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母離去後,通靈玉蹦出來,剛要開口,枝兮抓一把炒花生丟它麵前。
通靈玉高興地蹭蹭啃起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是關於宿主入宮前的事。那些東西,我不在意,要不是今日邱母提起,我怕早就忘了。”
通靈玉一邊啃花生一邊抬頭望她:“可貌似宿主從未忘過。”
她並不關心,伸出手指逗它,將花生撥開,“宿主的心願裡沒有舊人,我隻需做好眼前的事即可。”
通靈玉吃東西吃傻了,問:“什麼事?”
她懶懶地杵著下巴,唇齒輕啟:“當一個滿分的寵妃。”
通靈玉一噎。
不是合格。是滿分。它立刻獻上自己的花生,“主人請收下我的崇敬之意。”
她輕輕撚起碎花生朝它擲過去,笑得嫵媚,“誰稀罕。”
通靈玉笑著張開嘴,不躲不閃,將她投來的碎花生全都吃掉,唧嘴問:“主人,想知道殷非的好感度是多少了嗎?”
她剝開花生殼,“不用看,肯定漲了。”
通靈玉瞪大眼,“主人怎麼知道的?”
她將剝開的花生丟給它,吃一半留一半,“我並未向他開口,他卻主動宣召邱母讓其與我見麵,他這是記著梅林見麵時我說的那一番話呢。”
她說完,看向它,問:“我猜猜,是不是往上漲了十分?”
通靈玉驚訝,這也知道?未免太準確了點。
它好奇問:“主人怎麼知道的?”
她:“我聰明。”
通靈玉:“嗯……”
宮裡生活枯燥無聊,枝兮搬進鳳儀殿後,每日命樂坊奏樂獻舞,怎麼享受怎麼來,完全不受宮規所阻。
之前在文夷夫人的提倡下,後宮眾人崇尚節儉,試圖投殷非所好,將省出來的開支供給國庫征戰所用。
如今枝兮承寵不到一月,花銷用度已抵得到過去一年後宮所有人的用度,再加上之前她得到宣召娘家人入宮的殊榮,後宮眾人幾乎氣得半死。
她們越氣,枝兮就越是開心。過去她們如何欺負她,記憶猶新。她現在還沒有開始出手對付她們,她們該感到慶幸才對。
這日賞梅,眾姬妾集聚梅林。
這一次,不再期盼王上會從此地經過。自邱枝兮得寵,王上就不再去馴獸場尋樂了。
王上現在的樂趣,在邱枝兮身上。
眾人純粹為賞花而去,順便過過嘴癮。一個人躲在殿裡發泄咒罵,與一群人待在一起詛咒譏諷的滋味,完全不同。
日常罵完邱枝兮後,忽然有人想起一事,提醒:“她被封為邱姬以後,似乎從未與咱們聚過,以前她身份低微,不夠資格拜見文夷夫人,現如今已是十姬之一,怎可不向文夷夫人請安奉禮?”
眾人齊齊看向人群最前麵的文夷夫人。
文夷夫人斂起神色,“確實是不懂禮數。”
有人附和:“按理說,自她封姬第一日,便該來向文夷夫人問安。”
文夷夫人悶著臉不說話。
她忍了數月,早就想要發作,無奈尋不到機會,這時候聽眾人一番話,心中更加惱火。
邱玉樓細聲細氣說:“雖然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但是她為人處世過於粗鄙不堪,做姐姐的都看不下去,夫人如何能忍?”
文夷夫人睨向她,並未受用她的阿諛,笑道:“前些日子你天天去鳳儀殿求見小邱姬,難道不是想借她的勢得到王上的恩寵?”
邱玉樓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立馬為自己辯駁:“我隻是想勸她不要太過囂張得意,悉心伺候王上的同時,也要守好她自己身為後宮女子的本分,就算得了恩寵,也不能忘記尊卑有序,以下犯上。”
文夷夫人緊鎖眉頭。
有人輕聲說:“她剛得寵就已如此放肆,日後還不得翻天呐。”
眾人紛紛點頭讚同。
邱玉樓道:“現在她才是個姬,以後若是封為夫人……”
話未說完,便聽得文夷夫人一聲嗬斥:“混賬!一個舞姬的女兒,也敢肖想夫人位分!”
