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番外:願歲歲長相守(2 / 2)

媚君 桑狸 8411 字 5個月前

他特意挑了個姐姐在的時候,將新擬定好的官製改革呈上來。

沈昭翻了幾頁,見還是他駁斥過的內容,心裡有點冒火,正想發作,可顧忌著瑟瑟在跟前,強行忍了回去,衝著溫玄寧笑眯眯道:“玄寧來得正好,朕和皇後正為太子妃的人選而苦惱,你那裡可有合適的人推薦?”

溫玄寧這些年被沈昭算計慣了,練就一雙火眼金睛,立馬察覺這是坑,低著眉眼,恭恭敬敬地道:“臣不敢,臣是外戚,臣是朝官,臣不敢插手東宮內事。”

沈昭見他不跳坑,微挑了挑眉,眼眸瑩亮,似是蓄滿了壞水,笑容愈加親切:“這怎麼能是插手東宮內事呢?你可是鈺康的舅舅。”

溫玄寧見招拆招:“君臣有彆,臣不敢造次。”

“你知道君臣有彆,你還給朕送這樣的奏折?”沈昭那臉像街頭耍戲法的,倏地變了一副表情,將奏折扔到溫玄寧跟前,怒道:“朕都說了,官製不同於稅製,事牽朝臣切身利益,稍有差池就會鬨得人心惶惶。這事不能急,得徐徐圖之,道理你都懂,你成心氣朕是不是?”

沈昭發了一通火,腦筋卻清醒起來:“鐘毓呢?傅司棋呢?他們怎麼不跟著一塊來?”

話到這裡,才算是問到點子上了。

溫玄寧看了眼他那在一旁看熱鬨的姐姐,朝著沈昭慢吞吞揖禮,唉聲歎氣道:“他們為什麼不來……陛下您不是很清楚嗎?”

沈昭一僵,立即想到什麼,歪頭看了看瑟瑟,忙衝溫玄寧道:“行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話說得雲裡霧裡,到半截戛然而止,瑟瑟被吊足了胃口,自然不許溫玄寧就這樣走,非拉著他問出個緣由。

溫玄寧今日本就是特意來拆皇帝陛下的台,出他的醜,肩負著傅司棋和鐘毓的囑托,替他們三人報仇來的,拿捏得差不多,也不管沈昭那殺人般的銳利眼神,就朝著瑟瑟狠倒了一桶苦水。

“姐啊,你是不知道,弟弟心裡苦啊。前些日子就為著這官製改革,陛下的想法與臣弟和鐘毓有些不同,我們可都是實在人,陛下令我們言無不儘,我們當真在朝堂上言無不儘了……是,我們據理力爭,可能讓陛下在眾臣麵前難堪了些。這就讓陛下記恨上我們了,把我和鐘毓,連帶著傅司棋在內狠耍了一通。”

瑟瑟聽得興味十足,忙追問怎麼耍的。

“這不距離獻侯呈國書投降正好十年,按照約定,陛下得放獻侯和徐長林離京。陛下說了,這兩人都是驚世之才,得小心防備。讓我暗中聯絡邊防守將,在通關文書上做文章,不許他們進南郡老巢,不許北上突厥,還特意囑咐我們,此事關乎天子聲譽,不能聲張,得我們親自去辦,萬不可假手於人。”

“整整兩月啊,我、鐘毓、還有傅司棋為這事忙活得團團轉,還得避著耳目,躲著同僚,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三想結黨造反呢……結果呢,等我們忙活完了,人家陛下輕飄飄來一句,說徐長林的夫人剛生產,不宜遠行,他打算不走了……”

“我瞧著這事就不簡單,私下裡問徐長林,人家說早在兩月前就上稟過皇帝陛下,他和獻侯已在長安住慣了,不想離開,打算在此安家,再加上魚驪夫人身體虛弱,他也不忍讓妻兒跟著他受顛沛流離之苦……得,這些話咱們就不說了,咱們都知道皇帝陛下睿智多謀,乃天下第一的聰明人,可姐夫啊,咱能不能商量商量,咱都知道您聰明,您厲害,都服了您了,隻求您彆動不動就耍著人玩。”

