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叫吃飯了,周行朗剛整理好衣服,從房間出去,他還挨個檢查了房間,包括周慶元說的雜物間。
那房間周行朗小的時候還來住過,是雙層床。
爺爺以前是人民教師,床是當年學校不要的,他給搬回家了,搬了好多個。
裡麵果然亂糟糟的,滿是煙塵,周行朗咳了一聲,就把門給關上了。
房子和十年前相比,又是不小的變化,和構造格局都是一樣的,周行朗仍然還殘留著十年前的印象,還有一些小變化,天台上修了個新浴室,用的是太陽能,周行朗覺得環境還行。
因為來了“外賓”,周慶元做菜做得很豐盛,還專門上街買了拌菜和鹵菜。
“這個甜皮鴨,我們這兒一絕。”他以為路巡聽不懂呢,指了指盤子裡醬色的鴨子,豎起了大拇指:“這個,大大滴好吃。小朗,你給翻譯一下。”
周天躍在旁邊深感丟臉:“爸,少看點抗`日神劇。”
剛才他看見路巡吃了好大一驚,周行朗怎麼把他老公給帶回來過年了?周行朗專門跟他解釋了,說:“我們住不了幾天的,現在他的身份是外國人,我的一個合作夥伴,中文很爛,你彆穿幫了。”
周天躍還從來沒有跟路巡在一個飯桌上吃過飯,他壓力很大,一句話也不敢說。
爺爺為了招待客人,獻出了自己多年的珍藏,一堆不知道泡了些什麼東西的酒,酒液呈現出一種稍深的琥珀色澤,裡麵依稀能看見蛇、牛鞭、鹿鞭、驢鞭、蜈蚣等等……
周行朗強烈懷疑這個酒有毒。
可是爺爺非常熱情,拿了幾個玻璃酒杯,擰開玻璃大罐子上的水龍頭開關,小心翼翼地斟滿。
“都嘗嘗。”
“不是……爺爺,你這個能喝嗎?不會有毒吧。”
爺爺“啊”了一聲,表示沒聽見他說什麼,笑眯眯地把酒推到路巡麵前,做了個仰頭一飲而儘的動作:“嘗嘗。”
路巡見過這種酒,但是從沒喝過,他正要喝,周行朗攔下他,低聲道:“這東西你敢喝啊?”
周慶元卻爽快地道:“沒毒的,我嘗過的,沒死人,威力特彆猛,冬天喝這個用不著電熱毯了。”說完,他舉杯要和路巡碰杯,文縐縐地來了句:“我們國家有句話,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你知道誰說的嗎?”
路巡點頭:“孔子。”他伸手碰了杯,也跟著喝了。
周慶元說他博學,連這個都知道,又要敬他,於是路巡把那一杯喝完了。
“你彆喝啊。”周行朗心一緊。
路巡擺擺手,表示:“你爺爺和大爸都喝了,我總不能不喝。”
周行朗無奈:“什麼味兒?”
“怪怪的,像臭襪子。”路巡用英語回答。
周慶元對外國人實在好奇,問周行朗:“他說的是什麼?”
周行朗:“……他說好喝。”
爺爺像個傳`銷分子,開始給周行朗推銷,讓他也喝:“我這酒好的,喝了百毒不侵。”
周行朗:“……”
“爺爺,我就不喝了,我不能喝,我有胃病。”
“啊,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周天躍大聲道:“他、有、胃、病!”
“生病了?那更應該喝我這個酒了,喝了包治百病!百毒不侵!”
