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章(1 / 2)

媚君 桑狸 9987 字 4個月前

兩人說話間, 徐魚驪進來了。

侍女輕掀簾帳,她盈盈而入,雖著素裳, 卻仍讓人眼前一亮。

青絲高挽,斜插一支瑩潤通透的碧玉簪, 飾以珍珠壓鬢, 繡綢束腰,裙紗纖薄如蟬翼, 質地絲滑柔瀲, 托曳在腳邊,襯得整個人高挑秀致。

她朝裴太後請過安,又朝瑟瑟拂禮, 瑟瑟讓嫿女把她扶起, 送到她們身邊來坐。

裴太後笑道:“這就對了,常出來走動, 也好好打扮自己,瞧你年紀輕輕的, 又生得如此好看,走到人前, 總是讓人喜歡的。”

徐魚驪垂眸淺淺一笑, 像輕漪掠過水麵, 雖淡卻美得驚心惑目。瑟瑟看得有些發呆, 卻見她挑著眼梢也在看自己,視線相對,她朝瑟瑟輕眨了眨眼。

瑟瑟瞬時感到自己被冷美人垂青, 萬分受寵若驚, 立即朝她笑了笑。

三人閒話家常了一會兒, 裴太後要去更衣,侍女擁簇著她進了內殿,隻留瑟瑟和徐魚驪。

瑟瑟搖著玉硝骨的珍珠團扇,扇麵輕遮住半邊臉,道:“我聽說太妃的兄長要來了,真是件好事,你是不是很想他了?”

徐魚驪輕頷首,目光中含有深濃的牽念:“想。”

瑟瑟回想了一下前世,依照前世的情形,徐魚驪在秦宮還需再住五年,差不多五年後,秦楚兩國的關係開始惡化,沈昭就派人把徐魚驪送回南楚了。

兩國交戰,連來使都不殺,更何況婦孺。

前世的她跟徐長林並沒有多少交集,對於他的印象隻停留在前線送來的戰報和沈昭那些永遠也批不完的奏折裡。

今生,既然相識一場,何必眼睜睜看著他妹妹在秦宮裡再蹉跎五年,不如說服沈昭,趁著現在,就讓徐長林把她帶回去。

到了夜間,她向沈昭提起這事,沈昭輕哼了一聲:“你倒挺向著他的。”

瑟瑟故意裝糊塗,邊對著妝台梳理那一頭青絲,邊道:“這是自然,那位徐姑娘長得如此漂亮,我瞧著真是喜歡極了,你知道,我從小到大最喜歡漂亮姑娘了。”

沈昭黏膩膩地纏上來,附在她耳邊道:“少顧左右而言他,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什麼漂亮姑娘。”

瑟瑟‘撲哧’一聲笑出來,抱住他的胳膊,輕輕搖著,笑道:“阿昭,照理說你都活了前後兩世了,該成熟些了,怎麼還跟個毛頭小子似的爭風吃醋,我們兩都這樣……那樣了,孩子都快生出來了,難道我還能跟人跑了啊?”

沈昭輕抿了抿唇,也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鬨,沉默了一會兒,彆扭道:“我就是不喜歡徐長林看你的眼神,他一看你,我就想把他的眼睛挖出來。”

瑟瑟又打趣了他一陣,驀得,想起一件要緊的事。

“前世我不知道徐長林的身世,可看著你們到最後鬥得那麼厲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現在想來也有些唏噓。還有,那時候我病得厲害,無暇關心時局,隻知道最終還是被你滅了南楚,可是,滅了南楚之後呢?前世你是如何處置的徐長林?”

沈昭攏著她的胳膊一僵,燭光在他的眼中閃爍,宛若星矢,遮蔽著本來的情緒,他默了片刻,道:“我殺了他……”

瑟瑟輕微顫抖了一下,道:“可他是宋玉將軍唯一的兒子啊。”

“瑟瑟,我與徐長林之間的爭鬥,和與你母親的不一樣。我們是為了各自的家國社稷而戰,戰到最後,誰都沒有退路了,也並沒有第二條路可走。”沈昭頓了頓,麵上神情變得悠遠釋然:“不過今生,我倒希望我們不要到那個地步,畢竟前世在殺了他之後,我也付出代價了。”

瑟瑟忙追問:“什麼代價?”隔世重生之後,她對於前世那些自己未曾參與過的,與沈昭有關的事總是格外關心。

沈昭道:“徐長林乃是南楚士族之首,忠孝節義,仁德清廉,被天下仕子視為楷模。我殺了他之後,有他昔年的追隨者蓄意要為他報仇,可是他們殺不了我,便對我身邊的人下手。”

