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1 / 2)

魔尊你人設崩了 玖寶 22810 字 4個月前

前世的花淩在把蕭燼從萬仙劍陣救出之後, 就被那個白眼狼氣的臥床躺了三個月。三個月過後,身體非但沒好,反而越來越差, 哪怕盛夏季節也得披身鬥篷,到了寒冬臘月就更彆提了,屋裡需要生兩個火爐, 手裡還得捧著湯婆子,裹著棉被才能入睡。

那之後魔尊沒再問他關於金丹的事情, 想來蕭燼心裡還是有點數的, 金丹怎麼毀的,修為怎麼沒的,這些都明擺著的事。若非花淩貴為長老, 執掌萬仙劍陣其中一枚鑰匙,大大削弱了萬仙劍陣的威力, 那一招下來,花淩當場就灰飛煙滅了。

隻不過他這一片真心被蕭燼曲解成了有意為之的陰謀——你手裡拿著鑰匙, 劍陣威力削弱,擋下一招不致命, 所以你才敢撲上去。

花淩被氣笑了。

魔尊端著藥,一臉冷酷的說:“彆以為本座會感激你。”

花淩端起藥碗, 直接扔進窗外的蓮花池裡:“那你也不必可憐我。”

蕭燼振衣而起,一道咒決過去,直接將整座蓮花池掏乾了。花淩眼睛都沒眨一下,轉身回床上躺著睡覺去了。

反正他如今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廢人, 蕭燼想怎麼折磨他都成, 事到如今, 花淩沒什麼可怕的了。

意料之外的是, 蕭燼出去一趟又回來了,手裡端著碗熱氣騰騰的藥。

那人冷聲命令道:“起來喝了。”

花淩不理。

蕭燼的耐心是有限的,他直接將花淩提溜起來,端著碗打算硬灌,花淩蒼白的嘴唇抿的死緊,最後一巴掌把藥碗打翻,低喝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說了算!”

“你自己的身體?”蕭燼眼中透出狠色,“你的命是本座救回來的,是屬於本座的,容不得你做主!”

花淩麵色冷凝,怒極反笑道:“我讓你救我了嗎?”

不等蕭燼回話,花淩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彆以為我會感激你!”

“你!”魔尊一怒,四海伏屍。

花淩本以為自己會被滅口,那倒也好了,直接死了解脫。豈料,天不如人願,蕭燼沒有動手,花淩失望極了。

他望著魔尊的背影,說道:“如果有下輩子,你我相見不相識,永無交集。”

蕭燼站住腳步,過了良久他高聲回道:“好!”

——但若能重來一回,我必和他背道而馳,殊途不同歸,永生永世不複相見!

老天真會捉弄人。

說好的背道而馳,永生永世不複相見呢?

花淩唇角勾起一抹澀冷的笑,目光銳利如月光下的刀鋒:“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樣?”

蕭燼被狠狠一噎,頓時不知該怎麼說了。

他最怕的事情果然成真了,花淩和他一樣,都是從前世重生而來的。

要說什麼,怎麼說?告訴人家,其實我的真愛是你,我一直以為是白林晚其實都是誤會?

這話聽起來不可笑嗎?

連蕭燼自己都忍不住唾棄,想想他上輩子對花淩做的混蛋事,都重生一回了又眼巴巴的貼上來,要不要臉啊?

蕭燼幾次想為自己辯解兩句,可話到嘴邊就卡住了,最後他什麼都沒說。

花淩冷冷道:“解光沒把我的遺言帶給你嗎?”

蕭燼渾身一震,解光就是十方神宮的左護法,在花淩死後的一段時間,他跪在大殿中央瑟瑟發抖,將最後一句遺言轉告給他:“我這一生從未辜負過他,我付出是因為我願意,若能得到同樣的回報固然好,若得不到,我也沒什麼可抱怨的。但若能重來一回,我必和他背道而馳,殊途不同歸,永生永世不複相見。”

蕭燼從未想過他和花淩最後一句話會是這樣的。

花淩嘴巴有多毒他是知道的,往往能心平氣和的給人氣一跟頭,他這人氣性來得快去得也快,往往第二天就一副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該乾嘛乾嘛了。

蕭燼甚至還幻想著,是不是到了晚上花淩就會過來討好他,會端著一碗親自熬製的梅子湯給他喝,再因為他喝了一口而暗自竊喜。

直到當天晚上,沒人。

第二天,沒人。

第三天,還是沒人。

那短短七十二個字,看似普通,不過又是花淩的一次賭氣,卻字字誅心,句句泣血。

他和花淩冷戰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都是花淩先服軟,先和他說話。可這一回,再沒人先跟他認輸了,而他就算想破天荒的先認錯,那個聽他認錯的人也不存在了。

他對花淩一向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隻要他高興,花淩隨時隨地都能出現在他身邊,不高興的話,他可以把花淩驅逐到任何一個陰暗的角落,保證不會礙著他的眼。

可如今他想見見花淩,卻是找遍六界,再也見不到他了。

“花淩,其實我……”

“既然聽到了遺言,那你就應該明白我的意思。”花淩冷冷打斷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彆再來招惹我,記住了嗎?”

