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89】(1 / 2)

謝嘉言摁著癱軟的黃縣令, 望向宋秀才的眼眸似摻著無儘寒意:“你又如何能保證,在我按你說的做了後,你會安然放了她。”

宋秀才笑得肆意:“我想要報複的隻是黃易山, 這小姑娘不過是順帶上的,黃易山不得好死了,我自然會放人。”

“況且……”宋秀才將刀口往上頂了頂,在明姝下巴處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順之潺潺流出, 將衣襟染上血色, “人在我手上, 她的生死不過在我一念之間, 我又何需保證?”

那鮮血幾乎要灼痛他的眼, 謝嘉言沙啞著聲音:“你把刀拿開,我答應你。”

“這就對了嘛。”宋秀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將刀口挪離明姝脖頸,“這黃縣令作惡多端, 手上不知沾了多少無辜者的性命, 本來就該死,你若是因為他而斷送了小姑娘的命,那才是不值當。”

在場之人皆是靜默, 麵對這般的情況,眾人也不知道該作何言語。

於情於理, 以本就該死的黃縣令的命換下明姝並無不妥,可偏偏宋秀才卻要選那樣一種死法……活剮二字,過分沉重與殘酷。

天如覆墨, 月色也黯淡, 微弱的火堆發出昏暗的光芒, 前方崖下黑黝黝的一片仿佛張開大口的惡獸,動搖和吞噬著在場者的理智。

眼見謝嘉言真的舉起了匕首,明姝瞪大了眼,拚命搖頭,焦急地喊道:“不行!你彆聽他的!不要!”

絕對不行!

若是謝嘉言真的這樣做了,那這件事也就會成為永久紮在他心間的一根刺,對他產生難以磨滅的影響……

若黃縣令真的被以那樣殘忍的方式殺死,那同時死去的還會有“謝嘉言”。

如果真的因為她,讓謝嘉言被迫做出這樣的事情,那她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宋秀才在她耳邊輕笑:“你看,在這般情形下,你那小情郎也做出了和我一樣的選擇……你說,若是我殺了你,他會怎麼對我?”

“你真是個瘋子。”明姝咬著牙擠出這句話。

他卻笑得越發肆意:“不錯,我就是瘋子,可我不也是生來就是瘋子的……”

“猜猜看,你那小情郎若真在這活剮了那狗官,其餘人會怎麼看他?會不會也認為他是瘋子?”

聽著他充滿惡意的話語,明姝握拳的手愈發用力,指甲深深紮進了肉裡,可她卻絲毫不感覺痛一般:“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哦?”宋秀才眼中興味愈濃,目光轉向充斥著肅殺之氣的另一邊,“那你想要怎麼做呢?畢竟……你那小情郎似乎都要妥協了。”

見他一口一個小情郎,明姝搖搖頭,毫不遮掩語氣中的鄙夷:“你錯了,我們並沒有那層關係,他就算殺了那黃縣令,也是處於善心,也是在為民除害,和你這個濫殺無辜、草芥人命的人並不一樣!”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因為自己發現自己變得不堪,所以便也要測驗彆人在相似情況下會不會和你一樣不堪嗎?”

聽了這番話,宋秀才的麵色瞬間陰沉。

而明姝似乎已經做出了什麼決定,語氣帶著毫不相讓的倔強:“那我可以直接告訴你,不會!”

“玖娘已經死了,她沒法再做什麼來勸慰你阻止你,可我還是活著的,那我就不會讓他為我走到那一步……就算是我死,也不會。”

不等宋秀才說什麼,明姝扯著嗓子朝對麵嘶喊:“謝嘉言,你不要聽他的!我自己可以跑掉的,你不要管我!”

可這話說出來,卻顯得甚是蒼白,其餘人並不知曉明姝有係統,而她若是真的就這麼當著眾人麵憑空消失了,恐怕也要被打為妖邪了。

而就算她從宋秀才手上掙開,以他那般瘋魔的性子,說不定會選擇魚死網破,估計她跑不了兩步就可能會被他撲殺,風險極大。

所以……她唯有一種選擇。

明姝用溫柔且篤定的目光望向謝嘉言,朝他露出個笑容,對他做了個“彆擔心”的口型。

謝嘉言在與明姝對視後,心中莫名升起一種不安感來,他手上不自覺使力,刀鋒逼近了黃縣令的胸口,黃縣令由此發出殺豬般的嚎叫來。

就在這時,明姝趁著宋秀才分神,猛地一用力將他一推,朝著另一邊大聲道:“彆擔心,我會沒事的。”

說著,她身子往後一仰,整個人就墜下了矮崖。

為了防止她逃跑,宋秀才選的位置極為刁鑽,她甚至都無需挪動腳步,便跌了下去。

變故突生,在場者甚至都來不及反應,便瞧見明姝跌下了山崖。

就連宋秀才也持著沾血的短刀,愣怔在原地。

“沈明姝!”隻聽得一道驚怒的嘶吼,一道身影便也追隨衝下了矮崖。

他的速度極快,在場者全然來不及阻攔,三皇子瞳孔猛縮,追了幾步卻已是趕不上,不由驚叫道:“嘉言!”

在一墜下山崖後,明姝便準備馬上使用任意門,可在聽到那聲嘶吼後,她不由心中一驚,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不會吧不會吧,謝嘉言不會也…… 她這一想法還未成形,便見黑影接於她後墜下,伴隨著三皇子的驚叫。

謝嘉言真的也跟著跳下來了!

明姝:!!!這個憨憨!

一時之間,明姝又急又怕,也顧不得使用任意門了,而這隻是處矮崖,光是她糾結這一會的功夫,便已經墜到了崖底。

落入冰寒刺骨的河水中,幾口冰水嗆入明姝喉鼻,引得她腦中一陣發白缺氧。

瞬時,她身邊濺起另一串水花,迷迷糊糊中,她聽見身側傳來隱忍的悶哼聲。

隨後,一雙手將她從水中托起,將她環住,暖意從他身上傳導而來,緩解了那河水所帶來的刺骨嚴寒。

兩人被河水衝帶著向前,謝嘉言攜著她向岸邊遊動,河麵上浮著冰渣,刮過皮膚帶起一陣刺痛。

而未久,兩人摸到了岸邊。

謝嘉言先將明姝托上了岸,才自己艱難地扶著岸邊著了陸。

做完這一切,他再望了一眼明姝,才筋疲力儘地闔上了眼。

而明姝在感受到身下的踏實後,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努力讓自己恢複清明。

模糊間,她瞧見謝嘉言躺在她身邊,麵色蒼白,漆黑的發絲濕漉漉地搭在額上,而令明姝眼皮一跳的是,他額角處那道駭人的傷口顯然是墜下來時磕著了,正汩汩流血。

在雪地裡伏了那麼久,身上的傷口還未止血,又在冰冷的河水裡漂了好一陣,明姝的意識也有些渙散,幾乎馬上就要昏過去。

她掙紮著抱住他,使用了任意門道具。

迷迷糊糊間,她想,去個安全的地方吧。

去個能讓他們都安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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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悠悠轉醒時,是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裡。

明姝仍覺得頭暈腦脹,她伸手扶著額,眯著眼打量屋內的光景。

這是一間裝飾極為樸素的房屋,除開她此時躺著的床榻,便隻有一桌一椅。

好在屋內還開了扇窗,有陽光撒漏進來,襯得屋內甚是乾淨整潔。

而她脖頸和下巴處的傷口也被包紮得很妥帖,應該還敷了什麼草藥,散發著濃鬱的藥香。

看這情況,他們應該是被救了。

可屋內隻有明姝一個人,也不知道謝嘉言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