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視她的神情,她像是在努力回想什麼, 但是怎麼也想不起來。
程墨心疼地捂住她的腦袋, 柔聲道:“彆勉強自己,你想知道的事, 我全告訴你。”
白茉迷茫地點點頭。
他將她抱起來,兩個人往樓上去,一邊走一邊說。
“二十三歲念研究生那年我在美國遇見你, 那時候你十八, 大一新生, 你入學就成為校園風雲人物,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一堆人愛慕。”
白茉聽著挺開心的, 兩條細腿在他懷裡晃悠, “我現在也是萬人迷屬性呀,超多人愛慕我。”
程墨笑了笑,伸腿推開門,臥室被她翻個底朝天, 狼藉一片,僅僅是為了翻出她身上這條滿意的襯衫。
程墨繼續往前,“那時候你在圖書館看見我,問我要電話號碼, 我沒給, 你就天天來研究室堵我,我知道你和彆人打了賭, 賭能不能讓我這個高傲的中國學生為你瘋狂。”
白茉一掌拍他胸膛上,“放屁,我會追你?你編,接著編。”
程墨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返回浴室拿了濕熱毛巾為她擦嘴角口紅漬,動作輕柔,繼續道:“你堵了半個月就沒影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隔壁係的高材生看上你,你堵我,他堵你,你嫌煩,就放棄打賭了。”
白茉試探地問:“那個高材生,是季銘嗎?”
她身上腳上有剛剛鬨騰時沾上的痕跡,他低頭為她耐心擦拭,悶聲道:“嗯,季銘是當時有名的天才,十八歲就成為物理係的博士。他念書很牛逼,就是性格太過孤僻,不怎麼和人交流,你是他第一個追求的女孩子。”
他頓了頓,糾正:“不能說追求,應該說癡迷,他對你的迷戀程度,簡直跟瘋了一樣。”
恰到好處的熱度令人很是舒服,她悠閒地躺在床上,眼睛一閃一閃,像是在想什麼:“我應該不喜歡這種傻乎乎的書呆子。”
程墨嘴角揚起苦澀的一笑,脫了衣服躺她身邊,手緩緩地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握。
她下意識要甩開他的手,被他重新逮回去。
程墨一手牽著她的手,另一手攬住她的肩,兩人麵對麵,他看著她繼續道:“你剛開始挺厭惡他的,所有人都知道你討厭他,後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你突然和他好了。”
白茉舒服地往後仰了仰,“原來季銘是我的前任小男友呀。”
程墨愣了愣,眉眼含笑,很是心酸,輕輕一句:“嗯,本來你的前任,應該是我才對。”
白茉忍不住去揉他的頭發,板寸頭,摸不到幾根:“程墨你彆皮,正經往下說。”
程墨湊上前,抬起身吻住她的唇,她要移開,程墨沒讓,深深吻了幾下,歎口氣:“你們好了兩年,你二十歲生日那年,季銘向你求婚,你沒答應,說要跟他分手。”
“然後呢?”
程墨停下來,雙手撫上她的臉,“他自殺了。”
白茉一僵。
“因為我要分手,所以他自殺了嗎?”
程墨重新吻上去,帶著撫慰的意圖,溫柔至極,“沒關係,一切都過去了。”
他想到舊事,內心止不住地悲傷,後麵的事沒敢接著講。
季家人將季銘的死怪在白茉頭上,因為當時季銘在學術界頗有名氣,新聞大肆炒作,雖然後來被壓下去,但對當時的白茉而言,她相當於被全世界指責。
她本來就心裡有創傷,季銘的自殺,無異於壓斷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一下子崩潰了。
參加完季銘的葬禮,就住進精神病院,一住就是半年。
他有去醫院看她,從醫院出來,他就改修了心理學。
他從來都沒告訴她,當初是他把季銘介紹給她的,他嫌她仗美行凶,和季銘開玩笑,說她一定能夠顛覆他的內心。
季銘果然對她一見鐘情。
等他後來再找她,她卻出院回國了。沒有留下任何聯係方式。之後再見,就是季仲將她帶到他麵前,拜托他替她做心理疏導。
程墨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天是五月十七,她穿著小紅裙白高跟,一頭大波浪如海藻般柔順,她伸出手,和他笑著打招呼:“你好,我是白茉,季仲的太太。”
她已經徹底將他忘記。連帶著季銘的記憶,一並消失。他這時才知道,季仲將她藏了三年,瞞著所有人悄悄地護了她三年。
季仲自豪地告訴他,是他把白茉從精神病院弄出來,自白茉回國的第一天起,他就設計好一切,撞車欠債,到最後酒醉情迷的一夜情。
這才鼓足勇氣要求娶她。
季仲說:“從今以後我要浪子回頭,專心做個好丈夫。”
有時候想起來,他真的很佩服季仲飛蛾撲火的勇氣,頂著所有壓力,毅然決然地娶了白茉,用儘所有手段,讓過去那段往事消失。
程墨回過神,望見白茉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她漂亮的臉蛋上寫滿疑惑,並沒有因為回想往事而浮現的哀痛。
他鬆口氣。
季銘已是過去時,以前是季仲護著她,現在開始該由他護著她。
他們該有一個嶄新的開始。
白茉說:“好啊,季仲竟然給自己弟弟戴綠帽子!”
