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紹的一句話,讓全家人都愣住了。
客廳裡的人全都轉過頭來,楚酒酒是第一個站起的。
“去哪?”
韓奶奶第二個問:“公乾?還是旅遊?”
韓爺爺放下看了一半的報紙,“這馬上進臘月了,你要去多長時間啊。”
彆人都問完了,韓生義張張嘴,發現根本沒有可以問的問題,於是,他又默默的坐了回去。
楚紹挨個回答。
“去執行任務,哪裡我也不清楚。”
“是公乾。”
“我也不知道多長時間,但應該不會很短。”
他的回答不僅沒解開大家的疑惑,還讓他們變得更疑惑了。
楚酒酒:“什麼任務?”
韓奶奶:“不會很短是什麼意思,難道還要去個一年半載的?”
韓爺爺:“沒危險吧?”
這回,韓生義終於有話可問了,“明年就高考了,你還趕得上嗎?”
對這四個問題,楚紹的回答也很簡單,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還是不知道。
……
最初的楚紹就是個打雜的,不是正式的軍人,也不是編內人員,他在軍區裡麵乾了什麼,大家一概不清楚,楚立強倒是知道一些,可他隻知道大致的事情,具體細節,是內部專家獨自負責,即使他是政委,也沒有過問的權力。
沒人知道,楚紹也不往外說,漸漸地,大家就習慣他一個月才回來幾天的節奏了,在眾人的潛意識中,似乎楚紹會一直這麼下去,所以他一說自己要走,大家才會這麼吃驚。
吃驚過後,大家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楚紹已經在軍區待了一年多了,他好像……早就不是一個打雜的了。
軍令如山,就算楚紹不是正式入伍進去的,經過這一年多的時間,彆人也沒法再說他不是一個真正的軍人了,結果他還是走上了這條從軍的道路,隻是和楚立強不一樣,他走的是科研路線。
就是這麼的奇怪,如果楚紹是自己決定要離開家,好久都不回來,大家肯定會把他批評一頓,而且從老到小,沒有一個同意的,可一聽說這是組織的安排,大家就隻是默默的歎了口氣,然後開始叮囑他在外注意安全。
楚立強是晚飯以後才回來的,料理了當年的仇人,他現在走路帶風,眼中最後的一點陰鬱也消失了,回家以後,他習慣性的先去韓家,準備把楚酒酒接回來,再回家休息。走進來,看見楚紹那張略顯成熟的臉,楚立強愣了一愣。
太長時間沒回過軍區了,他連那邊出了什麼變動都沒關注過,也就沒想到,上麵注意到了他兒子,而且準備把他調走了。
楚家三人回到自己的家裡,坐在客廳,主燈沒開,楚酒酒隻把壁燈打開了,壁燈上麵的燈泡還是溫秀薇買的,上麵覆蓋了一層紅膜,這樣投射出來的燈光就是紅色,楚酒酒一直都覺得這個壁燈顏色特彆瘮得慌,感覺像是恐怖片的布景。自己在家的時候她堅決不開,也就是楚紹和楚立強全回來了,她才敢打開一下,看看不同的燈光。
楚立強在跟楚紹說話,其實跟大家說的差不多,也是告訴他,在外麵自己一個人多注意之類的,身為曾經執行過不少任務的人,楚立強還能給他多傳授一點過來人的建議。
“既然能讓你先回家來告訴家裡人,那就說明,這任務沒什麼危險,也不緊急,再加上你是科研性質的人員,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來,八成是要去一個秘密基地,去研究、或者建造一些普通人現在還不能知道的東西。行啊,能選中你,就說明你有本事,去吧,認真工作,好好和同事相處,改改你那臭脾氣,對人說話客氣點,還有,能給家裡寫信打電話了,就寫、就打,彆嫌我們煩。”
楚紹點點頭,“我不會的。”
楚立強問他,“你告訴秀薇沒有?”
楚紹:“沒有,我打算明天再去找她。”
後天楚紹就要走了,他把今晚留給家人,明天一整天,他都想留給自己的愛人。
楚酒酒在旁邊坐著,默默聽他們倆說話,說了大概十來分鐘,楚立強的肚子就被掏空了,最後,閉上嘴,他重重的拍了拍楚紹的肩膀,“好好乾,爭取立個功回來。”
楚紹勾起唇角,不常笑的他,每一次笑起來,都特彆的讓人著迷,“嗯,保證完成任務。”
楚立強笑著搖搖頭,然後就上樓去了,他走了,把空間默契的留給楚酒酒和楚紹,而他剛走,楚酒酒就從沙發的扶手上站起來,然後,又一屁股坐到了沙發的正中央。
楚紹緩步走過來,坐在楚酒酒對麵的茶幾上。
他的坐姿大馬金刀,兩條腿遠遠分開,胳膊搭在膝蓋上,十指鬆散的交叉在一起,他微微仰起頭,好整以暇的看著楚酒酒。
楚酒酒被他看得感覺恨不自在,她縮了縮身體,不明就裡的問:“乾什麼?”
