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1 / 2)

迎春之前對賈數索抱被拒,此時麵對賈數的動作, 竟也沒生氣, 仍好脾氣地笑著對她伸手。不過伸出的弧度卻沒有之前那麼大,似乎有些小心。

抱著她的丫鬟看了張氏一眼, 就將孩子交給了賈數。

而張氏, 則抱過了自己的女兒。

賈數將迎春抱在懷裡,然後交給了她一塊玉牌, 上麵刻著迎春的的生肖, 不過玉佩的材質, 卻不比暖春那塊暖玉, 而是一塊比較稀少的緋色翡翠 。

張氏出身名門,對此自然了解,隻是看了一眼,就沒再看。

雖然玉牌上刻著迎春的生肖,比暖春的禮物更用心, 但誰讓賈數不知道她女兒的存在呢?

暖春懷上的時候, 正直奪嫡最激烈的時候,她根本不敢為了一個胎兒就大張旗鼓地到處宣傳,隻是小心地遣人去告知了一下娘家。暖春出生的時候, 雖然奪嫡已經塵埃落定,可那段時間朝中風雲變幻, 許多官員起起落落, 她根本不敢大辦她的洗三宴與滿月宴。

張氏原本準備百日宴大辦,並將暖春的存在告知賈家親舊, 誰知賈數突然來訪,提前得知了暖春的存在?這是讓兩人都很無奈的一件事。

許是看出賈數對迎春真心喜愛,張氏自然地提起關於迎春的事:“這二丫頭也是個可憐的,才出生,姨娘就沒了。”張氏小心地覷了一直沉默不言的賈史氏一眼,“府上原本挑的乳娘也是個奸的,若非身邊丫鬟來報,正巧因為暖春,我又在挑選合適的奶娘,還不定迎春這丫頭會受什麼罪呢。”

賈史氏往張氏這邊撩了下眼皮,神色微怒,但觸及到一旁的賈數,又默默閉了嘴。

王氏的目光在三人之間來回流轉,最後落到賈數抱在懷裡的迎春身上,不屑地撇了撇嘴。庶女就是庶女,就算改了身份,也一樣是庶女。

賈數到底還懷著孕,逗了迎春一會兒,就將她交回了丫鬟懷裡。

她在丫鬟的懷裡,不舍地扭頭看賈數,似乎還想讓賈數抱。那丫鬟略有些歉意地看了賈數一眼,小聲地迎春耳邊安撫幾句,迎春就乖乖聽話,對著賈數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就低頭自己玩兒了。

想著珠珠小時候也是這樣,大部分時候都是自己玩兒,但珠珠是自己性格如此,所以她並未試圖去“掰正”珠珠的性子,迎春卻更像是小時候失望太多,也沒人陪她,所以乾脆自己玩兒。

賈數忍不住問張氏:“迎春的奶娘是什麼時候換奶娘的?”

張氏疑惑地看了賈數一眼,“就前些日子。”

賈數歎了口氣,這也難怪。

賈史氏見她終於放下迎春,開口喚了賈數一聲,但等賈數回頭看去,賈史氏又抿著唇,一臉的欲言又止。

賈數對賈史氏可沒有那樣的耐心,見她不說,也就沒問。

賈史氏注意到賈數的生疏,長長歎了口氣,乾脆閉目養神,隻當自己剛才糊塗了,竟想要找賈數幫她到賈代善那兒去說情……

也是這個時候,賈數才注意到賈史氏身旁正襟危坐、低眉順眼的王氏。

她到賈史氏的房間這麼久,王氏竟一句話也沒說,而且存在感低得嚇人,同前些年見麵,王氏總是試圖引起旁人注意,試圖做人群中心的做法大相庭徑。

更讓人意外的是,王氏身上的著裝也變得素淨暗沉,頭上沒幾根釵環,臉上也脂粉未施,手上更是纏了一串木雕佛珠。

賈數忍不住在王氏臉上逡巡,而後錯愕地發現,原本光彩照人的王氏,此時竟已經有了紅樓夢原著中“泥塑菩薩”的樣子。

這些年,王氏究竟經曆了什麼?

王氏注意到賈數的目光,對著她笑了笑:“三妹妹可是有事?”

賈數愣了下,搖頭。

王氏乾脆移開視線,又低頭開始數著手上佛珠。

張氏眼神晦暗,暗自歎氣,道:“三妹妹不要介意,二弟妹近年一心向佛,並非有意怠慢。”

賈數搖頭-

等賈數離開,王氏等人也都相繼退出了賈史氏的屋子。

過了有一會兒,賈史氏突然開口:“鴛鴦,你說,國公爺這些日子,究竟在想什麼?”

她與賈代善夫妻幾十年,對他可以說了解到了骨子裡。賈代善稍有不對,她就算猜不出原因,也一定能看出大概。

就比如這次,每當她到梨香院給賈代善探病,她都能察覺出賈代善對自己的態度很奇怪,有時甚至能察覺出一股讓她悚然發毛的危機感——

這樣的感覺,還是在她知道賈數不是人的時候,才有的。

她總覺得,賈代善這段時間在憋著壞,就等著時機對自己發難。

賈史氏原本想著,賈家唯一能勸說賈代善的人也隻有賈敬與賈數兩個人,可她貿然找賈敬,必然會引起賈代善的注意,所以她才會冒出早賈數為她在賈代善麵前說情的異想天開來。

隻是……

唉……

鴛鴦低垂著頭,並未答話。她知道,老太太隻是想找個人聽她說話,並非想讓她回答。

再者說,國公爺想什麼,又豈是她這樣的小丫頭能知道?

