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堅強和脆弱是相對的。
初夏能抗得住京兆尹的酷刑,可一到寧九給她換藥的時候就感覺這關過不去了,往往還沒碰到她的手,她先叫為敬。
她的叫聲,尖利刺耳,戚星衍若在場,一定很識趣地退到一邊,還要捂上耳朵。寧九倒無所謂,他永遠笑嘻嘻的,和初夏聊著家常,轉移她的注意力,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藥已經上好。
戚星衍不得不感歎——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有時候看著寧九給初夏換藥的情景,他心裡會發酸;有時候又覺得羨慕,若世上有這麼一個人,能讓自己滿心滿眼都是她,應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他佩服寧九總有那麼多話題,以前他一直以為他是不會說話的,站在他家公子身邊,如同一個影子。可現在,他總有說不完的話。什麼都能成為話題,院子裡的樹,街上的孩子,路上的螞蟻……
戚星衍從稽雲帶來的丫鬟中,也就踏雪和她熟識,他把踏雪撥過來服侍她。這倒合了踏雪的心意,她和戚星衍那幾個貼身的丫鬟一直格格不入,過得極不愉快。上次給玉簪排舞,得了戚星衍的誇讚,那幾個人就更把她當眼中釘肉中刺了,言語總是諸多諷刺。
到了初夏的小院,一個病人,一個長隨,自然許多事情要她親自動手,不比在戚星衍身邊清閒,但身心自在。
初夏喜歡聽外麵的事情,尤其是道士請“仙娥”的事情。她始終想不通,為什麼那個“仙娥”會是玉蓮的模樣?寧九每天都要出去一趟,他也希望找到答案,能從中找到玉蓮的線索。可每天,都是無功而返。
道士依然在鄴都各個人多的地方開設道場,可看熱鬨的人越來越少。因為因此被抓的人越來越多,許多人僅僅因為說了“辰錦帝”三字,就被抓了。這三個字成了禁忌。為了免於災禍,隻有敬而遠之。“仙娥”的那句話,現在看來倒要反著聽,不是信她可以避免災禍,而是遠離她,可以避免災禍。
寧九這天回來,對初夏說:“還是和往常一樣,她出現後,隻說了一句話,然後就消失了。不過這次,說的話和以前不一樣。”
初夏問:“這次說的是什麼?”
寧九說:“她說,災禍即將來臨。”
踏雪在一旁忍不住說道:“現在還不算大禍臨頭嗎?整個鄴都,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安個什麼罪名抓進了大牢。”
寧九說:“已經不再抓人了,大牢裡都關不下了。有妖言惑眾者,當場仗責五十。”
踏雪說:“五十大板打下去,人不死也廢了。”
初夏說:“每天還有道士出來?”
寧九說:“每天都有,每天被打。”
“這些人到底是從哪來的呢?”
踏雪小聲道:“會不會真是辰錦帝派來的?我聽說,辰錦帝很有可能沒有死,若真沒有死的話,他一定會來找皇上報仇的。”
寧九道:“不會是他。”
初夏問:“報仇,報什麼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