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她是唯一照進來的光。...)(1 / 2)

無我不歡 藤蘿為枝 8527 字 6個月前

床上的男人睡得並不安穩, 哪怕沉睡過去,他眉間也皺出淺淺川壑。

覃櫻陪了他一會兒,手抽不出來,最後在他身邊睡著了。

她醒來時, 天色已經晚了, 周渡垂眸看著她。

她這才發現自己枕著他的手臂, 連忙挪開:“怎麼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甜。”他按住她肩膀, 沒讓她動,低聲道,“這樣很好。”

他神情依舊如同往昔,表情不豐富,眸光冷冷淡淡, 覃櫻時常懷疑, 這個人真的深愛著自己嗎?

棠梨說他發了瘋似的找她, 周姥姥說他用二十年職業生涯做交換,為她籌集一個億。那天聚會上,連殷之衡也對她說, 原諒渡哥吧,他在感情上是木訥了些, 也犯了錯, 可他真的很愛你。

他很愛她,好像是他們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連楚安宓都會用一種又恨又嫉妒的眼神看著她, 覃櫻抬眸看著他, 在他眼底看見明亮的色彩,他眸光寡淡, 可全部裝滿了她。

離得這麼近,她似乎聽見了男人有力的心跳聲, 比她還要快許多,震顫在她耳邊。他的目光在她眉眼逡巡而過,帶著微不可查的柔和。

她突然想起她回國那天,周渡以為自己被“家暴”了,盯著她身上傷痕的那種憤怒。

連蔚桃桃都說,他第一次那麼心疼一個人。

覃櫻一直以為周渡還想報複自己,可時間久了,有個聲音清楚地告訴她不是這樣的。如果還恨她,沒理由和她結婚,對上金在睿,也沒理由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她認識周渡九年,從懵懂少女到現在包藏禍心的女人,從未見過他如此虛弱的模樣。

她的確害了他,並且不曾了解他。

於是她並沒有排斥地推開他,靠在他懷裡,輕聲道:“周渡,我們談談吧。”

他聲音低沉,無所不應:“好,想說什麼。”

覃櫻說:“給我說說六年前的事。”

她曾逃避的過往,現在她選擇儘數麵對。周渡看了她一會兒,猶疑抿住唇。因為一時的恨意,他做了一個後悔六年的決定。

那場大雪,他知道覃櫻在看,楚安宓說:“想想你分崩離析的家,死去的母親和妹妹,你不恨她嗎?”

周渡眸光帶著涼意,覃櫻神色焦急朝他跑來。楚安宓咬唇,突然伸手抱住他,周渡沒有拒絕。

恨,怎麼可能不恨。他小時候孤僻,可並非情感淡漠,無數傷害在他心中變成劃痕。後來好了,他把自己封閉起來。

他冷冷看著覃櫻的方向,回抱楚安宓。

覃櫻最後離開了。

楚安宓握住他的手臂,在他耳邊道:“你沒做錯,周渡,我們才是一樣的人。”

同樣陰暗,生活在不見光的地方。

此刻,周渡黑眸悲涼,看著覃櫻啞聲道:“當年的事,我很後悔,對不起。”

覃櫻沒想到他會道歉,她眨眨眼,說:“要不你為自己辯解下,我考慮要不要原諒你。”

他頓住,不可置信,覃櫻眼眸含笑看著他:“有沒有人教過你,溝通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你不告訴我真相,我怎麼原諒你。”

“你會原諒我?”

“不然呢?”

“我以為你是騙我的。”

他用如此鎮定的表情說出最後一句話,覃櫻擰了他一把,拜托,看破不說破。之前是騙他的,現在不是。

他看見她眼裡輕快的笑意,確認她沒有撒謊,心中又澀又喜悅,還帶著淺淺感激。

那些沉冷的故事裡,她是唯一照進來的光。

儘管她什麼都不知道。

六年前,楚安宓把證據泄露出去時,剛好是她準備手術前一天。周渡得知以後,冷冷看著她,問:“為什麼要這麼做?”

楚安宓笑得淒涼:“你真是為我好,想救我,用證據威脅她給我換骨髓嗎?不,不是的,周渡,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已經不舍得報複她了,你隻是找了個不痛不癢的借口,欺騙自己已經懲罰過了她,讓她得到報應。”

他麵無表情看著她,沒承認,也沒否認。

楚安宓咳嗽著:“一開始你想讓她家破人亡,嘗嘗你從小到大受過的折辱。可你竟然心軟了,告訴她欺騙她的感情、移植骨髓算什麼報複,你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既然你下不了手,我幫你。”

周渡眼神始終很平靜,聽她說完這番話,轉身就走。

“嗬,你是不是覺得我瘋了?”楚安宓似哭似笑,喊道,“我命都不要,也要幫你報仇,你看,我這麼愛你,為什麼你要對她動心,看不見我呢!”

他回眸,沉吟片刻,道:“安宓,我不蠢,十歲那年傍晚,我看見你了。”

楚安宓臉色慘白,搖搖欲墜地看著他,艱難地說:“你……你都知道……”

可他為什麼從來沒有恨過她,看著他猶如死水一般的眸,楚安宓突然覺得悲哀。他不愛她,不喜歡她,連恨這樣的情緒都少有。

周渡口中“十歲傍晚那件事”,在他們記憶裡全是陰暗。小時候楚安宓被拐來,無比厭惡自己的新家庭,她性格偏激,數次有殺了這對養父母,逃回塢城的衝動。

有一天,隔壁的小男孩給她送東西,她注意到周渡:瘦弱,蒼白,孤僻,在過長的黑色劉海下,卻有一雙乾淨如水的眼睛。

他們很快成為朋友,或者說,周姥姥眼中的朋友。楚安宓需要周姥姥給的好處,她也喜歡這個男孩漂亮的容貌。

在楚安宓心裡,他和這些粗鄙的人不一樣。

怎麼那麼好看,比女孩還好看。她討好他,與他講話,小少年卻始終很安靜,眼裡看不到她。他一個人寫作業,放學一個人回家,沉默地幫著周姥姥做事。

她有些惱羞成怒。

漸漸的,楚安宓了解到,周渡是個“殺人犯”的孩子,又因為孤僻寡言,他走在路上,會被小孩扔石頭。

鬼使神差,楚安宓想起養母經常嘟囔養父的一句話:“在外麵受了氣,你倒曉得來找我了。”

是不是周渡被其他人欺負狠了,就隻有她這個“朋友”了?楚安宓突然希望那些霸淩對周渡更狠一些。

為此,她推波助瀾,周渡的處境更加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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