來查出個子醜寅卯,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差不多就行了。”

沈昭仰看車頂,半晌無言。

他一天天覺得自己謀略高明,智計無雙,其實那都算什麼啊。溫瑟瑟才是真正的聰穎機敏,傲絕群雄啊,瞧瞧,這分析起局麵來簡直滴水不漏,把她自己摘得要多乾淨有多乾淨。

瑟瑟見沈昭一臉的不情願,耐下性子好聲好氣地勸道:“我不是為了我自己。我就是覺得吧,你自己挨打總好過咱們兩個一起挨打,我好好的,還有個人照顧你,我要是也被打趴下了,那不就全軍覆沒了。再者說了,你擔下來,我還能救小傅子他們,你是太子,我們都不敢違抗你,其實我們也沒什麼錯……”

沈昭悶聲不語,攥緊了拳頭,赤銅鎖鏈掛在腕上輕輕搖晃,他驀得咬牙道:“溫瑟瑟,你昨天晚上還說要與我並肩而立,同麵風雨,今天你就這樣了。我看‘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說的就是你這種女人。”

他一通數落,猶不解恨,又添道:“你不光自己飛,還得把我往箭口上推一把,好給你擋著箭,方便你飛得更遠!逃得更快!”

怒目看向她:“你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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