程墨將她抱入懷中,親了又親,“白茉,季仲很愛你,但我的愛不會比他少,今天我既然決定將事情告訴你,就已經做好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
他錯過她八年,不想再繼續錯下去。
白茉笑著看他:“你不怕我知道之後想起舊事發瘋嗎?”
程墨愛憐地揉揉她,半邊身子撐起來,不至於壓得她透不過氣,慢條斯理地往外吐著自己的理由:“總有一天你要想起來的,與其讓你毫無防備地麵對舊事,倒不如我事先告訴你,反正你有病,我能治。”
她皺眉,眼神認真,凝視他:“那之前為什麼又瞞著我?”
他眉眼低垂,不敢看她的目光:“因為季仲不讓說。現在你和他離了,我沒必要再瞞著。”
白茉感受到他身體的異樣,往後退了退,麵上恢複如常神情,笑道:“你這是背後使刀子啊。”
程墨準備做剛才車上未做完的事,忽然手機響起。
是季仲。
他猶豫半晌,按下接聽鍵:“喂。”
季仲:“老程你在哪,白茉這個死女人,她把我電暈,還把我衣服都帶走了,你快來接我。”
程墨看著身邊的白茉,隻差一步,他就能占有她。
白茉翻個身,從他身旁挪開。
季仲:“老程,你怎麼不說話,快來接我啊,我凍死了。”
程墨死盯著眼前神情一臉無所謂的白茉,她將他的襯衫脫掉,重新換上自己的小裙子,一步步往外走。
程墨上前攔住她。
白茉親親他,壓低聲音湊在他另一隻耳朵跟前:“不做了,你去接他。”
電話那頭傳來季仲大驚小怪的聲音:“老程,你又玩女人呢,彆玩了,先來接我啊!”
白茉已經下樓。
良久。
程墨歎口氣,“你等我,我馬上就來。”
回到彆墅,白茉洗完澡從浴室出來,通靈玉好奇地問:“主人,你怎麼哭了?”
白茉看向鏡子裡的自己,她都沒有察覺到淚水的存在。
她抹掉眼淚往床上一躺,“可能是宿主身體本能的反應吧,剛剛程墨跟我說起失憶的事了。”
通靈玉:“我知道,我開天眼全看到了。”
白茉說:“我就說,怎麼從來沒見過季仲家裡人,原來還有這一段。”
難怪季仲老跟程墨說她心裡有個人。
敢情這個人是他親弟弟。
娶了自己死去親弟弟的女朋友,他心裡怎麼可能沒刺呢。
加上程墨今天跟她說的舊事,宿主身體的記憶差不多完全拚湊整齊,她再沒有後顧之憂。
從現在起,她就是完整的白茉了。
通靈玉問:“主人,接下來做什麼?”
白茉打開手機裡季仲之前設的屏保,上麵是他的照片,季仲氣質好,隨隨便便一照,就是大片風格。
她點了點照片上季仲的臉,“當然是完成宿主第二個心願,做季仲的季太太一輩子。”
通靈玉哇地一聲為季仲感到慶幸。
白茉:“先讓他打動我再說,誰讓他之前那麼傲來著,脫光了男人還不上,知道這是多麼令人受打擊的事嗎?”
通靈玉:“……嗯。”
電擊事件之後,季仲安靜了好一陣。
準確來說,是安靜了一周時間。
白茉很是好奇,他竟然沒有打電話說要找她算賬。這個男人心眼小,輸什麼都不肯輸場麵,她以為他會接著造作的。
就在她等著接招的時候,沒過幾天,季仲果然卷土重來。
這天白茉一出門,就看到街上全是他打的廣告,上麵貼滿她的照片,寫著——“離婚買房不複婚,這個女人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