“您知不知道,就前幾天臣奉旨和鐘毓、傅司棋他們秘密行事,奉旨連家眷都不能告訴,那元祐都以為我在外麵有人了,派人跟了我好幾天,我好說歹說她都不信,就差把我吊起來嚴刑逼供了……”

瑟瑟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又覺得玄寧著實可憐,忙把笑憋回去,換了副慈愛、憐憫的神情,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在這樣淒淒慘慘的氛圍裡,沈昭難得找回一點良心,輕咳了一聲,道:“那個……朕也不是有意的,這朝政繁忙,徐長林跟朕說過之後朕就忘了,忘了……你回頭跟那兩貨……跟那兩位愛卿解釋一下。”

他的鬼話溫玄寧半句都不想相信,滿懷怨氣地端袖揖過禮,就要走,走到一半,又退回來,頗為擔憂淒鬱地看著瑟瑟,歎道:“姐,我主要是擔心你。你不知道,弟弟這幾天夜夜都做惡夢,夢見你掉進了狼窩裡,被算計得乾乾淨淨還替人數錢,唉……弟弟救不得,心裡苦啊。”

說罷,溫玄寧趕在沈昭叫禁軍來捉拿他之前,飛速溜了。

苦主走了,瑟瑟終於可以放肆大笑,不用再辛苦忍著了。

沈昭冷哼:“我算是看出來了,這貨不是來送奏折的,是故意撿著這好時候來拆台的。”

瑟瑟笑得渾身打顫:“我說你前幾天怎麼總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原來是偷著在前朝算計人,他們可都忠心耿耿,是你的心腹,哪怕君臣當真意見相左,你也不至於來一出吧……”

沈昭道:“我沒耍他們,那徐長林素來狡猾,誰知道他是真心還是假意,萬一隻是計謀想引我們放鬆警惕怎麼辦?在毫無防備之下,若他突然提出要離京怎麼辦?我好歹是天子,難道還能出爾反爾嗎?”

可這些話他不能說給朝臣聽,哪怕是他的心腹近臣。

他天性謹慎多疑,即便做了多年的太平君王,此性亦難改。所謂帝王心術諱莫如深,他不能讓旁人輕易把他摸透了。

當然,除了他的瑟瑟。

這樣說著,瑟瑟收斂了笑,頗為感慨道:“我也沒想到長林君會變成今天這樣,天天圍著夫人和孩子轉,好像早就把昔年的壯誌豪情拋諸腦後了。”她一頓,湊到沈昭跟前,挽著他的胳膊,道:“不過這樣也挺好的,如今四海皆安,早就無英雄用武之地了。他安分些,對他自己也是好的。”

沈昭將她攬入懷中,凝著她清豔的眉眼,突然間有些恍惚。

瑟瑟察覺到他的異樣,自他懷裡探出頭仰看他,問:“阿昭,你怎麼了?”

沈昭回過神來,輕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什麼,隻是覺得人人各安其所,真是再好不過了。徐魚驪這回生的是個男孩兒,我將來會找機會為他賜姓宋,加恩進爵,納入宋氏宗譜,令宋家後繼有人。”

瑟瑟立即想到這樣的話,在聰明人眼裡,怕是徐長林的身世就瞞不住了。可她立即又想到,就算瞞不住,那又能怎麼樣呢?

當初徐長林迎娶魚驪時,不也有人因魚驪是先帝太妃而有微詞嗎?最終還是讓沈昭把流言摁下,把路鋪平了。

現在的長安已經不是從前危機四伏、諸雄爭霸的時候,她的阿昭穩坐帝位,大權獨攬,有足夠的力量安定局麵。

這是他們前世從未享受過的安寧塵光,是他們今生辛苦了十年才換來的。

一切苦難早已過去,如今正是江山安穩,歲月無憂。

想到這兒,瑟瑟不由得笑了。

沈昭摸了摸她的臉頰,寵溺地道:“我的瑟瑟又為什麼這麼高興?”

瑟瑟仰頭,美眸清澈:“因為我在阿昭的懷裡,所以才這麼高興。隻要有阿昭在,我會一直這麼高興的。”

沈昭將她圈在懷裡,眼中儘是深情:“我也是。隻要塵世間有你,與我歲歲長相守,我便餘願足矣,再無奢求。”

窗外陽光正盛,透過蓊鬱樹蓋灑下,正是最溫暖明媚的時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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