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1 / 2)

來人國字臉, 濃眉, 約莫四十多歲, 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 下身整整齊齊的穿著西裝褲, 係著皮帶。

此刻正樂嗬嗬的看著何小麗,好像跟她很熟一樣。

何小麗沒有辦法從記憶裡麵刮出來這人到底是誰, 但從她跟自己很熟絡的口氣裡麵辨彆的出來,這人應該跟自己還挺熟。

怎麼開場,是個問題。

“您是?”

國字臉臉上的笑意更甚:“瞧我,當年我去省城開會的時候去找過你父親,那個時候他剛升任省一院外科主任, 還真是風華正茂呢,不過那個時候你太小, 估計沒什麼印象了。前段時間我才聽說他因為政治問題, 到了下麵的農村進行勞動改造去了。

哎, 他這個人也真是, 這麼大的事情也從沒帶信跟我說一聲, 彆的我幫不上忙,可要讓我就近照顧一下你還是可以的嘛,不過我也是剛從外地調過來,對這裡的情況還不是很清楚,隻是聽人說你下鄉來到了這個地方, 本想找找你呢, 怎麼就這麼巧, 在這裡碰見你了。”

連珠炮似的放出來一串話,聽得出來跟原主的父親何正應該是老相識。

這個國字臉,即使這麼熱也穿的整整齊齊,看樣子應該是個國家乾部,從站姿上來看,很有可能還是個軍人。

何小麗難掩臉上的尷尬,何小麗的父親升任外科主任的時候她可能才十二三歲,正是因為年輕有為,又身在高位,才被人盯上了死搞,彆說她不記得這位是誰,就是原主在這裡,估計也得一臉懵逼啊。

訕訕的笑,說了一句:“那我叫您叔叔嗎?”

國字臉挺直著腰板:“那當然,你以前都叫我李叔叔,既然來了這裡,今天哪都彆去,先去我家坐一會兒,等下叫你阿姨給你整點好吃的。”他是覺得何小麗太瘦了,知青生活有多苦,他還是比較了解的。

憑空冒出來一個叔叔,何小麗還是有些不習慣,更加不好意思去人家家裡做客了,忙找了個理由推辭了。

李叔叔見何小麗這麼不好意思,也不好繼續說了下去,聽她說還有半個多小時才走,便坐在茶攤前,跟她聊了起來。

言談中才知道,這個李叔叔全名叫李勇,當年跟父親是戰友,還是特彆鐵的關係,後來他轉業以後,就去了武警,輾轉幾年,現在是新蔡縣新上任的縣委書記,不過他剛剛到任也才一個月,對這邊的情形不是很了解,要是早知道何小麗在大河村,就該去看看的。

何小麗暗地裡吐了吐舌頭,沒想到原主的爹這麼有本事,到處都有結交“權貴”人士啊,不過也好,聽這位李叔叔跟自己親昵的交談,也看得出來他是個很重情義的人,否在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乾脆不要理她就好了。

李勇見到何小麗手裡拿了一疊資料書,心裡很安慰,感慨道:“還是你們年輕人有朝氣,在勞動的間隙,還能堅持學習,真是好樣的,我看見你這樣上進,也算是一種欣慰了。”

何小麗有些不好意思:“您彆這麼誇我,來到這裡,不就是接受貧下中農的改造的嘛,但我們也不能忘記自己的根本,我們是祖國的朝霞,時時刻刻要準備著為了祖國犧牲和奉獻自己。”

坐在一旁的付歐,簡直都要笑出來了,何小麗一本正經起來,還真看不出來她以前做過那麼多混事呢,早些日子她還總跟劉恩慈掐,每次都被人欺負的要死,自己還渾然不知。

當然他要是知道何小麗隻剩下一個殼還是原主的,就不會這樣想了。

兩人又順便聊了聊下鄉的生活,當得知何小麗買書是為了備戰初中老師的考試時,李勇顯得很高興:“就該這樣,你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下地乾活每天能做多少事情,叫我看還是應該把人的價值,發揮到最大化,你如果能夠做初衷老師,我看就很好,畢竟這個地方的知識青年本來就不多,放下書本來到這裡時間太久的青年占了很大的比例,讓這些青年去教初中生,還是不太妥當的。”

還真是典型的乾部口吻,本來就是想說小姑娘下地乾活多辛苦,當老師自然輕鬆很多,放他嘴裡過上一過,就成了個人發揮最大的潛能的事情了。

看來這位叔叔,平時說的套話也不少。

聊了一會兒,見何小麗不停看表,李勇也不好意思再聊下去,死活要塞些錢和糧票給何小麗,解決她“最基本的生活問題”,何小麗心說我生活也沒那麼苦啊,說不定這位新到任的縣委書記的生活質量還不如自己呢。