賈史氏收拾好後,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覷了賈代善受傷後一直靜養的梨香院。

先不提她心底那點兒危機感,新帝上位,賈史氏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想要和賈代善商量。比如,賈珠讀書的事,比如,元春進宮的事。

她才進門,就看到了躺在躺椅上的賈代善,幾個小輩在賈數走後,又到了梨香院來陪伴。

說是陪伴,其實是賈代善想趁著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將自己的一些人生經驗教導給賈家的下一輩。

若非賈珍實在頂不起大梁,賈蓉也有些招貓逗狗的潛質,他連這對父子也能叫過來——

賈萬氏憋著一股氣,就算她看中的那些高門貴女根本瞧不上賈珍,她也硬是沒將賈珍身邊的丫鬟遣散。就在賈珍的年紀一天天增長,連賈敬看不過去,想要插手管的時候,賈萬氏竟真的找到了一個願意嫁給賈珍的、且身份完全不遜於他的高門貴女。

儘管後來查出這個貴女相貌有些瑕疵,但至少生育能力不錯,不過與賈珍同房一個月,就有了賈蓉。

隻是那貴女命不大好,剩下賈蓉後就難產去了。

之後,賈蓉就落到了賈萬氏手上,她也不覺得自己對賈珍的教育有錯,之後對賈蓉一樣溺愛非常。

賈敬知道賈代善不喜賈珍與賈蓉,但為了賈蓉的未來著想,他還是會時不時將賈蓉送到賈代善這邊來。

不過今日,賈蓉去了他外祖家,不在寧國府。

賈史氏進院子後,直接拉住賈珠與元春,然後就讓其他孩子各找各媽。

賈瑚兄弟並王熙鳳三人麵麵相覷,向賈代善夫妻分彆行禮後,到底是離開了。

賈代善睜眼,目光寒涼地注視著賈史氏。

賈史氏心臟一跳,趕緊避開了賈代善的視線:“國公爺,珠兒功課不差,眼瞧著也到了娶親的年紀,是不是該讓他回金陵去參加科考了?”

賈史氏這話說得突然,彆說賈代善,就連賈珠與賈元春二人也沒有心理準備,此時紛紛看向賈史氏,神情略顯茫然。

賈珠膚白唇朱,雖然是少年,也有了一股少年意氣,打眼看去,隻覺得是個俊朗小子。

但賈代善是誰?他對男子那檔子事兒一清二楚,視線往賈珠臉上掃過,立刻就看出了他眼底的青黑,一看,就是縱欲過度的樣子。

十五六歲的少年,竟開始縱欲?

賈代善覺得,賈珠與寧府的賈珍也沒甚差彆。

他倒也問過,卻得知是賈史氏與賈王氏打擂台,所以你來我往地朝賈珠的院子放了七八個年輕貌美的通房丫頭。

為了讓賈珠多寵幸自己贈的丫頭,那些丫頭還一個賽一個的妖嬈風情。

賈珠不過少年,如何抵擋得過那些丫頭的勾搭?

偏偏王氏望子成龍,又整天逼著賈珠學習。一來二去,這身子就漸漸壞了。

如今有他管著,賈珠身子骨倒還沒壞到底,可想到敏兒記憶中珠兒“英年早逝”,賈代善就對賈史氏滿心不喜。

王氏對賈珠如何,那都是應當的,誰讓賈珠是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可賈史氏一個祖母跑去湊什麼熱鬨?賈珠與元春都被她抱到自己屋子裡養大就算了,難道連他們的人生大事都想要插手?

當初母親為赦兒定下張氏,賈史氏不是鬨得挺厲害,還整天跑他這兒哭訴?感情當年全是在作戲?

甚至,母親當年本是想讓赦兒走科舉這條路,若非賈史氏整天在他耳邊念叨著什麼“赦兒讀書不及政兒,且身為國公府世子,也不差科舉這一條路,不若將國子監名額交由政兒”,他能與母親產生矛盾,能白白浪費了赦兒的讀書天賦?

如今,賈史氏竟又想故技重施,也不看他樂不樂意!

賈代善看著賈史氏,眼神愈發冰冷。他乾脆轉頭看向賈珠:“珠兒想參加科舉?”

賈珠看看祖父,又看看祖母,敏感地察覺出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對。而這樣的不對,似乎,是因為他?

賈珠心裡有些惶惑不安:“回祖父,夫子曾提起,孫兒的讀書天賦雖不如數姑父,考舉人還差了許多,但一個秀才功名,卻是十拿九穩。”

到底是少年人,夫子既然這樣說了,他自然也想到科舉場上一試究竟。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抿起:“且,瑚大哥與憲表哥似乎也有下場的打算。”他低頭,“孫兒想一同去試試。”

賈代善看著賈珠:“你可是說真的?”

賈珠點頭:“孫兒絕無假話。”

賈代善想著林如海家的林憲,以及屢次被私塾夫子誇讚的賈瑚,不免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