眾姬妾連忙住嘴。
氣氛忽然凝重起來。
文夷夫人深呼一口氣。
細想起來,其實邱玉樓說的沒錯。小邱姬剛承寵便狂妄至此,待日後恩寵更甚,豈非要踩到她這個夫人頭上去。
不,不行,得趁小邱姬還沒有成氣候的時候,將其早早收服。她一向奉承先禮後兵,禮了這麼多天,不見邱姬前來投好,是時候敲打敲打這位小邱姬了。
文夷吩咐旁邊的侍女:“傳我的話,去鳳儀殿請小邱姬到梅林賞花。”
片刻後。
侍女前來回話:“啟稟夫人,邱姬娘娘說她不來。”
文夷夫人下意識問:“她可有說她為何不來?”倒要看看,這個狐狸精找的什麼理由,竟敢婉拒堂堂夫人的盛情相邀。
侍女猶豫數秒後,將頭埋低:“邱姬娘娘說……說……”
“說什麼?”
“說她懶得來。”
懶得來。
眾人一愣。好直接的理由。
文夷夫人氣急敗壞,好哇,好一個邱枝兮,擺明沒將她這個夫人放在眼裡。
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還真不知道這個後宮的主人是誰。
文夷夫人回頭道:“既然她不肯來,那我們便去瞧她。”
眾人甚是激動。
有文夷夫人出手,總算能打壓打壓邱枝兮的氣焰了。
眾姬妾浩浩蕩蕩朝邱枝兮的鳳儀殿出發,剛走到殿門口,便聽到裡麵傳來的絲竹歌舞聲,抬眸一瞧,鳳儀殿的侍女們穿金戴銀,比她們這些姬妾還要氣派。
文夷夫人急匆匆就要往裡闖。
小內侍攔下,“還請夫人在此稍等,奴才立馬為您通稟。”
文夷夫人自持身份,她本就是想著以不守禮數的理由訓誡邱枝兮,自然不能橫衝直撞,落下話柄。
她裝出從容淡定的模樣,“去。”
不一會,小內侍緩緩歸來。
文夷夫人往他身後窺,她比邱枝兮位分高,她親臨此地,邱枝兮該出來迎接才對。
沒瞧見邱枝兮的人影,反倒看到宮人砰地一下從裡麵將殿門關上。
閉門謝客。
眾人臉色一白。
“邱姬娘娘身體不適,還請眾娘娘改日再來。”
文夷夫人氣得跳腳,顫著手往裡指:“她哪裡是身體不適,分明是不想見本夫人,你讓她現在就滾出來向本夫人請安。”
小內侍:“請恕奴才無能無力。”
文夷夫人再也端不住,當場就罵起來,罵得含蓄,情文並茂。罵了沒幾句,忽地殿門大開,文夷夫人一怔,以為是邱枝兮出來向她請罪,目光剛投過去,便被潑了一身水。
眾姬妾無一幸免。全被澆成落湯雞。
宮女們照吩咐潑完水,立馬便將殿門緊閉。
冬風一吹,眾人風中淩亂,凍得瑟瑟發抖。
有人沒忍住,哭起來:“她怎麼這樣!”
文夷夫人站在最前方,被澆得透透的,牙齒打顫,聲音因憤怒而哽咽:“……好……好一個邱姬……”
邱玉樓哭喊得最是大聲,“她太過分了!還請文夷夫人嚴懲邱枝兮,以正後宮尊卑。”
眾人附和,恨不得立刻就能衝進去將邱姬大卸八塊。
文夷夫人緊攥衣袖。
正好,邱姬避而不見,以下犯上,給了她一個絕佳的反擊理由。
文夷夫人回頭詔令眾姬妾:“邱姬的所作所為,乃是後宮之恥,本夫人作為三夫人之一,豈能縱容如此賤婢在後宮為非作歹。”
文夷夫人思來想後,最後決定從國君身上下手。
第二日,在文夷夫人的號召下,眾姬妾全都集齊,於政殿外跪席示威。
文夷夫人喜好詩文,書念得多,自以為學從前忠臣進言的方式,便能引得國君重視。
全後宮的姬妾都在這了,王上就算生氣,總不能將她們全都殺掉。眾人雖然害怕,但更多的是憤恨,誓要將承寵的邱姬折騰死。
眾姬妾在外跪了一天,總算等到國君從政殿出來。
眾人激動不已。
年輕的國君雖然名聲不好,但相貌卻俊朗至極。
似陽春白雪,又似深山寒湖。
殷非隨意睨一眼人群,還來得及問怎麼回事,便聽到前頭傳來嬌嬌媚媚的一聲喚:“王上——”
這聲音殷非在床笫間聽過無數次。
又嗲又甜。
能酥死人。
殷非咽了咽,斂起眉眼,故作冷淡,朝前望去。
不遠處,一人輕點蓮步,身姿曼步,儀態萬方地往這邊而來。
眼兒媚,朱唇紅,靠得近了,她身上那股幽香飄來,聞得他心猿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