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1 / 2)

經過一段時間的“艱苦奮戰”, 林如海可算是將自家書肆即將出版的試題集全部做了一遍,又請一些摯交好友幫忙糾了錯,自己也對照著典籍將一些有錯的地方改掉後, 他才將比試題集的數量更多的答案, 交給了賈數。

經此一役,林如海倒是真的覺得,原本一些都快被忘掉的小知識點, 全都回想起來了呢!

甚至於, 因為做題的時候發現還有許多書上的內容並未完全掌握,林如海將那些內容找出來認真研讀之後, 覺得自己的學識比之前更好了!

林如海猶豫著, 他是不是該將那些沒有被賈數選中的試題都找出來做一遍呢!

林如海看著賈數時, 滿臉複雜。

賈數看得好笑,湊過去親了親他,然後拿著答案便讓人送到了印刷坊。

她也沒想到, 林如海竟然真的可以在半個月的時間內, 將她準備出書的那些試題全部做完——

雖然古代書裡的字大如鬥, 一本書裡麵的真正內容並沒有多少,而且還有她特意找人製作出來的鵝毛筆,但跟林如海大腿一般高的試題能這麼快就做出來, 也足以說明林如海這段時間是真的有在用心做題。

林如海看著賈數離開的背影, 深吸一口氣, 而後回到臥室直接躺在了床上,趁著這難得的休沐, 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這才緩過來。

然後,他再去上值的時候,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就完全不一樣了。

因為季儒從未對林如海落井下石,後來因為林如海升職到侍讀學士,主持編書,又將他給提拔到身邊參與編書工作後,兩人的關係就突飛猛進了。

雖然還算不上至交好友,但在翰林院,季儒已經是林如海關係最好的同僚。

林如海前兩天的狀態季儒看在眼裡,但因為他在編書的時候並沒有出錯,本人似乎也隻是疲累,精神狀態還行,他也就沒有多問。如今看他紅光滿麵,季儒才走到他麵前:“你前些天是怎麼回事?怎地像是晚上沒睡覺似的。雖然林學士尚且年輕,但也需要注意身體。“

事實上,季儒更想問他晚上是否和弟妹鬨得太厲害,但這種事兒他實在不好開口問。

林如海並未領會到季儒話中真意,隻點頭道:“聖上大恩,願意將往年試題拿出來刊印成書,我家書肆被聖上選中出書。隻拙荊有言,想讓我事先做一遍,到時候賣出去的時候有個參照。”

季儒並不了解其中的門道,隻是因為之前聽說林如海家書肆的書在讀書人中口碑不錯,甚至他自己手上也有好友送來的一套劉大儒的教輔書,便下意識地開口:“在下現在這兒預祝林學士新書大賣,生意興隆了。”

林如海含笑點頭:“借您吉言。”

季儒頓了頓,道:“之前劉大儒的書出來的時候,有位好友送了一套教輔書給我,我正愁著不知怎麼回禮。正巧好友家有個即將參加春闈的遠方侄兒,你們書肆的試題應當是個不錯的選擇。那些試題應當是要開始售賣了吧?”

林如海點頭。

季儒笑道:“可否幫我預先留兩套?我倒時候讓人到你家書肆去取?”

季儒又沒說不給錢,隻是一點便利而已,林如海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賈數拿到林如海的答題後,不到兩天便印刷出了上千本書,以聚集在京城內的舉人數目而言,這個數量不算太多,但也完全足夠應付第一天的生意。

就在賈數讓人將書送到三家書肆,馬上準備開業的時候,那些一開始便反對將試題印刷成冊的文官們,再次在朝堂上反對起這件事來。

啟聖帝坐在龍椅上,眼神冰冷地看著下麵站著的禦史,突地勾唇一笑:“怎地,你們這些文官是連臉都不大算要了?”

那禦史打了個寒顫,差點沒直接跪下。

但想到三皇子的囑咐,隻得硬著頭皮開口:“回皇上,那林家書肆比其他人提前許多時候拿到試題,這對其他聽到消息才到戶部購買試題的書肆並不公平。”

啟聖帝笑了,明知道林家書肆背後站著的人是他,還想要跟他講公平?

眼珠一轉,啟聖帝的視線便瞟到三皇子的身上:“三皇兒,你來給朕說說,什麼才叫公平?”

真以為他整日待在宮中,便不知道京城內三皇子的書肆最多,足足有十幾家?

打壓林家書肆,獲利最大的會是誰,他難道不知道?

三皇子腦子懵了一下,怎麼這事兒又跟自己扯上關係了?

