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江畔芷蘭的主角2(1 / 2)

武當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名門大派。

掌門張三豐從當初籍籍無名的少林俗家弟子張君寶, 一路闖蕩江湖,再到一手開辟武當,如今弟子個個成器, 自個也百歲高齡,壽誕辦起來自然非同小可。

這種喜慶時候,五徒張翠山攜帶嬌妻幼子歸來, 即便是殷素素身份在武當派眾人看來有些不妥當,眾人也歎息一番, 隻當殷素素改過自新,往後再不為惡。

可另有一件事,引發江湖眾人關注,為此, 眾多江湖人前往武當山, 為張三豐的百歲壽誕添幾分人氣。

宋遠橋:“可這些人這次來,就不知到底是好是壞,有個什麼結果了。”

“五嫂以前聽說是天鷹教的紫薇堂主, 就算現在已經不是了, 也還是白眉鷹王的女兒,咱們五哥當初和五嫂、謝遜一塊打鬥消失, 人人都以為他們已經死亡, 如今回來,風波是在所難免的。”莫聲穀思索後說了一番話。

“以前五哥也為他人稱讚一聲大俠,想來今次這些人上山,定是要對著五哥一番指責,可五哥人品如何,咱們都是心裡有數的,行的端做的正, 更何況這還是武當山,總不會讓外人欺負了去。”

“再不濟還有師父呢。”

莫聲穀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勸慰大師兄宋遠橋寬心,可宋遠橋歎息的卻並不是這件事。

“七弟你也說了,當初五弟是和五弟妹一塊消失,他們回來了,那金毛獅王和屠龍刀卻還是不知所蹤,這兩天陸續有武林人士給師父送壽禮上山來,我聽他們言談,是想從五弟和五弟媳身上,問出金毛獅王謝遜和那屠龍刀的下落來。”

莫聲穀這回也感覺和宋遠橋一樣為難了。

“江湖上那句‘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的話流傳了幾十年,一直惹得江湖紛爭不斷。”

“‘倚天不出,誰與爭鋒’的倚天劍,因著峨嵋派祖師郭女俠的原因,一直在峨眉派掌門手中所持,更是峨眉派掌門的象征,屠龍刀十年前的爭奪讓三哥變成如今這樣”

十年前,武當派眾人完全不知道屠龍刀是何等麻煩,可俞岱岩張翠山兩個,一重傷,一失蹤,如此慘痛,使他們這十年來打探失蹤的消息時將涉及到的消息都記得牢牢的。

山崖上兩人駐足說了些話,不久後一同離開,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憂心,處理這兩日堆積起來的雜務。

兩三日飛速而過,便到了武當掌門張三豐的百歲壽誕。

“大師兄,咱們還要練多久?”

另一側的武當派道場,有幾位年歲看著相差不多的童子在認真揮劍。

其中一個童子一身貼身的青衫,瞧著竟然是和之前站在山崖旁邊和莫聲穀說話的宋遠橋一個模子刻出來一樣,隻不過是更小一版的。

“再將劍法練一遍,我們兩兩對招一次,便可以去大廳裡幫師叔他們招待來客。”

“練完武時間剛好,不會耽誤。”

應答的“大師兄”宋青書,正是宋遠橋之子。

宋青書年紀雖小,卻是第三代的首徒,為了不辜負師祖和父親的期望,他從不敢偷懶。正在和師弟們練劍,這邊話頭剛落,卻看見遠處有一個比自己矮一頭的身影出現樹下。

是張無忌。

那個被五師叔張翠山帶回來的孩子。

和當初的天鷹教妖五嬸生下的兒子。

張無忌站在樹下,看著宋青書這邊,臉上浮現好奇的表情,他生父生母俱是樣貌出眾之輩,所以哪怕他年級尚小,臉型渾圓,一團孩子氣中也能顯現出繼承父母外貌的靈慧。

隻是臉上卻有些曬多了的黑黃之色,其他這個年紀的健康孩童,都是粉團一個,便顯得他多了幾分憨厚。

宋青書和張無忌年紀相仿,如今尚且是孩童,還不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他隻知道自己麵對這個無忌弟弟心裡很不舒服。

宋青書的劍一滯,本來是他說再將劍法全套練一遍的,這一停卻直接收了劍。

不止宋青書看見了,其他人也瞧見了。

“大師兄?”

遠處張無忌也從樹下揮手,卻不敢過來。

“宋青書師兄,你在練劍嗎?你要練到什麼時候啊?剛剛我看見大師伯和七師叔說到你了,我們可以一起去找他們嗎?”

