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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人的她[快穿] 耿燦燦 16818 字 3個月前

聖瑪麗安女子中學是頤州有名的女子學校, 出入者非富即貴。當初宋父托關係將宋幼穠送入學校讀書, 為的就是讓她能接受最好最新潮的教育。

停學了幾個月,重新回去念書,老師欣賞幼穠的才華,同時憐惜她喪父喪母,在學業大考上並沒有過多為難她。隻是簡單布置幾篇全英文章讓她寫, 題目出得也不難, 她來學校前就已經寫好。

在葉公館這幾個月, 除了熟悉葉家情況,摸清楚葉懷南的喜好外, 南姒大多數時間都在看書。

倒不是她喜歡看, 而是原身喜歡,多少有些影響。

她將葉懷南的那些藏書全翻看了一遍, 他喜歡讀莎翁,原版的英文下麵滿是注釋, 書頁裡夾著幾頁密密麻麻的墨藍字跡,很久之前留下的, 紙都泛黃了。他自己譯的, 用詞幽默精準, 有專業翻譯家的水準。

後來她也曾翻到幾本法語書,看不太懂, 隻知道他也愛在上麵寫注釋。透過飛揚飄逸的字跡依舊能感受到他當時看書的興致。

張媽說, 四少爺從小極有念書的天分,什麼書都愛看, 在書房一待就是一整天,請來的先生都說他是難得一見的奇才,在外國留學時,本來打算繼續念下去,說要念博士,老爺不準,父子倆溝通很久,不知說了些什麼,反正四少一回來再不提念書的話,直接就從軍了。

南姒來這裡,沒見過其他的上將少將,唯一能對比的就是葉懷南身邊的副官。光從氣勢上來說,彆人確實矮了半截,倒不是因為軍銜的落差,而是因為葉懷南天生就有種高位者的威嚴,加上他身上那股子文人的氣質,總給人一種清冷神秘的感覺。

很多時候南姒偷偷看他寫字,斯文,內斂,優雅,偶爾寫到不順暢的地方,抬眸一個淩厲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能毫不猶豫地將鋼筆當做凶器插進敵人大動脈。

南姒想,還是從軍更適合他,這樣的男人,外表再怎麼高冷,骨子裡依舊是嗜血的。

想了一堂課的葉懷南,待下了課,同學圍過來。

宋幼穠人際關係不錯,她成績好,每次考試都拿第一,雖然家境不如旁人,但到底是書香世家,這時候的女學生,對文采斐然的人總有種崇拜感,總覺得那人自帶光輝。

這裡的女孩子入學堂念書,大多可分為兩種。一種是真心喜歡念書深造的,另一種是借念書往自己身上貼金。

如今的名流交際圈,說出去哪家太太沒念過書,縱使丈夫權勢再大,也會惹人瞧不起。各家有頭有臉的正經太太,大多都是聖瑪麗安女子中學出來的。

同學慰問她家中事情,讓她不要太傷心,南姒致以感謝,轉眸望見許曼春走來,當即斂起神色。

許曼春長得一張尖尖瓜子臉,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小耳朵,哪都小,唯獨胸大。她愛打扮,穿著學生裝都要弄出幾分時髦的花樣來,加上精心練過的姿態,看上去確實有幾分精致的風情。

隻是這幾分精致,和幼穠一比,就顯得粗糙了。

許曼春將她拉到一旁,開口第一句就是:“同樣都是休學,你就好命了,不用留級,還有那麼多人關心你,我就慘啦,大病一場,病中無人關心,回學校還要重讀。”

她看她緊貼握著自己的手,並不急著掙開,臉上笑道:“你上學期各門不及格,這次又停學幾月養病,留級也是情理之中的。”

許曼春氣嘟嘟地看著她,質問:“你那為何不來看我,我在病中,無聊得要死,虧你自稱是我的好友,竟一次都不曾來探過。”

她說的病,其實就是重感冒。隻是因為她自己不喜歡念書,幼穠不在,無人伴她,所以借病停學。

南姒看著她的眼睛,提醒道:“曼春,我父母去世,家裡隻剩我一人料理後事,你不也一次沒來探過我嗎?”

