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比我大三歲[七零]);
在大隊長家留下了一斤糖,出來以後,他們又去了三嬸家,王婆子比三嬸還高興,隻是看糖的時候,比看人都多。臨走的時候,三嬸給楚酒酒拿了兩個煮玉米,還有一包醃豇豆,離開三嬸家,就是最後一站,趙連長家。
楚紹一共買了四斤糖,三斤送出去,一斤要留著自己慢慢吃。那天,趙連長幫他們抓到了人販子,他家的大黑狗還在關鍵時刻,救了楚酒酒一命,於情於理,他們都該來感謝一下。
敲開趙連長家的門,是一個尖臉女人給他們開的,那天太緊張了,楚酒酒沒看清,這時候她才發現,趙連長的媳婦是個地道的南方女人,嬌小、溫柔、一顰一笑間,好像都在眉目傳情。
一見到她,楚酒酒就乖乖說了一聲嬸娘好,周小禾看著她,立刻笑起來,“快進來,這麼晚了怎麼還過來,你們是找前進的嗎?他就在屋裡呢,來來,嬸娘給你們倒水喝。”
周小禾對他們十分熱絡,趙前進則是一臉的公事公辦,聽說他們要送謝禮,立刻就拒絕了,還說那天都是分內的義務,根本不算是人情。
周小禾看兩個孩子尷尬的站著,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連忙上來打圓場,她做主收下了那包糖,趙前進皺皺眉,卻也沒說什麼。
趙連長的氣場實在是太足,連楚酒酒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聊天,所以,沒說幾句話,他倆就出去了。周小禾一直把他們送到大門口,出了自家大門,周小禾還愧疚的握住楚酒酒的手,“酒酒,真是對不住,那天你逃到嬸娘家,嬸娘沒看清,還以為外麵出啥大事了,嚇得都不敢動,現在想起來,嬸娘悔得腸子都青了,就該把你抱在懷裡,要不然你後麵也不會受這麼多苦。”
她臉上都是自責,“你說你要是被抓走,那不就都是嬸娘的錯嗎?”
楚酒酒看她眼眶都紅了,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沒事啦,嬸娘,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不關你的事,都是壞人的錯。”
周小禾讚同的點點頭,“就是,都是壞人的錯。”
捏捏楚酒酒的手,她和他們道彆,楚酒酒被楚紹牽著,走出去一段距離,她回頭,發現周小禾還站在原地,見她看過來,又對她笑著揮了揮手。
楚酒酒:“……”
好熱情。
都熱情的讓她感覺不舒服了。
她不喜歡彆人對自己冷淡,卻也不喜歡彆人對自己過分熱情,正常相處就挺好的。
回家的路上,楚酒酒突然想起來一個事,她問楚紹,“爺爺,張婆子那天說,她跟趙連長差點成為一家人,這是什麼意思啊?”
楚紹:“我媽媽以前和趙連長定過親。”
楚酒酒:“……真的?!”
她瞪大雙眼,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那村裡說她私奔,就是因為趙連長?”
楚紹的步子停下,他轉過頭,認真的對楚酒酒說:“我媽媽沒有私奔,她是為了上大學才逃走的,大學畢業以後,她才遇到了我爸爸。在村裡的時候,她一直上學,跟趙前進隻是見過幾麵,我媽剛高中畢業,張婆子就自己做主,讓他們兩個定親,這兩件事隻是時間撞在了一起,實際上沒有關係。”
楚酒酒唔了一聲,“肯定是張婆子他們不分青紅皂白,村裡又以訛傳訛,才變成這個樣子。”
楚紹不說話了,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人死如燈滅,再去追究這些,也是徒勞。
兩人繼續往前走,楚酒酒偷偷看了他一會兒,覺得楚紹現在心情還湊合,於是,她試探的開口:“爺爺,要不,我們找找太爺爺吧。”
她老早就想提這件事了,但是之前事情太多,張婆子他們又太煩人,總是想不起來,如今他們已經安頓下來,在村裡也有立足之地,可以試著去尋找外麵的親人了。
當然,亂七八糟的親人不用尋找,隻找楚紹爸爸一個人就行了。
楚酒酒知道的情況,早就都告訴楚紹了,楚紹想起她說的,再過十年,自己回到首都,就會發現父親已經去世,而自己被奶奶趕出來的事情,他不禁皺了皺眉。
“再說吧。”
楚酒酒一聽,神情帶上了幾分焦急,“怎麼能再說呢,時間不等人,萬一太爺爺……”
楚紹打斷她,“你知道怎麼去找嗎?我不能按原來的地址找,那樣我自己就會暴露,全國這麼大,他在哪個城市都不知道,根本沒法找。況且——”
頓了頓,他扭過頭,繼續往前走,“他是死是活,都不好說。”
楚紹對他爸爸楚立強的感情比較複雜,一麵,會擔憂不知道身在哪裡的他,一麵,又隱隱的怨恨他。
怨他說離婚就離婚,恨他對他們母子不聞不問,連張鳳娟過世,都不知道。
