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會相信(1 / 2)

眼見著天色已經要臨近傍晚, 一旁的謝嘉言仍沒有要醒過來的模樣,明姝打了個寒顫,真心實意地開始後悔。

早知道這藥膏效果這麼隱蔽, 她就不打暈他了嗚嗚嗚。

冷風颼颼, 吹得一邊的樹林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 從明姝所在的這一方位瞧過去, 樹林裡黑黝黝的,仿佛下一刻就會有猛禽撲出來。

明姝又打了個哆嗦,決心轉移注意力, 不再看那個方向。

她的目光被石堆裡的木板吸引住, 這正是先前謝嘉言提著的那塊,瞧著好像是……畫板?

待她將那木板扯出來, 才發現, 那木板是可以開合的, 裡麵夾著一遝紙。

根據這構造, 明姝猜測這應當是一個“畫夾”,那麼此次謝嘉言來山中的目的也就很明顯了, 應該是為了作畫尋找素材。

他們此時位於的是山中穀底,從這一方位抬頭向上看, 可以瞧見蒼翠疊染的起伏山巒,確實挺適合入畫的。

那木板外麵雖然被壓爛了,可畫紙卻沒有被撕裂。

明姝小心地將畫稿抽出來, 發覺上麵是用炭筆勾勒的線稿,一張張掀開, 畫稿裡有山林, 有峰巒, 有雲霞, 還有……一枚發簪?

潔白的畫紙上繪製著一枚精巧的發簪,連釵頭的花樣都栩栩如生。

不同於其他畫稿隻是用炭筆簡單勾勒,最後這幅畫中的發簪是以墨描繪,筆畫細致,顯然畫者在繪製時是極用心的。

明姝看著那畫中發簪,腦中倏忽閃過一種詭異的熟悉感,然這種感覺卻隻是一閃而過,並沒有來得及捕捉。

這幅畫能被夾在畫板裡,那麼必然是謝嘉言所繪了。

隻是,他為什麼會畫這發簪?

這樣式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難不成,他有喜歡的姑娘了?

這般想著,明姝久久地看著那畫稿,心中思緒複雜。

“宿主,任務對象好像醒了。”還是666號的聲音打破了這沉寂。

明姝慌忙轉頭看去,果然瞧見謝嘉言坐起身來,他神情愣怔,頭上的發冠歪了,幾縷發絲高高翹起。

這幅模樣同往常衣冠楚楚的他大相徑庭,是明姝不曾見過的謝嘉言。

看上去,還有點好笑?

謝嘉言瞧著明姝上翹的嘴角,似乎也意識到了此時的自己怕是有些狼狽的,他將發絲捋順,又用左手在脖頸被砸處揉了揉,瞬時回憶起自己被砸暈的事。

明姝瞧得他的動作,心中咯噔一下,意識到不妙。

心虛的時候怎麼辦?當然是要先發製人,占據話語權。

於是這般,明姝趕在謝嘉言開口前,將那遝畫稿往他眼前一遞,露出個笑容來:“師兄,你畫的真好,若不細看,我還以為這是真的首飾呢!”

“隻是……”明姝神情變得疑惑,“這發簪看著像是女兒家東西,師兄你……”

瞧見明姝若有所思的表情,謝嘉言打斷她:“你莫要亂想,這隻是我從前隨手雕的小玩意。”

聽得這答案,明姝心中像是懸石落了地,她真心地露出燦爛笑容:“師兄的雕工也這麼好的嘛……”

她突然想起先前謝嘉言送她的那兔子掛墜,腦中靈光一現,下意識地道:“那先前送我那掛墜,可是師兄自己雕的?”