花淩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能聽懂,可這些字組合起來,蕭燼卻不明白了。

彆再來招惹我?

就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嗎?

所以花淩是真的不愛自己了,還是又一次的以退為進,欲擒故縱?

這種手段花淩可沒少用,每次有了矛盾,花淩都會說些“恩斷義絕”之類的狠話,但一扭臉花淩就把這些忘到腦後,依舊要死要活的愛他。

第一次蕭燼還會感到吃驚和不安,可三次四次,十次八次下來,他都麻木了,玩膩了。

每次都來這麼一套,狠話放的比誰都決絕,結果呢?嘴上說著不要,身體比誰都誠實,最多一個月,保準屁顛屁顛的黏上來。

可從重生到現在,馬上快一年光景了,花淩居然還沒有原形畢露。

回想花淩前世的遺言,回想花淩死時的決意。蕭燼感覺渾身發冷,他不怕花淩恨自己,就怕花淩對自己絕望,連恨都懶得恨,對他無感,再沒有喜怒哀樂。

蕭燼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事實上,整個驚虹門的氣氛都壓抑到了極點。郝威風被捆仙鎖擒住,關押在仙牢,而昭華聖殿的弟子因為白子默的往事揭露,感到不知所措。

蕭燼把門窗關好,耳邊回蕩著門外修士陸續經過的腳步聲。在這種聲音中,他昏昏欲睡,這一睡,他便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蕭燼對花淩的第一印象很好,畢竟那盛世美顏不是誰都擁有的,蕭燼見過太多庸脂俗粉,也見過太多風情萬種的妖豔賤貨,可沒有一個人像花淩這樣讓他眼前一亮,心尖一顫的。

後來聽說這位染塵長老是萬年難遇的無垢之體,便更對這個年輕公子產生了興趣,直到後來日漸接觸,發現這人雖然外表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內心柔軟敏感溫柔多情,隻要對他好一點,他肯定百倍千倍的還給你。

等到了蓬萊洲,他眼也不眨的把銀子送給乞丐之時,蕭燼徹底被他打動了。

單純,天真,看似機敏聰慧,其實偶爾也犯傻,但是傻的可愛。

謫仙之姿,修為超絕,醫者仁心,海納百川。

這樣一個人,縱使是自命清高的蕭燼也忍不住淪陷。直到情泉一事過後,他察覺到自己的莽撞,悔之晚矣。

既然和白林晚是天生一對,那麼就不該招惹旁人,天命所歸的道侶是不允許外人插手乾涉的,那隻會造成三個人的悲劇。

所以蕭燼毅然決然的拒絕了花淩,和天命指認的白林晚在一起。

本以為這事兒就這樣結束了,哪想到花淩也深深淪陷不可自拔,竟要求他對他負責,甚至把他描繪成一個嘴欠瞎幾把撩人然後敢做不敢當的孬種了。

蕭燼實在委屈的很,首先,他們倆之間隻是朦朦朧朧的搞曖昧,手沒牽,嘴沒親,更沒有嘿咻嘿咻,憑什麼一定要負責?

南宮濤風流債那麼多,也沒見誰苦苦糾纏他要他負責啊?

其次,天命不可違,他若是辜負了白林晚勉強和花淩在一起,那他們三個人都沒好下場!

蕭燼喜歡果斷的人,討厭拖拖拉拉磨磨唧唧的人,他討厭麻煩討厭糾纏,尤其是花淩之後苦苦巴著他不放的樣子,一副純情童男上當受騙的苦兮兮模樣。再加上白林晚後來說起花淩的身世,什麼父母雙亡被夏航照顧,斷劍山莊那種三流門派的勢力根本指望不上,再沒有談音的幫襯,他隻有一個“長老”虛名,還名不副實,滿門上下不知多少人嫉妒他呢,稍有不慎就永不翻身,他急需一個依靠做後盾。

那一刻蕭燼才明白花淩的意圖。

果然啊,人心隔肚皮。

就憑花淩的閱曆,怎會不知天道指婚的厲害,他明知摻和進來三個人都不得善終,但他偏要瞎攪合,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圖謀不軌,想勾引自己這個水鹿城公子尋求榮華富貴!