李勇見何小麗多般推辭,便以兩家的交情來壓她,何小麗實在是推辭不過,道了幾次謝謝,才把糧票和錢都收起來。

李勇說:“你父親的事情我也多方打聽,如果事情沒有那麼嚴重,我再拖拖人,儘量讓他回到原本的工作崗位上去。”因看到付歐在旁,不好說太出格的話:“畢竟祖國培養了他,也需要他為祖國增磚添瓦。”

這些都是套話了。

何小麗點點頭,再說下去,就得誤了回去的車了,到時候幾十公裡,拎著這麼多東西,走回去手都得拎斷。

講明了情況,於是道了聲彆。

李勇見何小麗是死活不肯去他家叨擾他的,也沒有彆的辦法,便把縣委家屬大院的地址給她,叮囑她無論在這裡遇到什麼困難,儘管去找他就好了。

這要再推辭,就是自己不識好歹了。

見何小麗把李勇家的地址,門牌號,單元號,房號都抄在小本上,這才放下心來。

一路上付歐沒有說多餘的話,他估摸著何小麗自己也挺暈的。

他一手拎著一個布袋子,肩上還斜挎著一個軍綠色的布書包,兩人買的東西,幾乎都在他身上掛著呢。

而何小麗背上的那個軍綠色的書包裡麵,隻裝了幾本書而已。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著,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是處對象的兩個小年輕,並且,何小麗看著跟付歐還挺有cp感。

付歐的個子很高,而何小麗的個子比較嬌小,他刻意走在可以擋住太陽的角度,何小麗隻要離他近一點點,就能夠站在被他擋住陽光的陰影下。

在這個孤獨無依的世界,心裡憑空出來些安全感出來。

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

她是一個穿越人,來自未來的世界,知道這個世界即將發生的大事情,但是對於自己的未來,卻一無所知。

這對於剛剛穿越過來的何小麗來說,是很沒有安全感的,在此之前,還沒有任何一個人給過她這樣強烈的安全感。

腦子裡麵想著事情,未免腳底就慢了下來。

付歐見她跟不上,又放緩了腳步:“抱歉,我走著走著就走快了。”

何小麗當然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腦子裡麵想事情出神了才這樣,紅著耳尖加快腳步跟上他。

其實腦子裡麵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呢。

走了幾分鐘以後,看見早上那拖拉機已經等在那裡了,司機招了招手:“來了。”

付歐應了一聲:“董大哥,等久了吧。”

司機笑著說:“才幾分鐘,剛才去買了個冰棍吃了,太熱了。”

也隻有縣城才有冰棍買。

付歐問:“哪裡有冰棍,我再去買幾根過來。”他其實想著的是自己太粗心大意了,小姑娘家家都饞這些東西,自己怎麼沒想到要買給她嘗嘗。

司機指著遠處:“剛才騎著自行車過來站了一會兒,剛巧這邊剛才有彆的車,還有卸貨的工人,賣了十幾根見沒有生意就走了,這會兒應該走遠了吧。”自行車騎得快,正常人哪能趕得上啊。

何小麗對這些不感興趣,或許是以前吃這些東西的機會實在是不要太多。她也猜得到付歐是想給她買來著,搖了搖頭說:“太熱了,先回去吧,我身上不舒服,不想吃這些。”

付歐臉一紅,他猜想前幾天她才肚子疼過,大概現在還不能吃冰吧。

又懊悔了一下自己的粗心大意,怎麼這個都沒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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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一番顛簸到了知青點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付歐提著大包小包的進了門,迎麵看見垂頭喪氣坐在那裡的餘敏。

這丫頭一向活潑好動,很少見到她會是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連兩人齊齊進門都沒看到。

“怎麼了,餘敏?”餘敏低著頭沒有說話,等她抬起頭,才看清楚她的眼睛,裡麵紅紅的,絕對是哭過。

日子過的再苦,她一向也是樂哈哈的,哪裡見到她哭過啊。

“怎麼了?”何小麗習慣性的掏兜拿衛生紙,手放進兜裡才想起來,根本沒有衛生紙這玩意兒。

餘敏擦了擦眼睛裡麵落下來的淚:“剛才家裡來信了,說我姥姥診斷出來是胃癌,恐怕也沒多少時間了。”

何小麗聽她說過,她奶奶重男輕女,爸媽工作也忙沒時間帶她,所以她是在姥姥家長大的,姥姥對她來說比親媽還親。

不過癌症在哪個地方,都是很難治的病了,特彆還是胃癌。

何小麗走過去抱了抱她:“惡性的嗎?”其實這句話也是廢話了,看她的表情應該都很嚴重了。

餘敏含著淚,點了點頭。

大家都有家人,不可能因為姥姥生病這件事就會讓她返城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何小麗都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才好,餘敏家裡條件也不太好,姥姥那邊還有幾個舅舅,如果他們都想不出辦法來,叫她一個下鄉的知青有什麼辦法?

