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遊商的獸形非常像天鵝,比天鵝大數倍,獸形起碼兩米高,身長更是三四米。
白蕪看著他們,總聯想到自家的鴨。
尤其兩位遊商灰頭土臉,毛亂額禿,看著還沒他家鴨的狀態好。
白蕪看著兩位遊商的時候,眼神總有點微妙。
兩位遊商剛慘遭滑鐵盧,對上他奇怪的目光,毛都奓了,甚至顧不上變回人形,就衝他一陣“嘎嘎嘎”地輸出。
這叫聲,更像他們家鴨了。
白蕪一點都沒覺得他們凶,反而有點想笑。
南遙看他們這樣,對他們說,“你們先變回人形。”
“嘎。”兩位遊商垂頭喪氣,伸著長長的柔軟脖子,給他們看脖子上掛著的殘破獸皮。
白蕪看向兩位遊商的脖頸,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兩位遊商都是獸人。
他們的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破了,估計一變回人形就得光腚,怪不得不敢變回人形。
南遙頓了一下,從背筐裡拿出他們晚上用的獸皮被褥,分了他們一人一張。
白蕪默契地背過身去,不看這兩位獸人。
兩位獸人這才變回人形,用被褥圍著自己的下半身。
變回人形的兩個年輕人更喪氣了,連頭發都垂了下來,圍著下身一屁股坐到草地上,看起來十分連根指頭都不想動。
白蕪請他們吃肉乾,“你們這是怎麼回事?路上遇到什麼了?是碰到了大型的野獸還是和哪個部落沒談攏?”
兩位遊商中,高一些的那位叫古拉,矮一些的那位叫呐鳴。
古拉氣憤道:“都沒有。是長頸族不講道理,碰到我們先打了我們一頓,根本沒給我們說話的機會,直接把我們打出了他們部落的範圍。”
白蕪一驚,“哪個長頸族?魚獸人部落的長頸族?”
魚獸人長頸族的原形更像恐龍,或者說像傳說中的威尼斯水怪。
他們之前和長頸族打過交道。
長頸族的人脾氣普遍火爆,不喜歡對外交流。
他們試圖和長頸族換蓮藕,最後铩羽而歸。
白蕪以為兩位遊商也是想和長頸族換什麼東西,最後沒談攏,反而惹怒了長頸族,引發衝突,不由向他們投去同情的目光。
古拉見白蕪理解他們,表現得更氣憤了,“就是那個不講道理的長頸族,我們都還沒有停下來,就先受到了攻擊。”
呐鳴也很氣憤,“明明我們去年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不知道他們今年發什麼瘋?”
南遙道:“你們和鳥獸人交易得如何?”
“還沒交易。”古拉口快,“鳥獸人的領地內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我們沒有停下來。”
白蕪:“……”
怪不得這兩位仁兄會挨揍。
說話如此缺心眼,居然當著南遙這個鳥獸人祭司的麵直言獸人部落裡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如此說話,他們不挨揍,誰挨揍?
南遙臉色果然冷了些,“既然衝突和鳥獸人無關,那你們先回去吧,不要在鳥獸人的領地內久留。”
古拉忙道:“天都這麼晚了,一起過個夜,安全一些。”
白蕪笑,“抱歉啊,我不太喜歡和陌生獸人一起住。對了,我們的被褥不足,不知道你們方不方便把被褥還給我們?”
古拉和呐鳴一驚,下意識用手扯住腰間的被褥,抬頭對上白蕪似笑非笑的神情,兩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掛不住。
呐鳴用手輕輕捅了古拉一下,示意他說些什麼。
古拉訕訕道:“我們都是鳥獸人,現在離開也沒有彆的地方去,要不然你們收留我們一晚?”
南遙:“天還沒有黑,你們可以再往南飛一段路,我們要往北走。”
“你們往北去哪兒?去長頸族嗎?你們要是去的話,可以幫我們問一問,為什麼他們今年突然翻臉嗎?”
南遙:“你們不是說了獸人部落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要離開鳥獸人部落嗎?還我托我幫你們問?”
古拉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們特地從那麼遠的地方飛過來,就是想去長頸族換珍珠。鳥獸人的領地內珍珠比較少,我們才不停留,沒有其他意思。你們可以幫忙問的話,我們等幾天也沒關係。”
呐鳴也急著解釋,“我們就是不會說話,沒什麼壞心眼。你看我們要是會說話,就不會被長頸族揍一頓了,你們說是吧?”