這種趨炎附勢勾引他往上爬的男男女女他見多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口蜜腹劍笑裡藏刀,惡心!

在花淩又一次討好他的時候,他直接把心裡想法說了出來,花淩震驚失色,手裡端著的梅子湯打翻在地,他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在蕭燼的唇槍舌劍中緩過神來:“哦,你是這樣想的麼?”

蕭燼以為花淩會給自己辯解幾句,什麼“我不是我沒有我冤枉”之類的,萬沒想到花淩居然惡劣的笑道:“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凡事都要講個先來後到,是我先結識你的,他白林晚後邊排隊去!”

蕭燼怒極想打人,但揚起的手還是僵在了半空中。

花淩這個人,真的很會很會激怒他。

後來驚虹門一劫,他何嘗不知自己福大命大被花淩舍身相救,隻是那時他矛盾的很。不知道是花淩因為愛他而救他,還是不忍心自己的“榮華富貴”死了才不顧一切的救他。

所以他在床前故意刺激花淩,希望花淩能感到委屈為自己辯解,哭一哭,服一服軟,裝一裝可憐,最好嚶嚶嚶幾聲。

隻要他辯解一句,蕭燼就信。

事實證明,蕭燼太高估花淩了,他也確實太不了解這個“鐵石心腸”的人了。

服軟,裝可憐,怎麼可能?花淩最擅長硬碰硬了。

又是一次不歡而散。

後來水鹿城滅門,他和花淩隱居世外三個月。那些日子,花淩時刻陪伴著他,無論他心情好壞都耐心的開導他,每天的膳食都很有講究,均是些大補之物,且變著花樣做,整整三個月每一頓都不重樣。

為了防止他想不開做傻事,晚上睡覺花淩都陪著他。

蕭燼每晚都難以安枕,徹夜做噩夢,可每次夢魘驚醒闖入視線的都是花淩,花淩不斷的喚醒他,安慰他,鼓勵他,抱著他給他溫暖。

漸漸地蕭燼習慣了,某天晚上午夜驚醒,卻見花淩不在身邊,他居然感到慌張無措,第一反應就是衝出竹屋去找人,結果迎麵就撞上回來的花淩。

原來是有修士靠近了,花淩早在方圓百裡布下了三重結界,但凡體內有真元的活物接近他都能感應得到。

在雨中,花淩緊緊抱著他,嗓音溫柔而堅定:“彆怕,萬事有我陪你。”

當時的蕭燼就在想,老天爺所謂的婚配是不是出現了差錯?不然的話,為何每次有危險跑來救他的都是花淩,而此時此刻本該和他同甘共苦、安慰他照顧他的白林晚,卻變成了花淩呢?

如果他的命定之人是花淩就好了。

老天爺可真會捉弄人。

他被仇恨驅使著殘軀拜入十方神宮,沒日沒夜的修行魔道,習修羅道最陰毒最狠辣的咒術,隻是偶爾午夜夢回,他會想起和花淩朝夕相處的那三個月。每每想起,心口處不知是喜悅還是悲傷,是溫暖還是冰冷。

隻是每每回神,李二寶都會無比驚訝的問他為何無端發笑,是想起什麼好玩的事情了?

直到他成為魔尊,這種毛病時不時就會犯,李二寶稱其為“思春”。

但出乎李二寶意料的是,本以為蕭燼的思春對象是白林晚,結果幾天後,蕭燼去了趟昭華聖殿,綁回來的人居然是花淩。

蕭燼知道李二寶和花淩關係好,同為醫修,花淩曾指點過李二寶,李二寶對他感念至深,在蕭燼將花淩關起來的那段日子,李二寶經常去看他,給他好吃好喝,還給他添衣加被。

這種小動作豈會瞞過蕭燼,但蕭燼沒管,放任李二寶自以為很隱蔽的照顧。

某夜醉酒,借著酒勁兒蕭燼召見了花淩,先例行公事的言語羞辱一番,然後在花淩的半推半就下,倆人共度**了。

第二天酒醒,蕭燼整個人都懵了。

他連白月光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碰,結果就和宿敵那個那個啥了?

