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一路帶著球,飛到籃筐下麵,嚴肆也如影隨形地跟來。
謝執抱球,起跳,嚴肆同步起跳。
嚴肆起跳的刹那,忽然明白過來。
謝執還站在原地——剛才那隻是一個假動作而已!
謝執這次真的起跳了,他緩緩跳起的同時,嚴肆也緩緩落下,謝執修長的手臂一展,籃球飛向籃板,撞了一下後,掉進了籃球框裡。
1:1,開場五分鐘後,兩人平手。
謝執笑著看嚴肆,神采飛揚:“不要以為隻有你打籃球比較厲害。”
·
五分鐘暖場結束後,戰況一時之間,非常焦灼起來。
兩個人用了接下來的三分鐘,再追成一個平手。
第八分鐘時,謝執和嚴肆回到中線,兩個人都是一頭汗,謝執看了看嚴肆,又看了看遠處的鐘表。
這是最後的時間了,他必須再贏一次。
不然,就贏不了嚴肆那個願望了。
謝執仰起脖子,認真地看著嚴肆手中掌控的那隻球,看著它脫離嚴肆手指,飛到空中。
謝執跳躍起來,但球,卻被嚴肆帶走了。
不能慌。還有機會。
謝執並沒有馬上就去搶嚴肆手中的球,他隻是緊緊貼在嚴肆身邊,和他一起往籃筐那邊跑動。
嚴肆在跑動的過程中交替運球,謝執的眼睛也同時跟著球上下動。
終於,謝執抓住了一個瞬間。
嚴肆和球之間的由百分之百,變成百分之六十的瞬間。
謝執伸出自己的右手,一把將嚴肆沒來得及拍到的球一把帶走,然後,一個交替,球換到左手。
謝執沒有立刻往前跑。
謝執虛晃了一步,左手運球,往後跑去,嚴肆由於慣性,還往左前方跑了一步半,但已經無濟於事了。
謝執牢牢地把控住自己的籃球,躲開嚴肆的追捕,往後跑去,直到三分線處。
時間還有最後三十秒!
謝執拍著籃球轉身,將籃球換到雙手,緊接著,毫不猶豫地往前一扔。
完美的拋物線在空中出現,謝執的球按軌跡,一定可以飛入籃筐。
可就在這時,嚴肆也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籃筐下麵,伸出自己的手,隻要嚴肆現在起跳,就能抓住那個籃球。
但是嚴肆沒有。
完美的拋物線上的籃球完美落入籃筐,然後嚴肆才跳起來,把他從籃筐下麵又塞回去,一把扔進自己的懷中。
嚴肆笑起來:“我接住了。”
謝執:“……你……你這,這不算啊!”
嚴肆:“又不是反悔不給你願望了——隻是,你的籃球,我一定會接住。”
嚴肆:“以及,願望什麼的,告訴籃筐就能實現了嗎?那是不可能的——你的願望,必須由我實現。”
謝執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嚴肆究竟說了什麼。
但他反應過來,那種心跳過速的感覺再次出現,把他對嚴肆是什麼感情,和盤托出。
謝執認真地看著麵前的嚴肆。
這一刻起,嚴肆不再是他的愛豆了。
第三個秘密,謝執找到了。
“嚴肆……”我有話想對你說。
如果現在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嚴肆站在遠遠的地方,抱著籃球,笑著看著謝執。
就在這時。
謝執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謝執本來就緊張,下意識地掏了一下手機,不僅按了接通,還按下了免提。
空曠的籃球場傳音很快,一個嚴肅,但是嚴肆又很熟悉的聲音傳來。
是嚴肆經紀人——紀澤陽的。
紀澤陽:“謝執,冒昧給你打了個電話。”
紀澤陽:“嚴肆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
嚴肆抱著自己的手,謝執抱著個籃球,兩個人眼觀鼻鼻觀心,以一種早戀被抓的標準姿勢靠牆站,乖乖挨教導主任——哦不是,紀澤陽批評。
“大少爺啊,你可真是個大少爺啊!”紀澤陽恨鐵不成鋼。
紀澤陽:“你談戀……你和同學關係好我不管你,但是你總要知道自己的專業工作是什麼吧?!”
嚴肆:“也沒耽誤工作……就是晚上想坐個紅眼航班而已。”
紀澤陽一聲冷笑:“你自己要玩,就拉上那麼多人陪你一起熬夜,大家不辛苦嗎?”
嚴肆:“不是叫了大家都不跟我了嗎……”
“你還說?”紀澤陽瞪了嚴肆一眼,“你想想這可能嗎?”
嚴肆家大業大,萬一有些什麼結仇結怨地跑出來秀下恩怨,嚴肆遭遇不測,那可就真的是……
他以死都謝不了罪。
“下次還要不要這麼任性了?”紀澤陽不給嚴肆反駁的機會,“下次你再任性,我就直接辭職。”
嚴肆:“……”
這問題可就大了。
紀澤陽平時雖然好脾氣可以隨便欺負,但他要是真的辭職了,嚴肆也得罪不起他背後認識的那個人。
嚴肆頭發發麻:“彆彆彆,那我還不得被簡大經紀罵死?”