許曼春噎住,目中並無愧疚,隻是驚訝地看她,小聲嘟嚷:“幼穠,從前你不這樣咄咄逼人的。”

南姒笑著,不動聲色地甩開了她的手。

從宿主的記憶裡,她大致可以得出許曼春和幼穠成為朋友的原因。幼穠這邊不用說,心軟善良認死理,是最容易被人絆住的那種類型。

而對於許曼春而言,學校裡層次太高的人不會捧著她,層次太低的她瞧不上,像幼穠這種綜合條件中等,雖然長得好看成績好但家境不如她,且處處與人為善從不輕易招惹是非,相處起來很簡單。

其實說是朋友,更不如說是調劑品。對於許曼春而言,宋幼穠就是她學校枯燥生活的一個陪伴者。

許曼春從小嬌養,自私慣了,病中嫌幼穠不探她,停學歸來又拋下她留級,她自覺可憐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不熟悉的班裡,半分優越感都找不到,回頭看宋幼穠,不僅沒有因為父母逝世而自暴自棄,反而更比從前受大家歡迎。

許曼春不服氣,她想,宋幼穠不該是現在這副淡定自若的樣子,該更慘些才是。

“幼穠,你現在回來上學,付得起費用嗎?”許曼春拋出一句,眼神緊緊地盯著南姒。試圖從她臉上探出幾分落魄。

南姒哪裡不知道她的想法,問:“我付不起的話,你會幫我付嗎?”

許曼春立即道:“隻要你求我,我可以讓爸爸預支我的零花錢替你墊付,但你需得告訴大家,是我替你付的。”

南姒搖搖頭,“謝謝你曼春,還是不了。”

許曼春不甘心地追上去:“你總有一天要求人的,我又不是外人,我是你的好朋友呀。”

南姒停下腳步。

她真不知道宋幼穠是如何忍受許曼春的,但她是真的忍不了。

“既然是好朋友,又何必說求這個字呢,好像你要看我笑話似的。”

許曼春被戳中心思,當即有些慌亂,口是心非地說:“我沒想看你笑話,我單純想幫你而已,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一點都不講道理。”

她話雖這樣說,心裡頭卻又漸漸高興起來。

宋幼穠急了。惱怒成羞就說明她現在確實過得很艱難。

許曼春抱著一種救世主的心態,重新攬上南姒的肩膀,“幼穠,是我不好,過兩天我帶你出去玩散散心好不好?”

離得近了,這會子看到宋幼穠衣領上的補丁,她心中越發滿足。

雖然宋幼穠處處比她強,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讀書再好相貌再好,也注定要做下等人的。

許曼春想,宋幼穠該早早地明白這個道理,不要總是做出一副清高孤傲的樣子,那種品性,不是她這種階層該有的東西。

南姒問:“去哪?”

許曼春笑:“甭管去哪,反正到時候我來接你,你也不用特彆打扮,就穿平時的衣裳罷。”

南姒應下。在宋幼穠的記憶裡,回學校後許曼春借關懷之名帶她出去遊玩,其實是想讓她難堪,隻是那時候宋幼穠傻,以為許曼春是一番好心,是自己太敏感而已。很久之後回過神,才發現許曼春其實就是想羞辱打壓她。

“不用你接,我現在不住宋府了。”

許曼春詫異,而後想到什麼,“你把房子賣了?天呐,你現在過得也太苦了。”

南姒含笑。

等許曼春走之後,通靈玉飄出來,伏在南姒耳邊,“主人,你脾氣有變好咧,竟然沒有當場撕爛她的嘴。”

南姒笑:“偶爾也要耐心一回嘛。”

至約定的日子,南姒提前下了車,走了一小段路和許曼春彙合。

許曼春穿著時髦,一身金色的旗袍,脖間手腕戴滿珠寶,乍一看貴氣,多看幾眼,就覺得有種偷穿大人衣服首飾的小孩樣,撐不起行頭。

許曼春見她依舊穿著家常衣裙,兩根黑辮子落在肩頭,沒有過多的修飾,雖然樸素,但落落大方,加上她清純可人的臉龐,有種我見猶憐的楚楚氣質。

許曼春憤懣地收回目光,想到即將要去的地方,心裡頭總算舒暢幾分。

上流社會的交際,可不是光有一張好看的臉就能行,得有身份,有錢有勢。像宋幼穠這種無父無母的窮學生,入了那樣的場合,是要遭人白眼的。

等到了地方,許曼春指著門同她道:“你知道嗎,今天來的可都是些大人物,聽說督軍也會來呢,我千辛萬苦才弄到入場的資格,你可小心些,彆丟我的麵子。”

南姒擺出幼穠的招牌式柔弱小白花笑容:“好的呢。”

果然如許曼春所言,達官貴人全來了,差不多整個頤州的大人物都在此聚集。許曼春逛一圈,她人微言輕,和人插不上幾句話,隻能回來和南姒說話。

南姒正在吃東西。

許曼春見她吃得認真,半點誤入浮華的狼狽模樣都沒有,心頭不滿,道:“你不覺得緊張嗎?”

南姒笑:“為什麼要緊張?”

