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麼辦法?上麵要封咱們也擋不住。”
“那也得管咱們死活吧,要不就去找區裡。”
“工廠汙染嚴重,非法生產,區裡也不會支持的。”
“還去找區裡?區裡不找你就不錯了。”
“找我們乾什麼?我們就是受死苦乾活的而已。”
“這可不好說,有個什麼詞來著,哦,對了,助紂為虐,連帶責任。”
“啊?那,那可怎麼辦?”
“彆聽老馬的,哪那麼邪乎?還能把咱們都抓了?”
“那也不一定。”
就在人們議論紛紛之際,忽的一陣發動機聲響,幾束強光晃進了院子。
“來了,來了。”
人們立時屏氣凝視,既盼著儘快得到消息,又擔心有什麼不利的東西。
兩輛越野、一輛中巴駛入院子,車上下來了二十多人,有的穿製服,有的穿便裝。
“老喬回來了。”
“小薑也在。”
“劉二下車了。”
“秘書小麗也回來了?”
在人們驚愕的目光中,一張張熟麵孔出現在眼前。
曲仲直跨到最前,當先開了腔:“大家都等著呢,那正好,咱們就在院裡說吧,小風吹著比屋裡還舒服呢。”
雖然人們大都不認識這個環保局長,但知道肯定是環保局頭頭兒,又聽對方語氣和善,緊張感頓時消散好多。
曲仲直接著說:“經過對生態綠緣塑品廠調查取證,現在有足夠證據證實,塑品廠已對周邊環境造成了相當大的影響。根據采樣數據,結合汙染現狀,參照區警局審訊情況,經環保局黨委研究通過,決定對生態綠緣塑品廠關停並要求按期整改。”
聽到“關停”二字,工人們剛剛輕鬆的心情複又沉重。
好多人禁不住詢問起來:
“廠子封了,我們怎麼辦?”
“不能不管我們死活吧。”
“早知有汙染,當初為什麼還批準建廠呢?”
“我們沒飯吃了,區裡反正得管。”
曲仲直沒有回應這些提問,而是又繼續著剛才的話題:“經過與警局研究,並報區裡領導同意,決定對工廠人員分三類情況對待:一、對於在整個生產汙染過程中,指揮、決策、直接參與者嚴肅處理、嚴懲不貸,該抓抓該判判;”
“二、對於被動參與者,視情節輕重予以處罰或減免處罰。比如在非法傾倒廢棄物過程中有人參與了,但隻是奉命乾活,一般不予追究;但假如多次主動去做,那就另當彆論了。”
“三、既未參與指揮、決策也未主動或被動參與的,那麼一概不予任何追究。”
聽到這三條,大部分人心裡踏實下來,但也有人不免忐忑,不知自己屬於“一般不予追究”還是“另當彆論”之列。
這種擔心一去,人們又吵混起了自身問題,好多人甚至當場要說法。
在得到曲仲直示意後,小麗上前說了話:“各位工友、兄弟姐妹們,說良心話,我和大家一樣,都不想失去工作,都不想……”
不等小麗說完,便有工人回嗆道:“你能跟我們一樣?你可是熊老板的紅人,光是小費就夠你花了。”
“就是,每天你跟在他屁股後麵,那家夥怕是早已……上床那什麼了。”
小麗立時滿臉通紅,兩眼生淚:“兄弟姐妹們,這可不能瞎說呀,我可是黃花大閨女,還要等著出嫁呢。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工作人員而已,和他並無特殊關係,否則上麵也不會放我回來呀。”
聽到小麗最後這句話,人們不由得一楞,隨即有人追問:“真的放你了?”
“是的,她基本屬於第二類情況,而且有立功表現,因此暫時免予追究責任。”曲仲直代為回答道。
小麗跟著又說:“我們不舍是一回事,可區裡要封就有封的理由。我也是今天才真正明白,就咱們的生產設備和技術,不但對環境汙染嚴重,而且也對咱們自身健康不利,長期下去極有可能得大病。從這個層麵來講,早離開反而是一種幸運。”
“當然了,離開這份工作,就意味著當下沒了收入,就要重新找活乾。對於這點,區裡已經幫我們考慮了,還讓我帶回了好幾份招工信息,咱們大部分人都符合招聘的基本條件,也基本能勝任工作。”
聽到這裡,人們又小聲議論起來:
“那當然好,我其實也早不想乾這活了。”
“就是,光聞味就嗆死了,要是再得個什麼白血病,哪有錢去瞧。”
“可就是不知道新工作待遇怎麼樣?”
“應該都差不多,最起碼不會對身體有害吧。”
忽然有一人提高了聲音:“秘書,那這個廠子就不開了?”
小麗點點頭:“不開了。咱們這個廠子設施落後,汙染嚴重,若要按規定整改,起碼還得投入好幾百萬。我來之前,熊大誌已經表示不開了,區警局、區環保局會指導我們做好善後工作。”
曲仲直接了話:“整個善後工作會專門成立班子,要走正規程序,這還需要一個過程。不過有一點可以向大家提前透露,那就是在盤點、清查之後,首先會補發大家的應得工資和其他所欠福利。另外還會按照勞動法,支付大家提前解約的違約金。如企業帳上資金不足,會用處理的產品貨款支付。”
欠的錢能給,還能給違約金,又能幫著找活,這還有什麼說的?鼓掌支持吧!
“嘩……”
熱烈的掌聲響起,空氣中的沉悶也迅速散去,繼而是濃濃的暖意與微風的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