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紫不奪朱的主角34(1 / 2)

隻有一個人覺得自己老了的時候, 才會開始回憶當年,心態低迷時亦是同理。

李秋水,巫行雲, 這對師姐妹百來歲的年紀, 照樣能爭一樣事情爭得猶如少女意氣。

無崖子躲著, 兩人暫時熄鼓, 已經開始爭議後輩子弟優秀與否。

兩年前那無量山一麵, 沈奈和段譽並沒有相處多久, 隻是那時候, 他身上有著對後院的厭煩,還不失於少年風流。

今日再看沈奈覺得,像是一個困囿於自己世界的疲憊旅人。

酒過三巡, 段譽漸漸有了醉態, 拱手之後,他便獨自離去了。沈奈一邊喝著酒,另一邊內力總是在體內運行,感覺這些酒並沒有對自己造成什麼影響。

也許可能是因為身體特殊的原因。

大理的酒是有些澄黃的, 酒中還摻雜著花香,比起江湖人貫來青眼有加的辛辣白酒,滿是女兒柔情。

看沈奈喝著, 阿紫也拿起了杯子, 小口的嘗著。王語嫣在另一處,因為她是李青蘿親女,今日需要重新澄清身份。

段譽一路走來, 看著旁人對著鎮南王和新王妃麵露喜態,想到了自己的娘親刀白鳳。

“世子爺”有人看見段譽,帶幾分奉承的意味, 走過來敬酒,段譽微笑著作飲酒之態,隻是放下杯後,段譽手上小小玉杯,竟然還有半杯酒。

有人奉承,可同樣也有一部分的人,開始對著段譽眼中帶笑,眼神和行動之中,卻流露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古怪意味。

已經有了醉態,又走過幾處回廊,喧囂人聲再也不見,隻有到處可見的紅花與綢布,提醒著段譽,自己如今的尷尬身份。

一口將杯中剩下的酒飲儘,玉杯滑落,段譽運起淩波微步,也不用內力抵擋,直接受著涼風,從鎮南王府向著擺夷族的方向去。

大理皇室在二十多年前有過一次叛亂,之後,子嗣不豐,如今國主段正明與段正淳為親生兄弟,並且膝下並無兒女,段譽作為鎮南王世子,從小就是以下一任大理國主繼承人的身份來教導的。

可他以前不修武功,隻沉迷於各種佛家道家儒家典籍,意外能看見沈奈之後,他又對神鬼誌異和一些山野遊記起了興趣。

段譽的娘和父王和離之後,他對於王府後院實在是厭煩,於是出門賞景遊玩,卻意外習得了武功,也算是承了大理以武治國的理念。

——可如今,鎮南王府有了新王妃。

段正淳正值壯年,李青蘿身體康健,彼時不消幾載,必有子嗣。

雖然段譽有世子之位,可他內心偏柔軟,這看見父親和新夫人的笑容之後,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被“家”排斥在外,然後才因為婚禮上其他人的反應,想到了子嗣。

擺夷族在大理是大族,其中,族長是刀白鳳的父親。

當年刀白鳳嫁入鎮南王府,雖然有聯姻,讓大理國和平的原因,也有段正淳傾心刀白鳳美貌,好言好語哄她,和她真正好過一段的原因。

段譽一路淩波微步走到刀白鳳住所時,沒驚動邊上的下人,直接飛躍過牆,在裡麵看見了正穿著一身普通藍色擺夷族衣裙的刀白鳳。

“娘!”

自從生下段譽,刀白鳳就在玉虛觀裡長住,每回段譽看見刀白鳳,她都穿著一身道袍,看著像普通擺夷族姑娘一樣衣著的娘親。

段譽本身因喝酒有些醉愣了一下,路上雖半消酒氣,他腦袋卻還有些微醺。

刀白鳳臉上帶著很淡的笑:“譽兒?”

“怎麼來我這了?你不是應當在王府嗎?”