他轉頭看向那禦史,難道這個人是自己麾下官員?他怎麼從未見過?不過,四品禦史確實還入不了他的眼,自己不認識也不算奇怪。

但他什麼時候讓手下的人上朝,去撬自己父皇牆角了?

如今皇上與太子感情甚好,他們這些皇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對太子都不可能造成威脅。除太子外的幾個兄弟全都知道,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先將太子拉下馬,除此之外,也要想辦法博得父皇更多的關注與疼愛。

這個時候跟啟聖帝對上,他又不是傻了。

三皇子猛地打了個激靈,突然意識到,自己被某位兄弟坑了。可皇上問話,他還不能不答:“回父皇,兒臣以為,如今這般已是最好。”

那禦史不敢置信地看了三皇子一眼,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最後卻頹然地垂下頭,整個人都被絕望籠罩。

啟聖帝將一切看在眼裡,心底愈發懷疑三皇子:“你來說說,究竟什麼樣才算是公平?”

那禦史直接跪下:“回皇上,微臣以為,應當定一個日子,讓所有書肆一同售賣試題。”

儘管已經被三皇子放棄,可他已經開了口,這個時候也不敢反口。

啟聖帝看向三皇子的眼神,愈發沉凝。

朝堂上,攝於啟聖帝的威嚴,文武百官每一個人敢站出來說話。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許多官員在發現無法阻止啟聖帝將試題拿出去賣了賺錢後,自己也想辦法在其他書肆弄了些分紅。就算知道此時最好出麵駁斥那禦史之言,以平啟聖帝怒火,但為了自身利益,其他人全都裝起了鵪鶉,

啟聖帝氣笑了:“好好好,既然你們都這麼說,朕就看看所有書肆一同出售試題,究竟有沒有書肆能超過林家書肆的生意。”-

林如海正高興於自己終於從山一般的試題中脫身,就算枯燥的編書,他都滿臉帶笑,興致勃勃,讓一同編書的其他同僚看著,就覺得他有好事發生。

除季儒外,自然還有其他人注意到林如海與前幾日的不同,便有人好奇地早林如海打探八卦。

林如海也不覺得需要隱瞞,便將林家書肆即將出新書的消息告訴了同僚。

季儒因為隻是個庶常,即便被林如海調來一同編書,卻也因為官職最低,而被各種瑣事纏身,整天忙得團團轉,所以儘管知道林家書肆的書很火,但其究竟有多火卻沒有清晰的認知。甚至於他好友送給他的書,也因為平日太過繁忙而沒時間翻看。

可這些已經成為學士官員,平日隻需統籌大局,其他瑣事跑腿兒的事也都有屬下幫忙,每日散值的時間可比林如海都要早得多。

甚至因為最近修書的原因,對市麵上的書籍十分關注。林如海出的書,這些修書的同僚都買來看了,卻也沒太大感覺。但劉正清大儒也在林家書肆出書,這便讓他們不得不對林如海家的書肆另眼相看了。

所以聽到林如海的話,他便有些心癢難耐:“林學士可否替在下留一套,我到時派人到書肆去取。放心,我會讓下人帶足銀子的。”

林如海搖頭:“都是些往日春闈與殿試的試題,於我等並無用處。”

前來問話之人並不失望:“我等用不上,還可送人。”

林如海這才應了。

那人滿意了,猶豫著提醒了他一句:“你們家的書肆想要售賣試題,恐怕還要再等等。”

林如海一愣:“為何?”

之前啟聖帝不是說,事情已經解決了,讓他們放心售賣試題?

來人便將之前朝堂發生的事告訴了林如海:“這種事兒前些時候本已經說定了,按理說應當不會再出現變故,但既然有人帶頭挑了事兒,以科考試題的背後利益糾葛,會有如今結果倒也不奇怪。若是皇上不顧百官看法直接駁回禦史意見,倒也沒人敢說閒話。”

但顯然這事兒似乎涉及到了三皇子,皇上動了真怒,最後便成了這麼個結果。

林如海也不傻,聽了這話便知道,這事兒恐怕又被人當做筏子,被扯進了奪嫡之中。

沒一會兒,果然又聽皇上召見林如海。

這次,林如海對皇上召見他所謂何事,已經心知肚明。

一到中午用膳的時間,林如海便乘著馬車,直接回了林家,將這事兒告訴了賈數。

但這事兒已經蓋棺定論,皇上都已經當成文武百官的麵親口說出了讓所有書肆在同一時間售賣的話,難道還能自打嘴巴,將話收回?