說了一大通話,張無忌卻穩穩當當的站在樹下,沒有朝著宋青書和幾個武當小輩弟子練劍的地方細看。

他心想著:“難怪父親和大師伯說起他來都誇了好一通,我還要爹媽和義父手把手教著練武功呢,青書師兄已經可以帶著其他人一起練劍了。”

念頭一轉,張無忌想起張翠山誇宋青書時大師伯宋遠橋的表情,又不太明白。冰火島上隻有三個人能見得到,到了武當山上,每個人都是很疼自己的長輩,這麼一想,他又想起慈眉善目的張三豐來,看著宋青書的眼神一亮。

“青書師兄!宋青書師兄!”

宋青書板著臉,明明也才是十歲孩童卻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我過去帶他往大廳去,你們練完了才能停下,不可懈怠。”

“是,大師兄。”

“知道了大師兄”

武當山上有專門用石頭砌出來的山道,從山腳下延上武當派的大廳,中間有其他路時便分做兩道。

張無忌和宋青書走在其中一條小道上,張無忌對他還不太熟,隻是又知曉是爹的門派,心裡想親近武當的人,於是對年齡相仿宋青書說著路上見到的一些事。

“行海的大船上要掛著很大的船帆,我問船夫,得掛著它們才能借風力行駛,又快又穩我爹娘說,要是走陸路,要走三個多月才能到武當山就趕不上太師父的百歲大壽了”

宋青書走在邊上,一開始還聽張無忌說,後麵隻覺得他說話的聲都遠了,這裡也沒有長輩和底下需要以身作則的師弟,他心裡頭便浮起了孩童性情。

他問:“你和你爹娘這一路都是坐船回來武當的,我聽人說,有些人一上了船就會暈船,很是難受,你有難受過麼?”

張無忌一喜:“宋青書師兄,你不生我的氣啦?”

宋青書聽到這話一愣,臉上被張無忌這一路說的話引起的好奇心,又漸漸的壓下去了。

太師父和師叔都喜歡他,吩咐自己要照顧好他,可看著對自己不假辭色的父親對他露笑臉,宋青書實在是沒有辦法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去對待這個“無忌弟弟”。

聲音中帶了些冷淡和悶氣:“我什麼時候對著你發過脾氣?你嘴一張開沒個好話,我爹要是在這,聽了你這話,肯定就不分青紅皂白就要罵我一頓。”

人比我小,心眼這麼壞!

張無忌連忙說“沒有沒有”,給宋青書道起歉來,這麼一打岔,宋青書原先問的那個暈船的問題張無忌也忘了。

見好就收,情緒散了,兩人一路走著,小孩子步子慢,便又是張無忌絮叨宋青書偶爾應答。

“你竟然沒學過武當的武功?”

“也不是沒學過,隻學了基礎的那些,青書師兄我小時候剛開始練武功,那時候都是娘教我,我爹說,武當派的武功不能擅自教授,那現在太師父無忌也見過了,我可以學武當的武功了嗎?”

張翠山殷素素夫妻若在此,定要將胡亂說話的張無忌教一下,當初冰火島上,張翠山沒多教兒子武功本就是以為會在島上過一輩子

“我聽娘說,我爹以前有個外號叫‘銀鉤鐵劃’,還會使很漂亮的縱雲梯”

宋青書聽張無忌用羨慕誇讚的語氣一說,心裡高興起來,壓著嘴角胡亂應了幾聲。

這一段山路,兩人一個分享了過去的有趣的經曆說的開心,一個聽著散了鬱氣,大廳便在不遠處了,宋青書就要帶著張無忌進去,卻看見有兩個人冷著臉合力抬著一個紅木箱子。

兩人一左一右瞧著都沒使力,輕鬆就抬起來那箱子,渾身卻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張五俠,你是武當張真人的親傳弟子,我們信你是絕對不會對著我們說謊的,今日前來,除了向張真人賀這百歲壽誕,某還想知道一件事,金毛獅王謝遜,他在哪!!!”