她想起剛才買的饅頭還沒吃,肉包子還有兩個沒吃完,這些可以留到明天早上吃,晚上吃米飯好了,一個月平均每人六斤米,攤到每天才二兩,平常也不會吃超過這個定額,既然還有幾個包子,另外付歐也弄回來了兩斤米,這幾天口糧上就可以吃的稍微寬鬆些。

乾脆做頓好吃的來寬慰一下餘敏吧。

看著米缸裡麵為數不多的米,何小麗想起來什麼似的,既然縣城的糧食都比以前寬裕了,為什麼大河村的村民,還生活在貧困線的邊緣,聯想到一幕幕,她不禁懷疑是不是孫有才把糧食給“黑”掉了,有空去打聽一下孫隊長家裡的情況去。

不過也就是想想,如果要實施,她想還是要跟付歐商量著來,靠她自己一個人肯定是搞不成器的。

這個季節雜糧隻有玉米,再晚一些,到了秋冬季節就要靠吃紅薯和土豆維生了,並且還要曬很多紅薯乾,到沒有糧食的時候就要吃紅薯,上次她做了一次土豆泥,餘敏等人還挺喜歡的。

付歐見何小麗準備晚飯,他就去劈柴了。

劉恩慈最近總是腳不沾地,除了睡覺很少回知青點呆著,今天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路上見到王有誌,他說去山上看看,大概是看這個天氣有沒有什麼野味,也就是夏秋兩季,還可以去山上瞧一瞧。

何小麗走到菜園子裡麵看了看,西紅柿有兩個可以吃了,另外摘了些小蔥,晚上做個西紅柿雞蛋湯,另外再紅燒兩條魚。

外麵有南瓜葉子,她看了早上吃飯剩下的米湯還剩下一些,就準備煮南瓜葉吃。

到五點鐘左右,知青點開始有了陣陣香氣。

再過了一會兒,劉恩慈和王有誌陸續都回來了,王有誌後背放了一捆木柴,旁邊的簍子裡麵裝滿了各種蘑菇,大約是他也不知道哪種能吃,統統摘回來。

兩人剛好趕上飯點回來。

也就是所有的知青,不同程度的都在幫助大家改善生活的困難,付歐和王有誌就不說,知青點用的木柴基本都是他兩去山上砍的,王有誌還經常去山上打野味。

餘敏和何小麗負責做飯,洗碗,也經常去地裡挖野菜乾什麼的。

隻有這個劉恩慈整天東北西跑腳不沾地。

何小麗一度在想,這個德行,真的是書裡的女主角嗎,這也太崩人設了吧,難道是自己的氣場太強大,讓劉恩慈整個角色都崩掉了?

這也太神奇了吧。

看見劉恩慈進門拿飯碗,何小麗叫了一聲:“劉恩慈。”

劉恩慈先把飯盛了,再裝菜,把自己的份裝好了,吃完,就把飯碗往灶台上一放,這才跟她說:“怎麼,就允許你去找人幫忙,還不能讓我自己想辦法啦?”

她這話意有所指,所有人都聽出來□□味了。

何小麗把飯碗放灶台上,走了出去,她反正也吃飽了,吃飽了才好撕逼嘛。

“我跟你說的不是這件事情,你不要小人之心了好嗎?”

“小人之心?”劉恩慈拔高了音量:“到底是誰小人之心了,是誰自己拿到了複習資料,卻鎖在櫃子裡麵,你是不是看我比你年長一些,對我有所忌憚才這樣的?”

兩人的心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從何小麗來到大河村的這一天起,就注定這兩個人不能平平安安的相處。

按照何小麗的性子,能忍她這麼久,已經是不容易。

劉恩慈就是那種人,一旦走進死胡同,覺得全天下的人都欠了她的,就好像每個人都在為改善生活而努力,但她總是在忙她自己的。

因為她知道大家是一個團隊,怎麼著也不會短了她的。

看見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餘敏都短暫的忘記內心的悲痛了,大眼睛閃呼呼的看著這兩個人。

才傍晚,付歐跟王有誌又去網魚了,前幾天運氣不好,每次都撈不到大的,所以隻能每天多花點時間在這上頭。

因此是個絕佳的攤派時間,誰知道王有誌對劉恩慈是什麼心思呢。

何小麗乾脆把心裡的不痛快攤開,反正她看劉恩慈不爽,對方亦如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對我有這麼大的意見,以至於你連知青點的公活都不願意乾了,每天都是忙你自己的事情,比如做飯,洗碗,收拾,我跟餘敏雖然說沒有分的很清楚,但大家都是能做就做,絕不推辭,可你呢?”

餘敏在旁邊一個勁的點頭,她也覺得不痛快啊,劉恩慈什麼意思啊,大家都是一樣的身份,一樣來到大河村的知青,為什麼她每天吃完飯就往外跑,知青點的活,就好像跟她沒什麼關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