今日的王府有大喜事,附近的百姓知道了消息都前去慶賀送禮,刀白鳳自然也是知道這個消息的。

“娘,我覺得王府裡今日太吵了。”段譽在娘親麵前,到底是多了一份當孩子的模樣,“而且,我擔心娘聽到了這個消息會不太高興,所以應付完了那些客人,就趕過來看看。”

刀白鳳遠遠的看了一眼正鎮南王府的方向,她如今居住在山上,雖然沒有以前的玉虛觀距離鎮南王府這麼遠,這樣去看,卻也是看不見的。

“譽兒”在道觀中居住了十幾年,和離之後這幾年,沒有和段正淳糾纏,刀白鳳反而是找回了自己做少女時候的無憂無慮。

她作為母親,和段譽這個孩子並不算親近,而且,段譽的到來,隻是她當初一時氣憤的報複之舉。

“譽兒,你是我的兒子,你知不知道?擺夷族的女子,向來就是一夫一妻,以女子為尊?”

段譽不明白刀白鳳為什麼突然說這個,但是他應了一聲:“孩兒知道。”

莫非這就是娘終於沒有辦法忍受父親,然後在出現阮側妃的時候,和父王合離的原因嗎?

段譽心裡這樣想著。

刀白鳳臉上的笑收了,她不再去看段譽,但是還是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當年,段正淳迎娶我的時候,不僅僅是他,包括國主段正明,他們和我爹,也就是現在的擺夷族長承諾過,此生隻會有我一個妻子。”

“可是隻有一個妻子,不代表隻有一個女人。段正淳負了我。”這些話如果是當年來說,肯定難消不甘心,這幾年,刀白鳳卻看淡了,因此,這番話說來平靜。

段譽低下了頭,段正淳之名,哪怕不是大理在,整個江湖,都是有幾分風流花名。

如今娘親對著自己說父王的不是,他做兒子的,又該如何說呢?

“我當初剛知道段正淳和其他女人有首尾,心中不岔,去質問他,卻看見他卻還在彆的女人身邊,那麼我刀白鳳算什麼?”

“所以我報複了他。我也找了個男人,還是天底下最卑賤、最讓人唾棄瞧不起的男人,和他做了段正淳對我做的一樣的事情。”

刀白鳳這時還說的含蓄,段譽不明所以,但是很快,他明白過來,臉上出現震驚之色?:“娘!?”

刀白鳳盯著前方,臉上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譽兒,我給他戴了綠帽子,兩個月後,就發現有了你然後,我把你生了下來。”

後麵就是剛生產完,入了玉虛觀,雖然還有王妃之名,卻不見兒子,不見段正淳。

段譽驚的後退三步:“娘,你就是在開玩笑的,是不是?”

刀白鳳轉過頭來,看著段譽這種模樣,一時又是覺得心裡十分的痛快,一時又覺得十分的傷心。

這番話憋在她的心中二十多年,如今段譽已經二十有一,她才說出來。

這是對段正淳的報複,給他帶了綠帽子,讓他給一個沒人看得上眼的乞丐養兒子,可是,這是一把雙刃劍,傷了刀白鳳自己的身心,說出口,也不是痛快,而是兒子段譽不可置信的眼神。

段譽的心漸漸涼了。

是真的。

娘說的,都是真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鎮南王府的,可是站在門前,看著裡麵的歡聲笑語,又想到自己並不是父王的兒子,還有,也許自己,都不應該叫段譽這名字。

在街頭,宛如一抹幽魂遊來蕩去,直到段正淳的家臣朱丹臣看見了段譽,他手中拿著一支判官筆,見段譽失神模樣,還以為他是因為段正淳李青蘿大婚才如此。

於是朱丹臣婉言和段譽談心,話裡話外都說,雖然王爺如今有了新妻子,一樣還是疼愛世子爺的。

段譽沉默。

他抬起頭,去看那百姓如川流一般進出的王府大門,過了許久,才從口中悶出了一句“多謝朱大哥。”

朱丹塵看他這模樣,想著,等時間久了,王爺待世子爺還是彆無二般,他自己心裡就想明白了,於是,朱丹臣手持判官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