紀澤陽:“知道會被他罵死就不要乾幼稚的事情——好了,走了。”
嚴肆:“這就走了?”
紀澤陽:“你還想乾嘛?”
嚴肆瞥了一眼旁邊在扣手的謝執,說:“那你總得留幾分鐘給我的和……吧?”
紀澤陽倒是下意識想說不行,但他看了一眼旁邊忽然抬起頭的謝執,和謝執眼睛裡麵期盼的眼光,完全狠不下這個心。
今天是這個綜藝的收官,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哪怕這四個月關係再好,未來見麵時間變少……嚴肆和謝執或許會漸行漸遠了吧。
紀澤陽抬起腳步:“知道了,外麵等你。”
紀澤陽走出後門,幫兩個人把籃球館的門再次關上。
聽見一聲門響,謝執謝執抬起眼睛,看看嚴肆,又垂下眼睛,看看自己的腳尖,反複幾次,欲言又止。
嚴肆安靜地看著謝執。最後,謝執還是問:“嗯……要走了?”
嚴肆答非所問:“很難過?”
謝執:“……”
對,很難過,好像整個籃球館裡麵所有館藏籃球從剛才開始全部都砸到了心尖尖上麵那麼難過。
謝執口是心非:“不是很難過,隻是……”
“我很難過。”嚴肆說。
謝執猛地抬起頭。
嚴肆:“所以,不要說再見,不要去送我。”
謝執:“為什麼?!”
嚴肆側過身,不看謝執:“因為不是再見,所以就不送。”
如果不說拜拜這兩個字的話,可能就沒有分彆——這當然是自欺欺人的假象,但是……
謝執忍住了自己的眼淚:“好。”
嚴肆餘光瞥見了謝執眼裡麵的水光。
嚴肆:“那麼……謝執……”
謝執:“嗯,嚴肆。”
兩個人互相喊了一下名字,好像今天的時間並不是離開,而是第一次見麵。
嚴肆徹底轉過身,在這簡短的對話後,他往後門走去。
謝執低著頭,沒有勇氣去看嚴肆的背影。
謝執聽見籃球館後門打開,然後又合上,他剛才還抱著的籃球忽然砸到了地上,籃球在謝執的腳邊彈了彈,砰砰幾聲之後,滾向了遠處剛才還很熱鬨的籃球架。
嚴肆……真的走了。
謝執……真的不難過。
隻要一想到又能看見耀眼的明星嚴肆,謝執就真的不難過。
嚴肆本來也就不是屬於謝執的。
嚴肆是屬於世界的。
我又怎麼敢……私藏你呢?
還有兩滴水珠憑空從封了頂的籃球場裡麵墜落,掉到地上。
謝執也蹲到了地上。
“……我想私藏你啊。”謝執擦了擦眼睛,卻又更多來不及擦的水落下來。
“我想私藏你啊。”
·
謝執最後,還是忍不住從籃球場的地板上站了起來,他快步跑過整個籃球館,隨便選了一條路,往停車場跑去。
幸運的是,嚴肆走的恰好是他選擇的那條路。
紀澤陽在和嚴肆說話,嚴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謝執藏在小樹林裡,走在一條學生用腳踩出來的道路上,這個角度,謝執隻能看清楚嚴肆因為吹風而飄起來的頭發。
貪欲在謝執的心中一點一點地膨脹。
謝執按住自己的心臟。
“我好貪心,嚴肆。”謝執看著嚴肆的背影,“做朋友,擁有這四個月的回憶我都不夠。”
這種感情是什麼時候出現了,它正確與否,謝執都沒辦法去想了,他悄悄地伸出手,往樹林外,嚴肆走的那條路舉著。
嚴肆的手臂微微揚起,好像隔空牽著他的手。
謝執低聲:“我還想永遠一直,長長久久……”
紀澤陽:“我剛剛給你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嚴肆沒有理會紀澤陽,他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空無一人的小樹林。
紀澤陽看了看小樹林,歎了口氣:“又怎麼了?”
嚴肆什麼都沒看到。
嚴肆收回了目光。
“沒什麼。”嚴肆說,“幻覺吧。”
·
謝執打開宿舍門的時候,沈飛語正穿著一條短褲,在爬他的架子床,看見謝執回來,他尷尬地吊在中間。
謝執看了一眼沈飛語,眼睛通紅,人看上去狼狽又疲倦。
沈飛語:“班……班長,你,你回來啦?”
謝執沒什麼力氣地“嗯”了一聲。
沈飛語從梯子上下來,卻沒有貿然去靠近謝執,隻是問:“那你……吃午餐了嗎?”
謝執隨便點點頭,在床邊坐下。
於霽也打開了床簾,問:“班……班長,你要不要吃點巧克力?”
