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兩人躺在床榻上,什麼都沒做。
殷非安靜地將枝兮的手握在掌心,聽她在耳邊嘰嘰喳喳地說以後的事。
他是活一天算一天的人,從來沒有想過什麼以後。以前,每天一睜眼,想的就是如何讓自己取樂,如今有了她,每日一睜眼,想的就是如何讓她取樂。
她貼在他的心口處說:“今舟,我要與你快活一百年。”
她說了許多個一百年,幾乎將他的下下輩子都算了進去。可他下輩子都不一定想要做人,人間太無趣,做貓做狗都比做人強。
這話他不敢說與她聽,怕她聽了傷心。
她又說:“今舟,以後不要再征戰。”
他想,她大概是怕他上戰場後一去不返。
她說了一整夜,他聽了一整夜,柔情的話怎麼也聽不夠,後來她睡著了,他便將她說與自己聽的話,悄悄地湊到她耳邊,重複一遍。
對於她的請求,他不能立刻應下。他怕自己食言,從未有什麼阻過他征戰的決心。
“我會試試的。”
他需要時間,也許他會慢慢遺忘那種征戰的熱血感。
自那日枝兮跟隨殷非上朝後,群臣第一次嘗到製衡的好處,之後枝兮再次出現在政殿,無一人有異議。
起初,眾臣隻當枝兮不存在,但後來,甚至會有人主動與枝兮搭話,問她的意見。
桃夭夫人很有分寸,雖然在王上身邊旁聽,但是從不肆意插手朝政,每次都隻是靜靜地聽著,隻有王上不耐煩,或者舉棋不定的時候,才會出聲提醒半句。
這個小女子聰明得很,要麼不開口,開口就能一鳴驚人。
漸漸地,朝臣與枝兮的當麵互動越來越頻繁。
殷非很不高興。不是因為她隨他上朝的原因,而是因為旁人看她的眼神。
是欣賞,是愛慕。
他開始讓她戴麵紗,開始讓她儉樸著衣,可她依舊光彩動人,即使隻露出半張臉,也依然能讓人神魂顛倒。
這一天,殷非坐在王座上聽枝兮與底下大臣一來一往的辯駁,腦子裡忽地冒出一個念頭。
他想起那封隻看了一行的密信。信裡所說的舊情郎,會不會就在朝堂之上?
占有欲令人失去理智。
過去他以為自己不在意,反正她是他的女人,進了宮就隻能待在他身邊,他沒必要給自己找不痛快的事。更何況,那時她剛從遇刺的事裡緩過勁來,他不想讓她因過去的事而煩心。
但現在,他卻猶豫起來。
他不想要讓任何人占據她的心,她從裡到外,都該是他的。
這個想法一旦出現,就再也抹不掉。
下朝的時候,殷非久久沒有起身,枝兮推推他:“王上,你說好要陪我去泛舟遊湖的,現在就走罷。”
有幾個臣子走得慢,聽到她這一句嬌嗔,忍不住回頭看了看。
這樣的妙人兒,當真是老天爺賜下來的寶貝。
殷非注意到他們投來的目光,當即將枝兮拽到懷裡,眉頭緊蹙,目光剜向站在殿門口往這邊眺望的臣子。
臣子一嚇,立刻轉身就走。
殷非心裡酸酸的,將懷裡的人摟得更緊,吩咐人將政殿緊閉。
“你們都退下。”他語氣陰沉,輕輕一句屏退眾人。
枝兮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事實上,自前幾天開始,他就一直悶悶不樂,心裡藏了事,不肯告訴她,床笫間異常凶狠,要得格外多,就連她哭,他都不肯停下。
活脫脫像一隻失意發狂的猛獸。
宮人剛退下,他就開始上手解她的衣帶,迫不及待地將自己送入,她猛地驚呼出聲,捶他:“今舟——”
他攥住她細弱的手腕,說:“以後不許你再跟著孤來上朝。”
他已經很久沒有跟她說“不許”“不準”這種話,說出來的時候自己都有些不習慣。
她恨恨地瞪他:“不,我就要跟著。”
他不再言語,一邊動作一邊盯著她,希望她能服軟。
她先是拿出舊法子,豆大的淚往外掉,後來見他無動於衷,便又拿出撒嬌討好的法子。
他差點沒繃住再次向她妥協。
可是他一想到她在朝堂上興許對著舊情郎,他就糟心不已。
邱家人已經全被斬掉,他根本無從查起。即使能查,他也不一定敢去查。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窩囊。
他開始加大力道,問她:“還要不要跟著?”
她扯著嗓子,倔強地喊:“要。”
做到最後,她香汗淋漓,差點又昏死過去,也沒向他服軟。
殷非撿起掉落一地的衣裙,準備替她穿衣裳,兩人誰也不理誰,她氣喘籲籲地半躺在他的王座上,鼓著腮幫子。
他手剛碰到她,她就揮開他,猛哼一聲,“接下來半個月我都不要和你歡好了。”
他身形一頓,繼而雲淡風輕地說:“孤可以去找彆人。”
她踢他,“你找誰,我就殺誰,大不了將整個後宮都殺儘。”
他擒住她,任由她掙紮鬨脾氣,默默地為她穿好肚兜褻褲,挨了好幾下踢,總算替她收拾好。
他轉身就要往外走,她忙地拉住他的衣角。他回頭一看,她朝他伸出雙手,麵容暈紅,神情憤懣,小嗓子細細軟軟:“抱——”
他冷著臉,將人抱起來。每次歡愛後她都說自己腿軟,要歇上幾個時辰才肯沾地。這會子跟他鬨,就該鬨個徹底才行。
怎能犟著犟著就窩他懷裡了呢?
一路氣氛沉默,等回到寢殿,他剛將她放到床榻上,她立刻翻臉,“不管怎樣,反正我就是要跟著你一起去上朝。”
他坐在榻邊,悶頭不語。
許久,他開口道:“孤不願意讓彆的男人看你。”
她爬過去,爬到他身上,像是發現什麼新奇事:“今舟,你吃味了?”
殷非不承認:“沒有。”
她直接將他的回答當做是肯定,笑他:“今舟,原來你吃味是這個樣子,一點都不有趣,凶死了。”
他問:“男人吃味,不該是這個樣子嗎?”
她搖搖頭:“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