這話一出,謝嘉言耳根微紅,他頗為羞惱地側過頭去,似乎頗為後悔先前的失言。

“我原本是買了盞花燈的,可那燈被撞壞了,我便照著那燈的模樣雕了個掛墜……”謝嘉言仍維持著鎮定的語氣,“你若不喜歡那掛墜,丟了便是。”

說著,謝嘉言不等明姝回話,便自顧地在周圍環顧了一番,又看了看漸沉的天色,神情嚴肅地道:“我們必須馬上出山,若等天黑了,就不好出去了。”

至於他被打暈的事……謝嘉言捕捉到明姝眼底閃過的心虛,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卻不打算急在此刻追問。

出不了山於他而言無礙,他在這淨空山有歇腳的地方,隻是手上的傷有些緊要。

可明姝一個小姑娘,絕不能傳出夜不歸府的傳聞。

“我知道條近路,你跟好我。”

見謝嘉言岔開了話題,沒有要追問打暈之事的意思,明姝鬆了口氣,她乖巧地點點頭:“我一定跟好你。”

謝嘉言拎著盒子走在前麵,明姝自告奮勇拿著畫稿跟在他邊上。

他們走的是小路,兩邊灌木在涼風席卷下嘩啦嘩啦地搖擺,聽起來頗有些蕭瑟的意味。

似乎是擔心明姝害怕,謝嘉言時不時就側頭看一眼她。

見一有風吹草動,明姝就抖得跟個受驚鵪鶉似的,謝嘉言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現在知道害怕了,當初怎麼就有膽子跟過來?”

明姝走得甚是小心,她攏著自己的裙擺,以防衣裙被枝葉掛到。

在聽得謝嘉言的話後,她猶豫了一下,試探著道:“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我說我是因為一個夢才跟著你,你……你會信嗎?”

兩人此時已經是並排在走,明姝頗為忐忑地去看謝嘉言的神情,卻並沒有瞧見預料中的驚異。

謝嘉言麵色沉靜,他輕聲道:“你說說看。”

明姝這才小聲道:“我做了個夢,夢見你會遇見山石,有點擔心……所以就跟來了……”

這話可以說是荒謬,謝嘉言卻沒有露出嘲諷神色,他認真地看著明姝:“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直接和我說這夢,卻要選擇跟過來呢?”

“因為隻是個夢啊……”明姝聲音更低了,她目光躲閃,不敢和他對視,“我說了,或許你也不會相信……”

“我會信。”

謝嘉言微微仰頭,看著暗淡的天色,聲音很輕,卻帶著肯定:“我會相信。”

聽得這意料之外的答案,明姝驚得瞪圓了眼:“可是那隻是一個夢……”

“可你還不是跟來了。”謝嘉言臉上還沾著些塵灰,卻掩不住眼中奕奕神采,他一字一頓地道,“你雖然知道是個夢,卻因為擔心我,還是跟過來了,是不是?”

明明是帶著些曖昧的詞句,被他用清澈的音色說出來,卻似乎不沾染任何情念。

他望向她的眼神澄澈,仿佛真的隻是想從她口中得出一個是或否的答案。

“我……”明姝感覺臉部溫度驟升,臉頰發燙,她急聲道:“以師兄之才略,必定將是名留青史的存在,如若真因為這場意外傷到哪裡,便是我朝的損失……我自然是記掛的……”

緊張之下,明姝有些語無倫次,她目光瞥向謝嘉言的手,小聲道:“如若師兄傷了手,日後不能再作畫可如何是好……”

“不能畫就不畫了。”謝嘉言語氣很淡然,似乎真的沒有將傷手的事放在心上,“我若真因為自己的莽撞而導致了什麼後果,那也應當自己擔著。”

他的語氣轉厲:“可是你,卻不該因此將自己置於這般險境。”

瞧見明姝低著頭,耳根紅得要滴血,似乎是羞愧至極的模樣,謝嘉言歎了口氣,放緩了語氣道:“待出山後,若有人問起,便說我們是受老師的指令來淨空山作畫,旁的話都不可多說,尤其是你那個夢……”

“知道了嗎?”

前麵的路越發寬闊,一看便是要出山了,遙遙望去,似乎可以看見遠處有數人走來。

待走近些,便能看出是沈知鈺等人,就連樂之也一塊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