君無戲言,啟聖帝絕不會這樣做。

哪怕回到上書房冷靜下來後,他也明白過來三皇子是被人設計了。

但想要從太子手上搶下他屁股底下這把椅子,卻連自己麾下的官員被人買通了,甚至上朝明言暗害了,他都不知情,這樣的性子,這麼點兒本事,還想當皇帝?-

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新一科的春闈便要開始了。

這段日子,大夏其他地方的讀書人全都聚集在了京城,適應當地水土,複習功課,外出交際打響自己的名聲。

從江南而來的湯元緯,正是其中之一。

不過他與其他學子不同的是,他很早就在父親的安排下,投奔到了父親的好友季伯父門下。因為季伯母娘家是江南有名的商人,湯元緯在季家待的還是挺舒服的。

當然,如果沒有他父親神來一筆,將京城賣得火熱的劉大儒寫的教輔書送了兩套到季府,他應該會更高興。

但世上沒有如果。

哪怕季伯父並不在意,甚至因為父親的作為,反倒對他更加照顧,湯元緯卻覺得不好意思,這段時間一直躲著自己的屋子複習功課,並不願見季伯父。

這日,他的好友到季府找他:“你可曾聽說,林家書肆又出新書了。”

湯元緯當即心神一動,起身就要往外跑。但很快定了神:“你可知道那書的內容?是我們能用上的嗎?”

“嘿嘿,早就打聽過了,這次是聖上看了劉大儒的教輔書後,心有所感,憐憫我等學子求學艱難,故而決定與林家書肆合作,準備將前些年的春闈與殿試的試題刊印成冊,讓我等學子在春闈前能有個底。”

“而且這次不止是林家書肆,京城內的其他書肆也可在戶部拿錢買試題……”

“既如此,我等為何不直接到戶部購買試題?”湯元緯奇怪地問。

他好友愣了下,隨即不管不顧地拉著他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對他喊:“你也不想想林家書肆的書有多難買,若是去遲了,被人搶光了可怎生是好?就算你有什麼想問的,到地方了去問那些已經買到了試題集的人不是更好嗎?”

再者,他好友心中嘀咕:就算其他書肆賣的試題與戶部的彆無二致,可林家書肆賣的試題集卻絕對不同。

不知為何,他心中就是有這樣的預感。

然而兩人畢竟不是聽到消息後就直接趕到林家書肆,途中又沒乘馬車,等到林家書肆門前的時候,發現其門外早就排了一條近百米的隊伍。

兩人被狠狠唬了一跳,對視一眼後,一人排隊,一人趕緊找人探問情況。

他好友腳程快,很快跑到隊伍末尾排上隊了,湯元緯則跑到店門口,瞅著有人買了足足五大本試題集出來,竟敢將人攔住:“敢問這位兄台嗬……”

湯元緯目光死死地定在此人懷裡的五本書上,剛才晃眼一看,沒看清,如今卻有些錯愕,“這次的書,怎地這般大?”

這書肆內的書向來是差不多大小,幾乎沒有例外的,可這次林家書肆刊印這書,卻比往常大了一倍還有多。

那人一臉得意地看著湯元緯,伸手比劃了下書的大小:“這位兄台,你不覺得這書的大小,與往年的試題紙張大小一致嗎?”

湯元緯也是縣試府試秋闈這麼一路考上來的,被他提醒過後,立刻反應過來。

湯元緯對這位已經買到書的幸運兒笑了笑:“這位兄台,不知這書,與我們往常考試時做的試題有和不同?”

那人擺擺手,笑著答:“也沒什麼不同,這林家書肆這次出的書就是往年春闈與殿試的試題。”

湯元緯正待失望,便聽他說,“隻不過這林家書肆將不同類型的試題都歸納到了一起,若是我等某一類題型不擅長,倒是可以專攻那部分。而且這書中的試題,也都是仔細挑選過的,絕沒有一道重複的,並不會浪費我等錢財。”

“當然,若是兄台隻想購買試卷,這林家書肆也特意做了一本沒多少改變的試題集,裡麵都是一整張沒有拆分過的試卷。其中還有一些是往年出了,卻沒有用上的試題,若是做完,應當能知道自己的如今的學識水平。”

“我等做了題目,如何知道答案正確與否?”湯元緯有些不解。

那人嘿嘿笑了:“兄台這就有所不知了,這林家書肆的老板正是前科探花林如海,他家將書刊印出來後,還特地讓林探花將所有試題做了一遍,”他抽出一本書,“你看,這本就是林探花的答題。”

那人還想再說,誰知後麵又有人買到了書,見他與湯元緯解釋,一把將人拽住:“你跟他說這麼多,說不得他原本不打算在林家書肆買試題,也被你說動了,能不能長點腦子,少一個人買書對你不是更好?”