南遙淡淡道:“既然你們還要在我們鳥獸人的領地上修整,那麼希望下次你們也能為鳥獸人部落說幾句好話,不然就繞路吧。”
“當然!我們也是鳥獸人,不可能看不起自己,我就是嘴快了。祭司大人,你彆生氣。”
古拉和呐鳴表情很忐忑,再三道歉。
南遙盯著他們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輕一點頭。
古拉和呐鳴立即換上如釋重負的表情,朝南遙鞠了個躬。
白蕪問:“你們做遊商做了多久?平時都帶些什麼東西過來換?”
“主要是各個地方的物產。有些東西在本地平平無奇,放到彆的地方就很受歡迎。”
“比如?我能看看你們帶過來的東西嗎?你們說得我都好奇了。”
古拉和呐鳴有些不太樂意,磨磨蹭蹭,沒有答話。
南遙看他們一眼。
古拉一看南遙的臉色又有轉冷的跡象,連忙將背筐放到前麵來,“就看一下啊,這些東西我不換。”
白蕪看他們這麼寶貝,心底裡越發好奇。
他伸長脖子。
古拉打開背筐,從裡麵拿出幾個土黃色的果子,又雜七雜八地拿出一些羽毛製品,寶石,木製品。
這些東西花花綠綠,讓他們看著非常像鄉下貨郎。
白蕪看了一眼,又將目光落到他們手中的土黃色果子上。
這幾個土黃色果子比大芋頭還大,是不規則的橢球形,看起來一個起碼有兩三斤。
白蕪以為是某個地方特有的水果,“這個土黃色的果子能摸一摸嗎?”
呐鳴道:“不是果子,是植物結的莖塊。”
“嗯?”白蕪立刻坐直了身體,“植物莖塊,我看看?”
呐鳴雙手抱著莖塊,看古拉一眼。
古拉猶豫道:“這種莖塊我們隻換珍珠,彆的都不換啊。”
白蕪笑:“我就看一看,不會強行要你們換。”
呐鳴猶豫再三,這才把手裡的莖塊遞給他。
白蕪一接過,可發現手裡的莖塊如此眼熟,連光滑的表皮都和記憶中重疊了,這不就是放大版的土豆嗎?
他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果然聞到一股很淡的土豆味。
估計還是新鮮的土豆。
白蕪震驚了,看看古拉又看看呐鳴,“你們從哪裡挖到的土豆?!”
古拉挺直了腰,道:“這可是秘密!我們找了那麼久,也才找到這幾個,不能告訴你們。看完了還給我?”
“我再看看。這東西可以種到地下吧?種一塊土豆,收獲好幾個土豆那樣。”
呐鳴嘀咕,“誰說不是?我們也這麼和長頸族的人說,誰知道他們說種下去也沒用,還是說我們是騙子。”
“難道不能種到地下?”白蕪納悶,“那你們自己種過嗎?”
古拉道:“沒種過啊,我們都是在野外挖的,不過他們說確實可以種。”
白蕪:“他們又是誰?”
“就是讓我們挖這種莖塊的那族。”
“那長頸族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說你們是騙子?”
“我們哪知道?”
白蕪對這土豆是真的感興趣,“現在怎麼辦?長頸族的人不願意跟你們換,你們要把土豆背到哪裡去換。”
古拉和呐鳴對視一眼,不吭聲了。
過了片刻,古拉嘟囔,“反正我們要換又大又圓的珍珠,如果換不到珍珠,我們就把這些莖塊背回去。”
白蕪琢磨了一下,“你們和長頸族的人換,一個土豆換多少珍珠。”
“一個換十顆。”
“那麼多?!他們也願意?!”
“騙你們乾什麼?你們又不是不認識長頸族的人。”
白蕪幽幽地看他們一眼,心道,長頸族的人這不是覺得被騙了,還揍了你們一頓嘛。
古拉看出白蕪所想,氣得臉都紅了,“我們真沒騙人!這種莖塊絕對是好東西。”
白蕪看南遙。
他還真有點心動,想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在這一眼的對視中交換了想法。
南遙道:“去看看就知道了。去複羽族的時候可以順便往長頸族跑一趟。”
白蕪:“會不會耽誤?”
“頂多兩天,耽誤不了什麼事。”
白蕪問古拉和呐鳴,“我們要去長頸族,你們還去嗎?”
兩人猶豫。
白蕪:“長頸族的人已經揍了你們一頓出氣,沒下死手,應該不會揍第二頓。你們做生意的,難道不想弄明白其中發生了什麼事?”