許曼春差點吞口而出“看你這身打扮不怕彆人笑話嗎”,臨到嘴邊又咽下去,說:“因為今天在場的都是些貴人,平民老百姓輕易見不著的那種。”

南姒很給麵子地回了句:“嗯。”

許曼春見她不急不忙地還在吃東西,伸手打斷:“你是不是幾天沒吃東西了,我跟你說話呢。”

她聲調頗高,引得周圍人往這邊看。許曼春立即恢複大家閨秀的姿態,微笑著朝彆人示好。

就在這時,人群中一陣騷動,許曼春踮腳往前探,望見一個人被擁著走進來,筆挺的軍裝,身形颯爽,神情倨傲冷漠——是新來的督軍葉懷南。

眾人自動讓出條道來,往日不可一世的高官表現得極為謙卑,恨不得伏到地上去,雖是這般殷勤,然而無人敢真的貼過去。隔著半米的距離,怕弄臟他的衣服。

在場所有女子紛紛整理儀容,許曼春也不例外,她從手袋裡掏出口紅抹了抹,餘光瞥到身後幼穠淡定自若地站在原地,並未因大人物的到來而有半分神情變化。

大概是看呆了眼。

許曼春想著她現在的窮苦日子,心中越發得意,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滿溢而出。忽地聽到她朝誰喊了聲“四叔”。

抬頭一看,不知何時,年輕英俊的督軍停在跟前,低頭柔聲對宋幼穠說話:“你跑到這,也不跟我說一聲,跟同學一塊來的麼?等會同我一起回去。”

眾人驚住。

誰也沒想到高高在上的葉督軍竟會如此柔和親昵地同一個女學生講話。

周圍所有的目光都集中過來。

南姒視若無睹,眼裡望著葉懷南,“嗯。”她將切好的蛋糕遞過去,“要吃麼,我剛嘗過,味道不錯。”

葉懷南笑著接過她的蛋糕,“老愛吃這些甜食,小心牙疼。”

南姒嬌嗔著輕推他:“好啦彆訓我,你去忙你的。”

葉懷南點頭,轉身離開的時候腳步都輕快不少。

他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她,枯燥的交際場合忽地變得有趣起來,心裡頭軟了一塊,連帶著臉上也揚起微笑。

旁邊阿諛奉承的人見他笑了,心裡頭納悶。

剛才哄了那麼久都不見露個表情,現在見著個女學生,瞬時興高采烈起來。

許曼春遲遲未回過神。

她剛才,是不是看錯了聽錯了?

宋幼穠怎麼可能認識葉督軍?

她瞪大雙眼看向南姒,“你……”

眼前人嫣然一笑,仿佛知道她心裡頭在想什麼似的,淡淡拋下一句:“曼春,忘記告訴你,我現在住葉公館。葉督軍,是我小四叔。”

不多時,在人群的注視下,高傲的督軍大人準備離開,他一改冷漠作風,溫柔地催促剛才打扮樸素的女孩子跟上來。不知道女孩子說了句什麼,督軍堅毅冷峻的麵龐竟露出笑容,甚至主動走到前方為她開路。

南姒想起什麼,回身莞爾一笑,朝許曼春揮手示意告彆。

許曼春整個人僵如死屍。

——

車裡,葉懷南往後一仰,取下軍帽擱在腿上。

他喝了點酒,此時酒勁上來,有些頭暈。

車裡安靜得很,連她的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他睜開眼,想看她是不是在看風景,來不及正看,餘光瞥見她靠在身側。

倒不是在看風景,是在看他。

葉懷南驀地又將眼閉上,說:“若是你喜歡來這種場合,以後我帶你來,正好能多認識些人。”

她乖巧地應下:”嗯。”

數秒後,她像是回過神似的,問:“多認識人做什麼?”

葉懷南:“以後你總是要嫁出去的,趁現在多挑挑。”

她不回話了。

葉懷南咳了咳,雙手抱肩,以更舒服的姿勢坐在後椅上。

過了一會,耳旁聽得衣料窸窣的聲音,大概是她在動作,或許轉回車窗邊看風景了。

正想著,忽地額間一涼,有什麼觸上來,柔柔地貼著他的額頭,輕俏一句:“四叔,你好燙呀。”

交叉的手臂也碰到柔軟的東西,是她的身體。

他不安地挪了挪,少女並沒有遠離的意思,反而將另一隻手也搭了上來。

這下好了,連他的臉都被她捧在手心。

“臉也好燙呀。”

她很嬌小,輕盈得半邊身子都貼他身上,依然讓人感受不到半點分量。

葉懷南猛地一下睜開眼,想脫離這種不安的氛圍,還沒開口,視野裡闖入她那張天真爛漫的臉,盈潤杏眼飽含擔憂。

他所有的斥責頓時咽回肚裡。

“喝了酒的緣故,過一會就好了。”他說完,忍不住又加上一句:“彆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