範明同時探出頭:“我這還有麻辣牛肉乾?”
謝執什麼胃口都沒有,他感覺很累,就說:“不是很餓,謝謝大家,我想先睡一會兒。”
沈飛語:“好好好,那你先睡一會兒,彆設鬨鐘了,等會兒晚自習我們會叫你的。”
謝執感激地看了一眼沈飛語,校服外套也不脫,把鞋子扔在地板上,躺進床裡,拉上了床簾。
沈飛語、於霽、範明兩個人在床上,一個人在床下,三個人麵麵相覷,用唇語交流。
沈飛語:“那誰……走了?”
於霽:“看上去是走了。”
範明:“靠,那班長得多傷心?”
沈飛語&於霽:“?”
人類的唇語是有極限的,範明這一長段,誰都讀不懂。
三人互相對望了一會兒,於霽忽然想起了什麼,拿出手機,無語地在空中晃了晃,指了指一個綠色的圖標。
傻了吧唧的,微信不用,在那裡讀唇語。
·
謝執並不知道外麵的動靜,他隻是安靜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謝執並沒有蓋被子,雙手疊在肚子上麵,他愣愣地看著床板。
又過了一會兒,謝執翻了個身,側著睡,整個身體蜷縮起來。
然後的整個下午,謝執都用這同一個姿勢,睜著眼睛,一動不動。
下午五點多,天差不多開始變暗,謝執躺在無光的床簾裡麵,突然之間,床簾被打開了一個小縫隙。
沈飛語探進來四分之一的個頭:“班長,吃晚餐了……”
謝執:“嗯……”
沈飛語:“我們準備去打包點什麼回來,你要嗎?”
謝執:“不要,謝謝。”
沈飛語:“……”
沈飛語:“那好吧。”
沈飛語將謝執的床簾給他拉上,退出自己的四分之一張臉,看著不遠處椅子上坐著的於霽和範明,無聲地歎了口氣。
沈飛語拿起手機,點進一個【拯救班長大作戰】的小群裡:
沈飛語:【完了完了,班長這下真的要羽化登仙了,上次他換全班座位的時候有這麼嚴重不?】
於霽:【好像有。】
範明:【我擦,好像你個頭啊,當時班長就已經瘦了一圈了,現在再餓十幾天,真的人都沒了。】
於霽:【那咋辦,給嚴肆大佬打電話?】
沈飛語:【彆,嚴肆大佬也不是拋妻棄子,人家是要工作,沒辦法,現在肯定也傷心。】
沈飛語:【你這不是添堵嗎???】
於霽:【OK,我不說話了,你想辦法,請開始你的表演。】
沈飛語抬起頭對於霽做了個咬牙切齒的動作,還沒等他用表情發泄完,他旁邊的床簾被一隻手拉開。
謝執詐屍一樣地做起來,從地板上撿過自己的鞋子,胡亂往腳上一套。
謝執沒看幾個談話的室友,快步往寢室門走去,然後拉開寢室門,直接走了出去。
沈飛語、於霽、範明:“……”
沈飛語、於霽、範明:“臥槽,不好!!!班長要尋短見了!!!”
幾個人也顧不上自己現在穿的是拖鞋還是皮鞋,披的是睡衣還是風衣,馬上拉著手站了起來,跟著謝執一起奪門而出。
謝執走到樓梯間,卻並沒有往天台走,而是走下了樓。
幾個人不敢離謝執太近,怕刺激他,也不敢離得太遠,隻能行跡猥瑣地一路跟隨,看著謝執一路走到教學樓,然後走了上去。
沈飛語:“來教學樓乾嘛?”
於霽:“不知道,上晚自習?”
……動靜這麼大?就是出來上個晚自習?
考慮到教學樓也有天台,存在一躍而下的條件,幾個人不敢怠慢,仍然跟著謝執。
謝執背脊筆挺,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傷心或者難過,他一路保持著一種標準走姿,一直走到了……張達開的辦公室門口。
沈飛語、於霽、範明:“……”
這是什麼操作???準備當著班主任的麵自戕嗎???
謝執伸出手,輕敲辦公室關上的門。
“請進。”張達開的聲音從裡麵傳來。
謝執打開門,走進去,又關上門——三位室友快速騰挪到門邊,附耳過去。
謝執背脊筆挺,從容不迫地走到張達開身邊。
張達開:“班長?這個時間點,你沒去……”
謝執:“班主任,我要轉班。”
張達開的話被謝執打斷,聽完謝執這句話後,張達開抿了抿嘴唇,把目光重新放回自己正在批改的卷子上,紅筆畫了一個叉。
“火箭班要考試才能進。”張達開冷淡道。
“我不是轉火箭班。”
謝執說:“我要轉去藝術班,張老師。”
“然後,報考北京電影學院,文學院,戲劇影視文學專業。”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次機會是命運給的。
那麼第二次機會,我自己給我自己。
我不要我們分開,我要我們在一起。
謝小執,你好勇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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