那箱子被人抬進去了,張無忌隻聽到一個開箱子的聲音,再往後,他就兩個耳朵都聽得亂哄哄的,什麼字眼也聽不見了。

“好似有些不對”宋青書遲疑地說,思索,要不要接著進去的時候,兩個孩童突然聽到了裡麵一個女聲,正是殷素素的聲音。

“張無忌你等等——”

宋青書隻見張無忌朝著大廳的大門跑過去了,裡麵那身上濃重文氣的五師叔和五嬸嬸,快速將張無忌護在了身後。

大廳內氣氛劍跋扈張,宋青書又看了眼五師叔五嬸嬸和看不見身影的張無忌,運著輕功往一個方向快速奔去。

武當山本是清淨地,滿山青翠柏木鬆木。

可銷煙已起,人心未足時,這因對屠龍刀蘊含天下至尊的貪欲,對昔日謝遜所殺親朋師友的仇恨而起的紛亂,便永不停歇。

宋青書匆忙給其他師叔報信時,被吩咐去安排好其他的師弟,等他入大殿的門時,隻看見眾人的中心處,方才和自己聊天說地神采飛揚的張無忌已不見,留在大殿中心、眾人中心的

是個守著父親屍身,抱著母親屍體的可憐小孩。

沈奈現在也是一個可憐的小孩。

木籠子用乾枯的草葉編織成席子,覆蓋幾層也能擋住風雨,在這個木籠子裡麵裝滿了小孩之後,沈奈就再也沒有辦法借著外麵的人掀開簾子,看外麵的景色。

籠子裡的小孩,沈奈幾天前是最弱的一個,因為他們哪怕畏畏縮縮,也是身體健康。

一場風寒和足以死亡的溺水,沈奈硬生生自己撐了四天一夜,這才慢慢退了身上的高燒。

人多了,便沒有那麼空闊的空間,沈奈也和其他人一樣,抱著膝蓋縮著腿,隻不過她現在清醒著,蹲坐的地方貼近乾草簾的口子。

“喂喂喂,裡頭的人聽著,彆跟豬一樣睡的那麼死,趕緊起來吃東西。”粗魯的喊叫聲音響起,那人大力在木籠子上拍著,沈奈看見裡麵本來有些人已經睡著,在這動靜下也紛紛睜開了眼睛。

所有人看著沈奈旁的那個地方露出了饑餓的表情,甚至沈奈聽到了旁邊一個孩童咽口水的聲音。

“煩死了,每次都得拍上一拍,不然又在那裡睡,等吃的少了還會餓死真他娘的當爺爺的手是鐵做的嗎!一個個最好睡死去!”

“吃的來了”

一雙手掀開了乾草簾子,外麵有人拿著一個竹簍,裡麵裝的都是難咽的乾糧。

乾糧鋪頭蓋臉從外丟進來,不多時,每個人手上都拿上了一個,連沈奈也不例外。

每人最少都有一個粗糙的餅在手

又將一個竹簍裡麵的吃食丟進去,那丟圓餅的人眼神在這些孩童上麵掃一眼,見都老實著,才放下乾草簾。

“一群費錢的丫頭小子,想以前你們這些人哪有這個福氣吃東西啊,在路上一天吃一餐不餓死就已經算是不錯的,現在咯還是現在有錢了才頂得住你們這麼吃。”

將手上的活都乾完了,那看守的男人一邊嘴裡抱怨著,一邊在心裡自己算著這一大排籠子裡麵這些人能賣多少錢,自己又能得其中幾分利,心裡頭便因為錢露出來了愜意,想著要用這筆錢去做什麼事,哼起歌來了。

餅子一點都不好吃。

沈奈一口一口慢慢咬著,咽著,最後還是把手上這一個看著厚實但是實際上割喉嚨又不管飽的餅,吃完了。

好不容易捱過病,現在本身就沒什麼力氣,再不吃,她怕自己餓死。

吃完了,沈奈閉上眼,開始感受著丹田之內微弱的內力,繼續修煉。

“住在籠子裡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外麵有這些草簾子擋著,也不是很冷,每天都還有餅子吃”

“我今天一共吃了三個餅子,都吃完了。”

木籠裡的人多了,各種性格的都有,乾草簾擋著光,一個聲音在身旁響起,黑暗中其他孩童隻能聽到聲音,卻不知道是誰發出的。

黑暗中依偎的久了,便也多了一份熟悉,有人大著膽子也說起了話來。

“這餅不好吃的,而且也沒有人是住在籠子裡的,我聽到外麵的人說,我們這些人都是貨物,都給賣掉的。”這聲音弱氣而惶恐。

有人混不在意:“你管他好吃不好吃,能填飽肚子不就行了,我以前在家天天被我老子打,餓了隻能去偷摸搶騙,算起來在家一個月都還沒這一路上吃的餅子多。”

這混不在意的正是一開始說感覺還不錯的,整個籠子裡就他聲音最大,本身外麵天寒地凍,缺衣少食,在這群孩童為主的籠中,籠裡頭勉強也算得是一個避風港,那開口的人說著話,慢慢的,倒是也不少人開始認可他的意見。

