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成親之二(1 / 2)

幸而寧澈體格結實,身形都沒晃一下。

反倒笑著顛了顛她, “嘟嘟, 你這喜帕可彆掉地上了, 不然哥哥隻能用嘴給你叼起來。”

“噗嗤——”寧姒眼淚都醞釀好了, 卻被寧澈逗得笑出聲來。

要是真掉了,哪怕寧澈騰不出手來, 不還有旁人嘛。

寧姒想瞪他, 瞪不到, 隻好暗暗掐了下他的肩膀。

一年半不見,寧澈這身肉更硬了, 寧姒這一掐, 十分不得勁, 想也知道沒掐疼他。

寧澈果然不痛不癢, 笑著重複,“嗯?想哥哥沒?”

寧姒一句“想了”堵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平日裡撒嬌輕易能說出口的話, 此情此景之下竟像是阻梗住了,仿佛一說出口, 濃烈的情緒就要隨之爆發。

怎麼可能不想,常雲兮驕傲地說他妹妹會走路的時候她就好想,想著寧澈會不會也有這樣驕傲介紹她的時候,隻是那時候她太小, 不記得。

寧澈放過她, 兀自接道, “哥哥想你了。”

他很少說這樣直白肉麻的話, 可分離太久,再見便是妹妹出嫁之日,寧澈思緒萬千,遠不及表麵上的平靜。

寧姒抿了抿唇,將情緒壓下去些,“哥哥,你不是說來不了嘛。”

“因為我也不知道趕不趕得上啊,我怕說了要來,最後卻叫你失望。”

寧姒按著寧澈肩膀的手一緊。

“我向大將軍請了兩個月的假,他準了。”

兩個月,當初寧姒兄妹與薑煜去邊疆便在路上耗了近兩月,如今寧澈雖快馬加鞭趕來,比馬車要快許多,可一來一回隻給他兩個月時間,也不知趕路趕得多勞累。

“不要緊麼?會不會影響你前程啊?”寧姒著急了,想到寧澈的同袍在戰場上立功,而他卻為了她的婚禮回京,日後論功行賞的時候是要吃虧的。

寧澈低聲道,“我們已經打進西涼國都,這一仗快結束了,所以我才能順利請假回來,若非大軍離不開大將軍,我看他也想回來。”

走時薑淮頻頻用羨慕的眼神瞄他,寧澈一掃過來,薑淮立馬換成長輩對晚輩的和藹目光。

寧姒聞言,心知若是戰況不妙,寧澈必然不會回京,既然選擇了回京,便是把立功的機會排到了她的婚禮之後。

果然,寧澈說,“我已經拿了不少人——”

大約覺得大喜的日子不適合說這樣血腥的字眼,寧澈將“頭”字硬生生憋回去,接道,“都拿不到的功勞,夠了夠了。”

寧姒趴在寧澈背上,隻覺得他後背寬闊有力,聲線沉穩帶笑,叫人覺得安心又舒適,可她看不見寧澈的臉,不知道如今寧澈的眉眼越發鋒利英挺,且多了些看不見的東西。

比如,威勢。比如,剛毅,比如,血腥氣。

薑煜騎在高頭大馬上,將寧澈的變化看得明白,戰場當真是個磨礪人的地方,把寧澈練出了周身的氣勢,當初的陽光傻氣都變作——

這時寧澈抬眼朝他笑,露出一排整潔的白牙,

“……”還是挺傻的。

寧澈一腳跨出寧府門檻,後麵那隻腳卻頓了頓。

這一步無比清晰地告訴他,寧姒出閣了,即將為人婦。哪怕妹婿是他知根知底的人,不是混蛋也不是負心漢,但從此寧姒要生兒育女、侍奉婆母、掌家理事,嬌嬌的小姑娘要學著獨當一麵……

終是離開了娘家的蔭庇。

他沒法不心疼。

薑煜還當他身體不適,目光往寧澈腿上一落,看見了褲腿內側沁出深色的血漬,不免皺緊了眉頭。

此時寧澈終於把那隻仿佛深陷泥潭的腿拔、出來,也邁過了門檻。

寧澈將寧姒送進喜轎,正要叮囑她什麼,寧姒出聲,“哥哥,我要看看你。”

她有種直覺,寧澈不會久留,或許明日起床時他已經走了。她想看看他。

寧澈一怔,“這喜帕是要阿煜挑起來的。”

現在掀了不合規矩。

“沒關係的哥哥……”寧姒還未說完,寧澈心裡已經開始飄飄然,瞧,嘟嘟心裡他排在薑煜前頭呢,寧願掀了喜帕也要看他。

寧姒對此毫無察覺,接著說,“你過來些,把臉湊到我喜帕下麵,我隻掀一點點,不算壞了規矩。”

“……”寧澈呆滯,而後神情微微扭曲,卻怎麼也生不起氣來,認命道,“好吧,你多掀開一點,不然外頭瞧我撅著腚不像話。”

寧姒噗嗤一笑,感覺到麵前一片陰影籠罩下來,應當是寧澈在傾身了。

寧姒不待他湊臉過來,便伸臂環住寧澈的脖子,聲線極為柔軟,“哥哥,多謝你能來……”

多謝你百般縱容我。

多謝你伴我長大,送我出嫁。

寧澈笨拙地將手按在寧姒背上,輕輕擁了擁,寧姒肩背單薄,身形纖細,他不敢用力,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捧著一朵花兒。

分明不久之前她還是個胖乎乎的小姑娘,會氣鼓鼓地瞪他,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會在他洗澡的時候哼歌給他聽,拿個甲等跑到他麵前得瑟,大哭的時候直打嗝,告狀的時候有點討厭……

寧澈眼眶一熱,按在寧姒背上的手輕輕顫抖,“他若是欺負你,你告訴哥哥。”

“哥哥揍他。”

寧姒笑道,“好啊。”

寧澈還想說什麼,胸膛起伏不停,最後竟彆過頭去,聲線沙啞,“彆看哥哥了,哥哥曬黑了,不好看。”他放下了喜轎的簾子,站直了,仰頭看馬背上的薑煜。

寧澈沒有說話,隻用那雙泛紅的黑眸深深看了薑煜一眼,這是一個托付的眼神。

薑煜輕輕點頭。

在寧澈即將轉身離開之際,薑煜開口,“阿澈,腿上的磨傷處理一下吧,席位總會給你留著的。”

寧澈一路快馬加鞭趕來,大腿內側磨破了幾層皮,方才一直忍著疼,就是不想讓寧姒知道,如今被薑煜道破了,寧澈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知道了。”

薑煜看著寧澈的背影,心道他總這樣,對一個人好也要藏起來,所以幼時的寧姒總覺得寧澈不喜歡她。

……

到了將軍府,落轎之後,“篤”的一聲,一隻羽箭釘在轎門上,外頭人鼓掌歡呼,裡頭的寧姒卻被嚇了一跳。

暗暗給薑煜記了一筆。

隨後由喜娘攙扶著進門,手裡捏著紅綢一端,另一端想必在薑煜手裡,寧姒悄悄扯了扯紅綢,不一會兒,薑煜那邊也扯了扯,仿佛在回應她或是安撫她。

寧姒唇角一勾,踏進正堂行三拜之禮,蓋頭遮著,寧姒隻能看見薑煜的鞋尖。

“送入洞房——”話音剛落,有人歡呼起哄,聽得寧姒兩頰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