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鈺瞧見明姝,神色先是一喜,頃刻又變得氣惱。
明姝連忙湊過去,深深地低下頭,語氣無比誠懇地道:“我錯了。”
沈知鈺瞧著她一身的狼狽,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你真的是……”
礙於還有旁人在場,他並沒有多言什麼,隻是用眼神警告明姝:回去和你算賬。
而江樂之看見同樣狼狽的謝嘉言時,神情微愣,卻很快串聯起了整件事,對於明姝的消失原因心裡有了思量。
她輕笑著拉過明姝,道:“你們怎麼這麼慢,可叫我們好等。”
在場的人瞬間都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是要將此事算作眾人一起的了。
沈知鈺向她露出個感激的表情,這才朝著謝嘉言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便先帶明姝回府了,其餘事日後再與謝世子說。”
明姝小聲道:“師兄的手受傷了……”
聽得明姝這話,沈知鈺的目光掃過謝嘉言的手,自是瞧見了那駭人傷痕,他瞧得謝嘉言是孤身一人,眉頭微皺道:“我派人送謝世子回府可好?”
謝嘉言麵色不變,頷首道:“有勞。”
隨後的一小段路上,眾人都沒有說話,江樂之攙著明姝一起走,謝嘉言默默地走在後邊。
天色已晚,樂之乘坐自家的馬車先回府了。
而明姝在上馬車前,忍不住回頭去看謝嘉言,卻恰好同謝嘉言的目光撞上。
他的目光深邃,摻雜著些許她看不懂的情緒,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幽井。
這個比喻讓明姝的心不由慢了半拍,直到沈知鈺催促,她才趕忙進了車廂。
馬車很快開始向前行駛,明姝按耐不住,偷偷拉開了窗簾,悄悄往外瞥。
謝嘉言仍在原地,卻看不清神情。
他站得直直的,身姿挺拔,遠遠看去,好似一棵樹。
隨著馬車愈行愈遠,他逐漸化做一個黑點,徹底消失在明姝視野裡。
明姝放下窗簾,心中不知怎的,仿佛是有哪裡空了一塊,又酸又澀。
她腦海中不由浮現方才的場景——謝嘉言頭發稍亂,麵上還沾著灰,卻目光熠熠地看著她,說“我會相信”。
這樣的話,她可不可以認為,她在謝嘉言心中也是有那麼一點點特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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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齊王府後,侍奉的小廝瞧見謝嘉言手上傷勢,嚇得急忙去喊府醫。
在府醫上過藥後,謝嘉言靠在躺椅上,左手扶著額角,忍不住回想方才的經曆。
就好似一場夢,小姑娘從天而降,他們一起經曆了極驚險的場麵。
小姑娘怯生生地說,她做了一場夢,夢到了今天的一切,因為擔心他才跟過來,問他信不信。
從理智上說,他自然不會信此等怪力亂神的話。
可從情感上,看著小姑娘盛著滿滿關心的眸子,他下意識就信了。
她並不善於編造謊言,說出的話漏洞百出。
他自幼習武,如若她一直跟在他後麵,他不會察覺不到。
還有他脖頸所受的那一擊,也透著古怪,依照正常情況,小姑娘的力氣又如何能夠打暈他呢?
可這一切疑惑,在對上她清亮眼眸後,他突然就失去了追問的念頭。
她既然不願說,他就不逼她。
謝嘉言恍然發現,對上沈明姝,他似乎總會多幾分寬容。
他闔上眼,腦海中思緒翻湧。
方才的畫麵在他腦海中浮現:
“師兄的雕工也這麼好的嘛?”小姑娘的嗓音清甜,拿著那副發簪圖朝他笑。
而小姑娘的模樣,同數次闖入他夢中的飄渺身影交疊,複而融為一體……
其實,他也總在做一個夢。
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總有個姑娘,拿著枚發簪,朝著他巧笑嫣然。
可他卻看不清她的麵容。
倏爾,謝嘉言睜開眼,起身拉開抽屜,取出枚匣子。
打開來,裡麵躺著枚綠檀木的發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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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明姝曆險的這一天,承嘉侯府的書房也迎來了位貴客。
承嘉侯令丫鬟上好茶後,笑著朝對麵的徐老爺道:“不知徐兄此番前來,可是有什麼事?”
見徐老爺麵露躊躇之色,承嘉侯道:“雖然侯府與貴府的親事已經取消了,可以你我二人多年的交情,徐兄若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提起那取消的婚約,承嘉侯神色無不惋惜。
徐老爺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後,才道:“我此番來,正是為了小兒的親事。”
他看著承嘉侯,神情感慨:“我回去後,思來想去,還是舍不得放下這與沈兄結為親家的機會。”
“你我二人這麼多年的交情,宇兒要娶妻,也隻有娶沈兄的千金我才能放心。”
聽了徐老爺這番“推心置腹”的話,承嘉侯也頗為觸動,他長歎一聲,遺憾地道:“我自然是想和徐兄親上加親的,可惜容華那丫頭是個沒福氣的,她不情願,我這個做爹的也不好強迫她啊。”
聽了承嘉侯這話,徐老爺麵色難看了一分,這話倒像是沈容華嫌棄他家開宇才退親一般。
不過是個破落候府,擺什麼架子,若非那高人的話,他還真不願意同承嘉侯這種蠢貨結為親家。
他按耐著不滿道:“既然沈兄也還有結親的心思,那這事自然是可以在商量商量的……”
“雖說容華不願,沈兄又一副慈父心腸,不願勉強她,那不如換一女延續這婚約?”
“聽聞沈兄幼女明姝聰敏靈秀,若能與小兒結親,豈不是美事一樁?”
承嘉侯這才品出徐老爺的意味來,他瞪大了眼睛:“你是說,要求娶明姝?”
徐老爺將茶齋放下,頷首道:“正是,不知沈兄意下如……”
承嘉侯神情帶著些不可置信:“你莫不是在說笑?”,,網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