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房間靠著長廊,有人走過,“咯吱咯吱”的聲音就傳入她的房間,她實在想不通,就這麼個小破客棧,怎麼會有這麼多客人,整整一夜,人似乎沒斷過。她在房裡聽了一晚上的噪音,有時是客人出去,有時是小二領著客人入住。小二似乎每次接到一位新客,都要把客棧的光輝事跡說一遍,然後無比驕傲地告訴那位客人,他住的那間客房,就是當年小皇帝住的房間。
初夏在心裡替他記著數,算上她這間,這位辰錦帝已經住了八間房了。他這一晚上,大概為了掩人耳目,每擱一炷香就要換一間房。
她不理解老板為什麼要拿出這樣一個噱頭招攬客人,所謂真龍,要是寶座上坐著的那位,大家自然趨之若鶩,可一個丟了自己江山的皇帝,有多少人會覺得這人有福氣?住他曾今住過的房間,更多的怕是晦氣。這事情要讓寶座上那位知道,追究起來,彆說功名,以後連參加科舉的資格都沒有。
老板怕是和所有參加科舉的書生有仇!
既然睡不著,她決定看一會兒書,坐在燭台下,拿出高考的架勢,準備讀個通宵。寅時時分,眼皮開始打架,她吹滅了蠟燭,倒頭就睡。這一睡,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客棧前廳是接待客人和吃飯的地方。寧九一早起來,要了三份稀粥和六個包子,初夏一直沒起來吃,他把東西帶回了房間。等到中午,他見初夏房裡還沒動靜,不免擔心,就去敲了她的房門。
初夏揉著眼睛給他開了門,打著哈欠問他這麼早起來乾什麼?
他指了指天空的大太陽:“已經午時了,還早?”
初夏半閉著眼睛走到床前,一下子又倒在了床上,含糊不清地說著:“我一晚上沒睡,走廊裡的地板一直在響,咱們之後又有好幾個客人進來,小二每次都要把他們客棧接待真龍的事情說一遍。你知道那個辰錦帝一晚上換了幾個房間嗎?”
寧九問:“幾個?”
初夏說:“八個。”
寧九遺憾道:“這樣一來,這位真龍留下的氣運就沒辦法落到你一個人的頭上了。”
初夏頭枕著枕頭,微微點了點頭:“是啊。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借此和老板談談房錢的事情。”
“你現在是書生,彆張口閉口就是錢,讓人聽了俗氣。”寧九提醒她,“書生就得有書生的樣子。而且,咱們也沒窮到要這般精打細算的程度。”
“未雨綢繆啊。”她終於坐起了身,感覺腦袋一陣眩暈,雙手抓著床沿定了定,這才睜開了眼睛,“戚星衍進城了沒有?”
寧九說:“早上進了城,這會兒應該在宮裡拜見他的皇帝老爹。”
“打聽一下他什麼時候在府裡,咱們得把馬車還給他。”
“已經打聽好了。咱們,明天早上去,他肯定在府裡。”
戚星衍是被人攙著進宮的,休息了一天,可顯然還沒調養好,臉色蒼白,雙眼無聲,跪在他的皇帝老爹麵前整個人像被風輕輕一吹就能倒。
“兒子拜見父皇,母後。”他磕下頭去,樣子弱小無助,就是個小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