想起昨夜的種種,蕭燼麵紅耳赤惱羞成怒,堅定確信並非他強迫主動,而是花淩有意勾引。於是,蕭燼擅作主張的懲罰花淩,把他扔在寢宮裡不管,先放一放,冷落幾日,省的那小妖精蹬鼻子上臉。

蕭燼沒想到南宮濤會找上門來。

而他來的目的,居然是為了救花淩。

那一刻,蕭燼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之所以發怒,並非因為南宮濤是南宮堂的親生兒子,而是因為南宮濤以身犯險的動機,居然是因為花淩。

是嫉妒嗎?

蕭燼問自己。

他是恨花淩的對吧?難道睡一晚就睡出不一樣的感情了?這未免太可笑了。

事後,蕭燼回想自己當時的情緒,他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居然是——挺好,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肯為花淩做到這種地步。

雖然南宮濤是個風流成性的花花公子,但他為了花淩,不惜孤身一人麵對他這個嗜血成性凶殘暴虐的魔道帝王。

蕭燼突然感到失落,雖然他不知自己失落個什麼鬼。反正他腦子一糊塗,就放過了南宮濤。隻是事後在十方神宮傳出了“君上不忍白林晚傷心所以放過了南宮濤”的傳言,蕭燼也沒有糾正,因為他覺得這樣才對。

他應該愛白林晚的,為白林晚不惜放過仇人的兒子。

而不是為了花淩!

之後的事情發生的太快了,首先,他聽到左護法彙報花淩逃走,就在他震驚於愛自己發瘋的花淩也會離開的時候,他又聽說白林晚和夏玉去了血蝠穀,探子回報,花淩也去了。

蕭燼有不祥的預感,果然,當他趕到的時候就看見了花淩單方麵施虐白林晚的一幕。

那樣美好的一個人,卻被花淩弄瞎了雙眼,心臟被穿了兩枚消魂釘,身上更是不知被抽了多少鞭子。

他真的很憤怒,可一想到夏玉,他突然又覺得自己很無措。

那時,花淩滿臉悲憤的說道:“你最好殺了我,否則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會要了白林晚的命!”

蕭燼問自己,你是腦子有病嗎?

心愛的白月光被花淩傷成那樣,為什麼不給白月光報仇呢?

為什麼不殺了花淩泄憤呢?

為什麼要放過花淩不管呢?

我愛的是白林晚啊!白林晚才是我的天命之人,我倆命中注定,天生一對。

蕭燼反複告誡自己,在聽說白林晚病重之後,心底隱隱有種猜測可能有詐,但他還是為了“驗證什麼似的”,偏偏還是去了昭華聖殿,果不其然,陷入萬仙劍陣。

他沒想到在這危急關頭,又是花淩救了他。

而這一次,花淩在萬千仙道修士麵前,毅然決然的站在他這邊,一夜之間聲名儘毀。

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呢?

是又一次的陰謀,還是……還是花淩真的愛他愛的沒有自我,不惜放棄一切,哪怕遺臭千年?

很久很久以後,花淩神形俱滅慘死在聽雪樓,原本就不喧鬨的十方神宮好像瞬間冷清了,到處都冰涼刺骨,哪怕在屋裡生五個火爐,也感覺不到絲毫溫暖。

某一天,李二寶和他說起他被萬仙劍陣重創之後,花淩是如何在群龍臥虎的十方神宮生存,如何如履薄冰四麵楚歌,如何以凡人之軀和一群魔修鬥智鬥勇。

蕭燼感到一陣窒息的疼,他暴怒的揪起李二寶的領子喝道:“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早告訴本座!”

李二寶:“是公子讓我不要說的。”

蕭燼咬牙切齒:“你聽他的還是聽本座的?”

李二寶隻是麵無表情的說道:“公子不想讓君上可憐他,不想讓君上以為他所做的一切是在向你顯擺,向你邀功。”

一句話讓蕭燼如遭雷轟,他杵在地上,足足兩個時辰沒有說話,更沒有動。

他曾恨極了花淩的欲擒故縱,出爾反爾,如今發瘋一樣渴望再被花淩戲弄一次。

如果他口中的恩斷義絕是假的就好了,如果他說完“彆再來招惹我”,第二天就口嫌體正直的端著碗梅子湯跑來找他就好了。

人呐,永遠是失去了才知道珍貴。

他翻了個身,探出手去,習慣性的想摟住枕邊人的腰,可手卻撲了個空,落在冰涼的床褥上。

他猛然驚醒,心涼的如同一塊被冰泉浸泡千年的寒鐵。他不受控製的在腦海中描繪花淩的一顰一笑,描繪他的眼眸,他的神態,他的身姿,他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