楚紹甚至悲觀的想,他可能已經組建了新的家庭,畢竟在運動初期,結婚離婚事件都很普遍,不管結婚還是離婚,目的都是為了一個,保全自己。
楚紹知道,楚立強有自己的不得已,他知道,可是不理解,這不理解,最後就變成了怨恨。
以及害怕。
他怕自己去找了以後,得到的會是不好的消息,他人微言輕,就算找到,也幫不了楚立強什麼,反而隻能乾著急。既然如此,那他不如不找。
楚酒酒有點失落,她低下頭,小聲說:“好吧,那再等一等。”
等到什麼時候?這就沒人知道了。
兩人回到家裡,楚紹拿過從大隊部領來的鐮刀,開始劈竹子,他買的竹子有富裕,可以給自家紮個籬笆牆,以前沒有轆轤的時候,彆人懶得來他們家挑水,以後有了轆轤,還有秋千,肯定大人小孩都來借光,紮個籬笆牆,情況就能好一點。
劈竹子的時候,楚紹在心裡想,其實多少籬笆,都不如一個韓生義好使。
要是韓生義經常來他家,其他的村民肯定就不來了。
楚紹想象著那個畫麵,不禁笑了一聲,天黑了,沒人看見,楚紹扭過頭,看看身後已經安靜下來的屋子,又看看不遠處的牛棚。
都是小屁孩。
不屑的哼了一聲,今年高齡十二的楚紹驕傲的揚起了頭顱。
……
第二天,楚紹又是天不亮就起來,村裡很多人跟他的作息一樣,吃過飯,大家就來到田裡,繼續熱火朝天的割起來。
青竹村土壤肥沃,每年收成都是當地最好的,可就這樣,交了公糧以後,分下來的糧,也隻夠他們自己吃,根本沒有存下來的可以留到明年。
大隊長把楚酒酒的名字登記上,然後就匆匆忙忙的下地去了,兩個副隊長看見,張慶發不太高興,覺得楚酒酒占了他們的糧食,陳解放照樣是那個看天不服看地不服的模樣。
他諷刺道:“照你這意思,以後咱們村裡就不能生孩子了是吧,人家楚酒酒都九歲了,登記完就能賺工分了,你要是這麼有意見,你先去跟有吃奶小孩的人家說啊,就說,老書記的規矩不合理,吃奶的孩子不吃糧食,不能領人頭糧,快去。”
青竹村分糧的規矩是,一部分按人頭算,一部分按工分算,人頭糧占的比例很少,一年也就幾十斤,大家不夠吃,才會努力的賺工分,至於那些死都不願意賺工分的懶漢,隻是特例。
孩子一出生就能領糧食,這是青竹村獨有的規矩,是前任村書記定下的,一為人丁興旺,二為減輕一些家庭的壓力。
隻是孩子賺不了工分,所以領的都是人頭糧。
張慶發一聽老書記三個字,立刻就慫了。老書記是還有書記的那個年代,青竹村實際的掌權人,現在他不當書記了,書記的職務也形同虛設,但他老人家仍然是陳家的族長,在整個青竹村,說話都有分量。
張慶發不再說話,灰溜溜的下地去了,陳解放走在他身後,得意的像個打贏一架的公雞。
哼,不過如此!
……
楚酒酒坐在家裡,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經正式出現在了這個時代的記錄中,從此以後,她就是一個有名有姓、可以追根溯源的人了。
今天,木質家具都做好了,刷了漆的都放在外麵晾著,轆轤也被立了起來,配上楚紹新買的繩子,楚酒酒試了一遍。
其實還是費勁,但最起碼,她能打上來了,之前沒有轆轤的時候,她連桶都提不上來。
村子雖說依河而建,可離河近的人家就那幾戶,多數還是離得遠了一些,比如楚酒酒家,如果想去河邊,就得走一裡地。
夏季用水頻繁,就算是冬季,一天用水也是小半缸,如果每天去河裡提,至少要走六七個來回,所以,還是有井方便。
木頭都用完了,剩下的木屑和碎塊,楚酒酒全都掃起來,留著以後生火用,木匠師傅忙完自己的活,又去幫弟弟編竹篾。
這種東西,其實村裡人都是自己撿了竹子,自己編的,奈何楚紹和楚酒酒都不會,就隻能跟人家買。楚紹還說,過兩天找村裡手巧的老人定幾張席子,兩張鋪,一張豎在床中間,當隔斷。
之前買的布已經被楚紹送到村裡老婆婆的手裡去做衣服了,老婆婆說可以給楚酒酒做一身衣服,還能給她做兩條小背心。
木家具和竹家什全都做完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楚酒酒確認楚紹要的東西他們都做好了,就把楚紹提前給自己的五塊錢,轉交給了木匠。木匠拿了錢,卻沒直接走,而是幫他們把剩下的竹子都劈了,然後倆人一起忙活著,給楚家紮好了籬笆。
繞到屋後的時候,他們才發現楚家屋後還有一小片竹子,木匠笑:“娃子,紮籬笆還是要用這種小竹子,大竹子劈開以後,不如小竹子結實呢。”
楚酒酒連連搖頭,“那可不行,這些竹子要留著長竹筍的。”
木匠又是一笑,楚酒酒不懂,這種竹子,算是觀賞竹,不像山上的毛竹,一下雨,竹筍蹭蹭往外冒,這樣的竹子,一年都不見得能長一個竹筍。
把籬笆都紮好,留出以後裝門的地方,木匠爽朗的拍拍手,“好啦,門就交給你們自己了,這兩天你倆也學會怎麼編竹篾了吧。”
楚紹學會了,楚酒酒學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