他眼中劃過一抹暗色,好像後麵的回憶極令他痛苦,可還是接著說了下去:“那個時候你病重,據傳,淮州有靈藥,能愈咳血之症,我派了小襄去取,卻在半路遭遇截殺,連人帶藥,都葬送在了異鄉。截殺小襄的人,就是要為徐長林報仇的人。”

瑟瑟聽得一陣陣發愣,心道還真是宿命一般的糾葛。

沈昭長舒了口氣:“算了,我們不說這些了。我要跟你說一件要緊的事。”

瑟瑟忙凝起神思,認真地聽。

“今日姑姑來找我了,她說,同意用宋姑娘換薛霖。”

瑟瑟道:“這是好事啊。”她低眉思索了一番:“正好徐長林來長安,我們把宋姑娘和徐魚驪一同交給他,讓他帶回南楚,這不是很好嗎?”

沈昭卻有著無儘的擔憂:“聽上去是挺好。可就是不知道你母親趕在徐長林來長安的時候要把宋姑娘交出來,是有什麼意圖。”

這話聽上去好像認定了蘭陵一定會借機興風作浪。

經他提醒,瑟瑟也有了這方麵的愁緒:“那怎麼辦?宋姑娘咱們不能不要,也不能不讓徐長林來啊。”

看著她緊張起來,沈昭又怕她憂慮過甚,便緩和了聲音安慰道:“我隻是提一提,讓你有些防備心,就算她真要生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小心應對就是。”

瑟瑟點了點頭。

沈昭微微一笑,將她摟進懷裡,道:“其實我要謝謝你,想出這麼好的辦法能把宋姑娘要回來,上一世,我也是在最後的一年才迫使你母親把她交出來。”

瑟瑟詫異:“母親怎麼肯?”

“我對她說,隻要她交出宋姑娘,我就不株連萊陽侯和溫家。那時你病得嚴重,我對其餘的人和事皆用心寡淡,根本沒有抱希望,隻想著最後再試一試,就算對母親有個交代。誰知,她答應了。”

瑟瑟低頭沉默了。

母親曾對瑟瑟說過,她今生隻真心愛過一個人,是那個她曾與之締結婚盟卻終究留不住的人。

看來在這件事上,母親沒有騙人。一個人隻有到了最危難的時候,看看她會不遺餘力地去保護誰,才能知道她真正在意的是誰。

兩人商定了兵來將擋,便各自行動,沈昭讓蘭陵把人送到瑟瑟這裡,而他則帶領群臣百僚迎接聲勢浩大的南楚使團。

說來也是頗為令人感慨,距離上一次南楚遣派使團入長安不過一年有餘,沈昭與徐長林再相見時,雙方的境遇卻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不再是居於輔位的監國太子,而是大秦皇帝。徐長林也不再是那看似莽撞實則精明的世家公子,而是真正走向了朝堂,成為了大權在握,說一不二的武安侯。

今時不同往日,自然不能再讓堂堂武安侯屈居彆館,沈昭讓鴻臚寺安排了更考究的住處,卻收到上表,徐長林說他還想住從前住過的彆館。

這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都由著他。

隻是如今正值三年一度的大考,沈昭忙於政務暫且無暇見徐長林,便隻讓太傅和鴻臚寺遣人陪著,待大考過後,再擺宴為他們接風。

沈昭這樣做不單單隻是因為分身乏術,隻是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那邊蘭陵要放宋姑娘,這邊徐長林又等著召見,兩件事聚到一起怕是會出波折,想先等著瑟瑟那邊把宋姑娘安頓好了,再見徐長林。

其實本可以把宋姑娘安頓在宮外,但沈昭有顧慮,他知道蘭陵的手段,且現在自己對於京畿的掌控還是不夠,宗親外戚懷鬼胎者不在少數,萬一出個什麼差池,豈不是悔恨終生。

與其把宋姑娘放在宮外,倒不如放在宮裡,至少在沈昭的眼前,不怕被有心人利用。

尚陽殿裡,陽光和煦的午後,蘭陵帶著宋姑娘來見瑟瑟。

母女兩經過前麵的事,再見麵確實有些疏離,隔著一個宋姑娘,好些話也難出口,瑟瑟見宋姑娘一身打扮頗為素淨,便借口讓嫿女帶她下去更衣,把人都支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