爺爺已是滿麵紅光。
周行朗死也不想喝臭襪子,去開了瓶六個核桃:“我喝這個,補腦。”
在熱情招待下,路巡喝了不少的臭襪子酒,他似乎不懂得拒絕人,或者說,不懂得該如何拒絕這些淳樸的熱情,況且他們還是周行朗的家人。
而且爺爺說,這個酒他珍藏了十幾年了,隻招待最重要的客人,來了人就給他們小小的酒杯,就分一兩杯,絕不多給。
那杯子很小,路巡手大,端著酒杯就像是捏著個兒童玩具似的。
他喝得整個人都熱起來,脫了外套,露出裡麵的高領毛衣,一張臉醉得坨紅,眼睛卻顯得明亮。
路巡大概是喝醉了,手放在桌子底下,輕輕地摸了摸周行朗的手,扭頭看他時,目光很熱。
周行朗適時叫了停:“好了,都彆喝了,爺爺,你的酒這麼寶貝,可彆今天一口氣喝完了。”
爺爺看向一夜之間少了一半的百毒不侵酒,一下醒悟,站起來道:“不喝了不喝了,老頭子要睡覺了……”
周慶元已經喝醉了,趴在桌上說些聽不懂的話,周天躍喊他爸起來,然後連拖帶抱的把人弄上樓了。
周行朗輕輕拉了拉路巡的袖子:“路哥,你還清醒嗎?”
路巡側頭看著他,雙目亮得像朝露,點了點頭:“行朗……”他湊過來,好像要親人一樣,周行朗躲開了,“那你還能自己走路嗎?上去洗個澡,你身上一股酒味兒。”
他懷疑這個臭襪子酒,酒精度數得堪比原漿酒吧,周行朗其實也想嘗嘗看,但一來他是有胃病,吃過這個虧,不敢,而來路巡說味道像臭襪子,他就不樂意嘗了。
但心底到底有點好奇,他端起路巡幾乎空掉的酒杯,試探性地伸出舌尖,沾了一下杯口,立刻蹙眉,呸了兩聲。
“什麼味兒啊!”
路巡就笑了起來。
“不許笑,”周行朗瞪起眼睛,“你上去漱口、洗澡,不然……不然我不跟你睡一張床了。”
這句話很有效。“我洗。”路巡點頭,有些不穩地站起,周行朗伸手攙扶了下:“你自己能行吧?”
路巡再次點頭:“我沒醉。”
他認為自己是有一點點醉,但是醉得不厲害,起碼能分辨出眼前的人是周行朗,是他所愛的人。
他步伐很晃,東倒西歪的,上樓梯差點跌倒,周行朗怕他摔了,連忙去扶。
就這麼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幾乎是半摟著,把路巡弄到了床上,接著翻找出他的睡衣,又用力把床上癱軟的路巡抓起來:“一、二、三走!上去洗澡。”
天台那個浴室是新修的,有暖風機,還有太陽能熱水器,浴室環境倒是很好,淋浴器是大牌子,跟城裡沒區彆。
好容易把路巡拽到頂樓的浴室裡,周行朗開始剝他的衣服,路巡幾乎是趴在他身上,呼出一口濃鬱的酒氣:“寶寶,我愛你。”
周行朗正在給他脫毛衣,聞言抬頭。
路巡睜著迷離的雙眼,熱氣熏在周行朗臉上,周行朗受不住了,先給他找出電動牙刷,擠了牙膏塞他嘴裡,一手托著他的下巴,一手幫他漱口。
“咕嚕咕嚕……”從路巡嘴角湧出了牙膏沫。
周行朗連忙用手去接,然後用紙擦,他不是沒照顧過酒鬼,他爸包工頭,經常跟人應酬、喝酒,喝得爛醉回家就給周行朗發錢,問他:“愛不愛爸爸?說愛,就給你紅包。”
周行朗說一句愛,周慶鬆就給他一百塊,還要唱歌給周行朗聽。
話多得不得了。
可是路巡不一樣,他話少很多,嘴裡反複就是一句。
“寶寶,我愛你。”
周行朗聽得心驚肉跳,很不好意思,多聽幾次還是覺得不自在:“你小聲一點啊。”
好容易幫他脫了毛衣,清理了嘴裡的牙膏沫子,周行朗開始扒他的褲子:“彆動啊,給你洗澡。”
路巡兩條腿伸長,是一個特彆放鬆、無害的狀態,扒了一點,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扒不下來了。
周行朗以為是拉鏈沒拉到底,伸手去碰,一下就被燙到了。
“百毒不侵”酒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