沈奈閉上眼沒多久,就沒有辦法繼續快速練功,隻能睜開了眼,在喧鬨的環境中慢慢運功。

這地方本身不太安全,周圍又太吵了,一旦分心,就得交代在這裡。

“我、我以前在家,家裡的米飯都是大哥二哥吃的,大姐賣了一袋米,二姐賣了半袋米”

“這有啥,我以前還當乞丐,還在廟裡山裡爬呢,我跟你們講,有人給那佛祖啊、山神啊、土地公啊、土地婆啊上貢,通通都進了我的肚子嘖,佛祖的夥食最好,就是容易被打。”

“再說,被賣怎麼了,你賣到好人家就好吃好喝好好乾活就行了唄。”

“這人講的有道理唉”

聲音太大。

出聲這人聲音一開始壓低了,等到後麵說的多了,就能聽出是已經開始換聲的少年郎。

而且,還挺有自個主意的。

“那、那要是賣到不好的地方,怎麼辦?”

“嘁!蠢,你那腿是擺來乾嘛的?那就挑個時間跑唄,還能跑不了?今天哥哥心情好,給你們出個主意,首先吃飽了喝足了養夠一身的力氣,然後臉上帶笑去哄人,眼神放尖點,瞄準沒人了撒開腿就可以跑”

沈奈看著那個擠在中間的少年:“那你以前這樣跑,跑了幾次才成功?”

“跑了三次就跑掉了,就是腿被——”

黑暗中喋喋不休說著話的人突然瞪大了眼!

誰!

剛才誰說話?他怎麼會知道還!

沈奈原先聽他們說話個個壓低聲音說話,一個個明明臉上身上畏畏縮縮,眼中心中卻好像能窺見一點火光,正從不能練武的遺憾中轉為覺得有趣,一開口,就冷場了。

那個說話最熱絡的少年停了口,其他逐漸也停了。

籠子裡安靜下來,沈奈卻開始聽起了外頭的聲音。

天寒地凍,負責看守的人經常會喝著酒來取暖,之前身體乏力時隻能顧著自己,這身體好轉,沈奈開始修煉武功,聽著外麵零零碎碎的一些話,倒也拚湊起了這件事情的起末。

百年前中原有個統一中原的國家,原先是叫“宋”,後麵國滅,中原分為大大小小的諸侯國,個個都說自己是正統,幾十年下來,內陸中原之地所耗甚多,反而是蒙古積攢實力,從小小遊牧之族,逐漸一統,揮軍南下

亂世,百姓過得愈發苦。

也難怪剛剛那個少年會說這樣一番話,其他人也讚同他。

這一個商隊沒有鏢局護著,卻有許多的壯年男人巡視,而這些巡視的人全都跟著一個大當家,原先的行當,不是行走天下謀財的商人,而是占地為王的土匪

山匪當家做主的是五個人,其中排行三看著人多,試探做了生意,越做越廣,開始什麼都捎帶,亂世人又多的是,常或撿或買了些人,要麼賣了賺錢,要麼留著當兄弟或者兄弟的老婆

最近他們剛添置一些兄弟,所以這一批就打算賣了。

有撿人手當兄弟的習慣,難怪這樣的世道還能一人一天兩個餅子。

沈奈心想,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睡過去被撿走到底是好是壞。

當時要是沒有被撿走,就在那裡,過幾個時辰醒來,說不定能撐著力氣往家中走,可撿走好似

大風嗚呼呼的吹,老馬識途,在最前麵的馬,已經因為很快就能到達熟悉的地方而發出來鳴叫。

黑暗中少年慢慢擠到了木籠邊,估算了一下距離,對著沈奈的方向低聲問:“嘿,小鬼,剛剛是不是你在說話?”

“喂?小鬼?哥哥我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

“哎你還真就一個字都不說啊!你這麼悶,你不閒得慌啊?我姓朱,朱重八,你叫什個名字?我看你挺聰明的,說出名字我們就是兄弟了,以後我罩著你”

沈奈還聽著外頭的動靜,再加上一個少年一口一個“哥哥我”的自稱,她覺得以自己的年紀不需要玩這種小孩子的熱鬨,再過兩天,找個時間,運起輕功脫身就是,故而沒打算和人混熟。

可朱重八

突然,沈奈腦海中想起了剛才這少年說的一句話。

——“這有啥,我以前還當乞丐。”

宋國。

亂世。

朱重八。

乞丐。

難道這就是那個開局一個碗逆襲當皇帝的明初???

沈奈腦海風暴,瘋狂的翻找記憶,看能不能在記憶裡找出更多的關於明朝正史的事,然而很遺憾,除了聽到朱重八有反應,往前翻的時候沈奈完全記不起來有關於明朝的一些曆史了。

她臉上突然就一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