楚紹:“彆人都說完了,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楚酒酒斜著坐在自己的腿上,天氣冷,她把雙手夾在溫暖的腿縫裡,用力伸直雙手,隨著肩膀和胳膊傳來拉伸感,她的狀態也更加放鬆。
“我還能說什麼啊,彆人把我想說的話全都說了。”
抿抿嘴,楚酒酒歪頭問他:“要是趕不上高考,你打算怎麼辦?”
楚紹也想過這個問題,他的答案是:“趕不上就等下一次,隻要恢複了,每年都能考,早晚我都能出來,出來再考就行了。”
“而且……”
他突然不說了,楚酒酒被勾起好奇心,她支起上半身,和楚紹的距離近了一些,“而且?”
楚紹很淡的笑了一下,“而且,我以後可能不會考普通的大學了,那種學校招生,也不會隻通過高考來招。”
楚酒酒愣住,“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有不普通的大學?”
楚紹見她又開始冒傻氣,不禁嘖了一聲,“當然有啊,軍校不就是嗎。”
楚酒酒這才明白過來,她哦了一聲,停頓片刻,她悄悄轉過眼珠,對上楚紹的視線,“可是,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趕在楚紹又說不知道三個字之前,她先截住了楚紹的話:“我知道你也搞不清具體時間,我、我就是有點擔心,有些任務一年兩年也就結束了,可有些,要十來年呢,那可是、十來年啊……”
十來年還算少的,有的,還要幾十年呢。
楚紹明白楚酒酒的意思,可是對於這個問題,他也沒法拍著胸脯做出保證,說自己一定能早早的回來。
沉默的望著楚酒酒,楚紹的神情就像外麵的天空一樣,黑暗、沉重。
對著楚酒酒這雙充滿擔憂和暗含不舍的眼睛,他就已經難以發出聲音了,等對上溫秀薇的眼睛,他又該怎麼辦呢。
此時此刻,楚紹心情變得壓抑,卻又夾雜著幾絲慶幸。
慶幸楚酒酒已經長大了,曾經一哭就要抱著他不撒手的小女孩,已經變得很堅強了,她對楚紹的依賴日益減少,所以,即使楚紹離開很久,即使他去了很遠的地方,她也不會難過太久,縱然思念,身邊的人也可以為她緩解。
因為是家人,所以即使分開再久,他們也不會有即將失去對方的恐慌,這就是家人二字,為什麼總帶著讓人安心的魔力的原因。
與之相反的,就是愛人了。
患得患失,才是愛情的代言詞。
楚紹沉默了好長時間,楚酒酒也沒打擾他,她就乖乖的坐在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楚紹站起來,揉了揉她的頭發。
“好好在家待著,等我回來。”
“彆被韓生義欺負了,知不知道?”
第一句話讓楚酒酒內心動容,第二句話,則打消了楚酒酒心裡的動容。
她撇撇嘴,“生義哥才不會欺負我。”
對她這種死活看不見某人危險性的行為,楚紹隻有四個字可以回答她:“你懂個屁。”
楚酒酒:“……”
你是不是想打架啊!
最後,兩人還是沒打成。
楚酒酒回房間睡覺去了,楚紹則要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他現在徹底戒了普通衣服,三身軍裝永不厭煩的換著穿,日常用品都在軍區,到時候一起打包帶走,放在楚家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東西。
收拾了一個背包出來,都弄好了,楚紹推開露台的門,走出來,在寂靜的夜空下大口呼吸著冬季凜冽刺骨的空氣。
彆人吸一口就覺得肺管子被凍的生疼,楚紹卻沒有這種感覺,或者說他有,但他很享受。
適當的疼痛可以讓人更加清醒,也可以緩解心中鬱鬱沉沉的情緒。
爽夠了,楚紹扭過頭,看向隔壁漆黑一片的窗戶。
他無聲的看了好長時間,而他不知道,之前他在軍區的時候,溫秀薇在家裡睡不著,也是一宿一宿的,就這麼看著他的房間。
第二天一早,楚紹就去溫家了,昨天晚上,楚酒酒已經給溫秀薇打過電話,讓她今天彆出門了,省得和楚紹錯過,所以今天楚紹過來,沒給她和常方圓造成任何驚喜。
常方圓昨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她比溫秀薇還長籲短歎的,本來被楚家和韓家刷上去的好感度,又咣當一下,掉下來一大截。
這還沒結婚呢,就三天兩頭見不到人影,現在更好,直接被派出去執行任務了,她們家秀薇嫁過去,這跟守活寡有什麼區彆啊。
常方圓跟溫秀薇抨擊了半個晚上的楚紹,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怪他不該就這麼把任務接下來,不是說好了等年齡到就結婚嗎?他這樣做,不僅言而無信,而且沒把溫秀薇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