後出來這人說完,抱著一堆書就跑了,似乎擔心被湯元緯攔住。

而站在湯元緯麵前的學子,臉色也變的尷尬起來:“那個……在下先告辭了……”

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跑。

湯元緯還想等其他人,卻發現其他人買完書根本沒打算停留。

湯元緯無奈,隻得走到自己友人身邊。

這麼長的時間,友人的排隊位置也往前走了一截。

“怎麼樣,可打聽到了具體情況?”

湯元緯趕緊將自己才打聽到的東西說了出來,又言,“我對其他東西不太了解,但林探花的答題,倒是很想買上一本。”

不管他們這些讀書人對林如海是個什麼看法,但林如海考中了探花卻是不爭的事實,自己的答題拿去與林探花的答題對比,差不多也能知道自己與林探花的水平相差多遠,對自己這一次的科考心裡也能有些底。

他友人聽到後,也差不多是這個反應。

隻是看著前麵長長的隊伍,他又有些沮喪:“你說能不能到其他書肆去買試題,再到林家書肆購買探花郎的答題?”他看了湯元緯一眼,神情窘迫,“我到京城這幾月,盤纏已經花了一多半……聽說其他書肆的試題會便宜一些。”

湯元緯怔了怔,勸他:“我手上還有餘錢,不如先借給你,等回鄉後在還我?”

他好友有些遲疑:“都是一樣的試題,沒必要……”

事實上,若非這次出書事件距離春闈太近,他甚至想等湯元緯買完書後,直接借書謄抄——

之前劉大儒那些書,他便是這樣做的,否則他手中的錢根本堅持不到現在。

湯元緯皺眉:“我剛才不是說了,那位好心的兄台說過,林家書肆的書,內容全都打亂了的,聽說還刪減過一些內容,林探花的答題肯定是對應林家書肆的書。你若是到其他書肆買,寫完答卷後,說不得還得浪費時間找答案,關鍵是浪費時間還擔心找不到答案。如今春闈在即,何必浪費這些時間?”

他友人很快被他說服,略不好意思地對湯元緯抱拳:“既如此,便請湯兄借我一些銀子,等回鄉後,我一定歸還。”

湯元緯十分相信友人人品,拍了拍他的肩:“這有什麼?等會兒我直接買兩套就好。”

隻是兩人得到消息的時間略有些晚,等隊伍快要輪到他們這裡的時候,那書肆的掌櫃竟出來給他們道歉,說是答題已經賣完了,要想買書,隻能明日再來了。

“掌櫃的,我們辛辛苦苦排了這許久的隊,你一句書賣完了就把我等打發了,是不是不好?”

那掌櫃的這段時間也習慣了這樣的場麵,聽到這話也麵不改色:“這位客人,不是我們不願賣書,實在是今日已經到印刷坊拿了四五次貨,都不夠賣,如今天已晚,馬上就要到宵禁時間了,我們實在不敢再到印刷坊拉貨回來賣。”

見許多學子臉色不大好看,他趕緊安撫,“再者,就算我立刻派人到印刷坊去拉書,這個點兒,他也隻能被攔在城門外,根本進不了城門啊。”

因為印刷坊氣味大,汙水也多,城內是絕對不允許出現印刷坊的。想要書,隻能到城外去拉。

可古代有宵禁,到了時間,彆說進出城門,就連在城內做生意都不允許。

其他沒買到書的學子頓時急了:“那我等沒買到書的人可怎麼辦?”

“諸位學子不用急,我們東家早就讓印刷坊的匠人日夜趕工,這《五年春闈三年殿試》等書,早已存了比今年報名參加春闈的學子數量多了足足一倍的數目,明日大家一早來,定然能買到!”

“這可是你說的!”

“老夫也沒必要欺騙諸位啊。”

其他學子這才散去。

湯元緯與其友人都有些沮喪,因為這次林家書肆並未讓人在整個京城大肆宣傳,以至於他們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午後,友人跑到湯元緯家告知這個消息,及二人跑到林家書肆,又浪費了許多時間,以至於二人辛辛苦苦等候半天,竟沒能買到書。

二人對視一眼,正打算離開。

湯元緯卻突然瞪大了眼睛,手指著一個趁人不注意進入林家書肆的小廝驚呼出聲:“那人,似乎是我季伯父身邊的貼身小廝!”

湯元緯友人腳步一頓:“你沒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