古拉:“你說得也有點道理,那我們和你們跑一趟。”
白蕪一笑,“今天早點吃飯休息。”
雙方雖然共用一個營地,但算不上朋友。
之前兩名遊商還出言不遜,白蕪也沒有拿他們當自己人的意思。
南遙出去打獵,獵了兩隻小獸,帶回來扒皮去尾。
白蕪拿出蔥薑蒜,在小獸身上肉厚的地方劃了好些口子,把用薑蔥蒜和咬嘴果調好的料汁塗遍小獸全身,並將肉暫時放到陶鍋裡醃製著。
在醃製的時候,他生起火來,將獸肉放到木架子上慢慢烤,一邊烤還一邊轉動著刷油。
不一會兒,烤肉傳出濃鬱的香味,白蕪繼續刷油刷料,並將烤熟的肉先片下來,盛到碟子裡,和南遙一人一塊開吃。
這樣烤出來的肉柔軟多汁,又香又嫩,味道也很足。
相比之下,隔壁火堆上烤著的肉越發顯得又硬又柴又腥,有的地方已經燒黑了,有些地方還不熟,讓人簡直無法下嘴。
古拉和呐鳴頻頻望向白蕪,白蕪也沒有分肉的意思。
古拉小聲嘟囔,“還說要和我們做生意呢。”
白蕪耳尖,“你們不是隻要珍珠,每個土豆還必須換十顆又大又圓的珍珠?我們沒珍珠。”
古拉道:“要是成為了朋友,說不定就不用那麼多?”
白蕪好笑,“我以為我們已經算朋友了,分一半營地給你們,還讓你們在鳥獸人的地方落足。”
古拉一噎,“我們當然算朋友。朋友,你用來烤肉的那些調料是什麼?”
“這個獨家秘方,恕不外傳,你們要也可以,拿土豆來換。”
“這麼點料汁,就要換我們的莖塊哦?你怎麼比我們還精?”
“那當然,又不止你們做遊商,我也做過遊商。等今年冬天有空了,我也出門去,找點土豆回來。”
“土豆可沒那麼容易找,我們也找了好久才找到。”
“多找幾次,總能找到嘛,說不定以後你們還要倒過來跟我們換土豆。”
“不可能!”
白蕪吃飽了,和他們鬥嘴。
南遙將剩下的肉包圓,伸手攬過白蕪,“早點休息。”
這一|夜,兩撥人馬雖然隻隔了一個火堆,心境卻大不同。
白蕪實在好奇長頸族裡發生什麼事了。
第二天一早簡單吃了早飯,他便催促南遙帶他重新出發。
古拉和呐鳴聽說他們要去長頸族,也連忙跟上。
四個人幾乎以最高的那檔速度飛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到長頸族領地的邊緣。
南遙在天空上鳴叫。
這次附近沒有長頸族的巡邏人員。
南遙他們在地上等了好一會,都沒有人過來。
南遙:“走吧,我們直接去長頸族的部落。”
古拉猶豫,“這樣貿然走過去,會不會引發他們的怒火?”
“不至於。”南遙道,“他們也不是完全不講理。”
呐鳴嘀咕,“我覺得他們就是。”
四個人重新變回獸形,往長頸族部落飛去。
直到夜幕降臨,他們總算從長頸族領地的邊緣到了長頸族部落。
南遙的獸形最顯眼,長頸族的人一眼就看到了他,接著看到了他身後的三隻鳥。
等目光落到古拉和呐鳴身上時,長頸族的人立刻氣憤起來,揮著長矛朝他們大吼,像是在趕他們。
很快,長頸族的族長雷出來了。
雷的態度比較友善,“南遙,白蕪,你們怎麼來了?還和這兩個騙子在一起?”
古拉和呐鳴滿臉不忿,又不敢說話,氣呼呼地站在白蕪身後。
南遙道:“我們正在這邊巡邏,蕪對這兩個遊商帶的東西感興趣,又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騙人,過來看看。”
雷還沒來得及說話,他身後一個族人朝這邊大喊道:“他們就是騙子,去年騙了我們五十顆珍珠,不要再相信他們。”
古拉忍不住,“我們騙什麼了?剛剛就想跟你們解釋,你們也不聽,你見麵就拿石頭扔我們。”
“好!你現在解釋!你去年換給我們的莖塊根本不發芽,吃了之後還拉肚子,弄得我們族人大病一場,這個要怎麼解釋?”
“怎麼可能?我們這個莖塊真的可以吃,彆的部落吃了都不拉肚子,怎麼就你們部落吃了拉肚子?”
“得,是我們部落的問題,對吧。”
“要不然還能……”古拉話說到一半,看著長頸族人猙獰的臉色,連忙將另一半話咽下去,嘟囔道,“每個部落的人體質不同,就算你們真的出了問題,也不一定是這種莖塊的問題,再說,你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了彆的東西——”
“好,既然這麼說,你們這次不是帶了新的莖塊來嗎?用新的莖塊做成食物再吃一次,看看究竟有沒有問題,就知道了。”
古拉大驚,“這個不行,我們大老遠把莖塊帶過來,是想換珍珠,怎麼能白給你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