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星衍緩緩起身,邊上的長誌急忙上前攙住他。戚星衍推開他,聲淚俱下道:“兒子兩年六個月二十八天沒見到父皇母後,想著這次進鄴都,下次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所以把這近些年兒子覺得有趣的東西都帶了進來,想讓父皇和母後也瞧瞧,以後父皇母後見到那些玩意,就像見到了兒子。東西多了些,多帶了些人。沒想到就被彆有用心之人造出這等謠言。彆人也就算了,自己兄弟,一見麵,就拿這些謠言當真事講,兒子,兒子實在傷心哪!”
說著,他磕下頭去,趴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戚蒼禾一看他這副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他還哭起來了,這不就是傳說中的賊喊捉賊?
“你的馬車大如房屋,整整三匹馬才能拉得動,這可是事實?父皇出行,也隻是偶坐四乘馬車,你一個小小藩王,就敢坐三乘座駕,你不認罪受罰,還好意思在這裡哭?”戚蒼禾一鼓作氣道,“還有隨行人員,侍衛丫鬟,不下兩百餘人。這一路浩浩蕩蕩,勞民傷財,這又是否是事實?臨到鄴都,你突然鬨起了肚子。據我所知,你的吃食可都是你從稽雲帶來的廚子親手做的,他們都跟你多年,忠心耿耿,怎會在你的飯菜裡下藥?我看分明是你怕到鄴都,父皇追究你越矩之舉,故意上演的苦肉計!”
戚星衍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戚垚:“六弟說得對,我的廚子跟了我多年,忠心耿耿,怎會在我的飯食裡下藥?兒子也想不通。”
戚蒼禾道:“這有什麼好想不通的,這就是你自己指使手下人所為。若彆人下藥,又怎會給你下這種不痛不癢的瀉藥,直接下毒藥,豈不是乾脆?”
“放肆!”戚垚一下子怒了,看著眼前的兩個兒子,他似乎一下子想到自己。他也曾這樣虎視眈眈盯著這張龍椅,覺得隻有自己才能坐上去,才配坐上去。為了坐上去,他領兵造反,打了兩年,終於如願以償。可後來,他的兒子越來越多,他發現他們也開始盯著自己的龍椅,他們也一個個認為自己能坐上去,也隻有自己配坐上去。這就是一個輪回。
他開始顫抖,抓著椅子的龍頭扶手,不停地咳嗽著。他能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如以前,這個位置還能坐多久?
戚星衍和戚蒼禾見他這個樣子,雙雙跪倒在地。
皇後上前,替他輕輕撫摸著起伏不定的胸口,看著戚星衍和戚蒼禾責怪道:“剛剛回來,就不能讓你們父皇省點心?忙完了前朝的事情還不夠,還得讓他為了家裡這點雞毛蒜皮的事情操心,這就是你們的孝心?”
皇家無小事,看似不起眼的小事,牽一發動全身,說不定就是關乎天下存亡的大事。戚星衍確實越矩了,這要認真追究起來來,就是大事。可皇後一句話,把它說成了家事,擺明了要護犢子。
戚蒼禾再笨都知道,這其實就是戚垚的意思。他人還沒到鄴都,參他的折子就到了龍案上,那麼多折子,他不信他的皇帝老爹看不到。可自從見了戚星衍,他愣是一句沒提,這就很明顯了,他不想追究。
偏偏戚蒼禾不信邪,非要提這個茬,結果半點好處沒撈著,害得戚垚動了氣,被按上了一個不孝的罪名。
他有些沮喪,都是嬪妃所生,論起來,他的母親還是四妃之一的賢妃,比戚星衍那位短命的母妃不知要尊貴多少?可遍遍他占了福星的名號,兩人待遇整個一顛倒。
“蒼禾,你先下去。”戚垚平複了情緒,“星衍,你留下,我有話問你。”
戚蒼禾不想就這樣離去,有什麼話要背著他說的。可皇帝已然發了話,他不好違抗,隻得磕頭告退。
等戚蒼禾走遠,戚垚指了指戚星衍剛剛坐的凳子:“先坐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