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蕭鐸下了朝會回來,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麵一陣歡聲笑語。www.DU00.COm
是二女兒惠姐兒的聲音,“啊呀,這張牌我出錯了。”她一副耍賴的口吻,“不行,不行,我要重新另外出一張。”
賢姐兒笑話她,“你是小賴皮麼?哪有出了牌再反悔的?”
惠姐兒不依,撒嬌道:“鳳側妃,你是莊家,你說我能不能反悔?”帶出幾分央求的親昵,“我就反悔一次,就一次嘛。”
鳳鸞輕笑,“行,就一次。”
蕭鐸在外麵聽得怔住,兩個女兒怎麼突然過來暖香塢了?這樣罷了,怎地還和阿鸞如此親昵?心頭不由一軟,可見阿鸞為人大方、心底良善,肯定是拿了真心陪女兒們玩的,所以真心才得真心換。
王妃為人比較板正一些,對女兒們要求也比較嚴格,大概是怕她們規矩學不好,將來嫁人被人說嘴。所以女兒們在她跟前畏懼多於親昵,反倒不如此刻天真爛漫,一派孩子應有的孩子氣。
可是王妃這點到了崇哥兒身上,又變了樣兒。
兒子更加矜貴,又是盼了多年才得來的心肝寶貝兒,後半輩子的指望,竟似變了個性子般的溺愛,簡直是亂來!
“你做什麼?”鳳鸞瞅著外麵有人影兒,出來了,推了推他,“可是外頭有什麼煩心事兒?”指指裡麵,“你彆板著一張臉,嚇壞姐兒。”
“嗯。”蕭鐸對她微笑,“我知道,難為你如此體貼。”然後說了外頭的事,“回來剛得的消息,說是忠毅伯病倒了。”他冷笑,“可笑!難道他病倒了,就能嚇唬住父皇不成?!”
鳳鸞聽了也是不痛快,蹙眉道:“罷了,等下再說吧。”
蕭鐸頷首,習慣性的攜了她的手要往裡進。
鳳鸞搖了搖頭,抽出身,自己先往裡麵進去了,然後笑道:“賢姐兒、惠姐兒,你們看誰來了。”回頭對他道:“你先說話,我去給你倒一杯茶。”
等她回來,卻發現整個氣氛都變得肅穆起來。
賢姐兒已經放下了花牌,惠姐兒雖然手裡還捏著花牌,也是一臉緊張。
鳳鸞詫異道:“這是怎麼了?你不會是訓斥她們了吧?”怕小姑娘尷尬,趕緊把事往自己身上攬,“花牌是我讓她們打的,不怨她們。”
“我沒有。”蕭鐸尷尬的解釋,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問了幾句,就把氣氛給問得嚴肅起來,但……,所謂嚴父嚴父不都是這個樣子的嗎?擺了擺手,“算了,我先去看昊哥兒他們。”
賢姐兒聽得一愣,父王這是……,反過來要給自己和妹妹騰地方?
惠姐兒還懵懵懂懂的,露出一臉鬆了口氣的神色。
鳳鸞瞧在眼裡,怕賢姐兒多想,便笑道:“王爺這是說糊塗話了,哪有父親給女兒讓地方的?知道你要做嚴父,所以不打擾你,咱們三個躲出去好了。”上前伸手拉了惠姐兒,“後麵的葡萄已經開花了,咱們到葡萄架下麵躲陰涼去。”
惠姐兒跳下流雲榻,“行啊,把剛才那局打完了。”
“沒問題。”鳳鸞笑笑,又對賢姐兒說道:“你們隻管玩兒,正好你們父王在,等下讓他送你們回去,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的。”
賢姐兒微笑,但卻看了看父親等著示下。
蕭鐸笑得十分溫和,“你們去罷。”
賢姐兒跟著起身,心下隱隱覺得,父親在暖香塢和在葳蕤堂是不一樣的,好像換了一個似的,親切、隨和,而不是那個嚴肅冷麵的父親了。
心底下,不免隱隱為母親感到不平。
繼而搖搖頭,自己現在這是在想什麼呢?所謂賢妻美妾,母親自然是要端莊沉穩一些,鳳側妃是妾,又年輕,當然要活潑討喜一點兒,所以父王在這邊更自在吧。
收起心思,過去跟著妹妹一起打花牌。
到了晌午快吃飯的時候,鳳鸞先讓兩位小郡主喝甜湯,自己提前過來找了蕭鐸,說道:“你送姐兒她們回去葳蕤堂那邊,順便吃個飯,今兒這事兒我就算辦圓滿了。”
至於晚上,他愛回回,愛留就留吧。
蕭鐸捏了捏她的鼻子,“知道,回來再謝你。”
其實原本妻妾和睦這種事,應該王妃來周旋的,現如今嬌嬌肯主動打個圓場,這是體貼自己的表現,如何能不感激她?要說識大體、顧大局,滿府的女人沒有比她做得更好的了。
鳳鸞又道:“今兒安王妃來過。”
“嗯,知道了。”蕭鐸點點頭,出門去找兩個女兒把人送回去。
端王妃原本早就忙完了,聽說丈夫去了暖香塢,想著能讓女兒們和丈夫多說話,便暫時沒有接人。原本還想著,表妹多半會留女兒在那邊吃飯,做做人情,沒想到她做了一份更大的,----居然讓王爺和女兒們都回來了。
惠姐兒一進門,就興奮道:“母妃,父王要提前給我打一套首飾頭麵呢。”
“是嗎?”端王妃微微笑著,“看把你歡喜的。”心下明白,丈夫有意加深女兒們對表妹的好感,想到此,心裡不由一聲歎息。
蕭鐸問道:“中午吃什麼?”
端王妃有點歉意嗎,“原沒想到你們都回來,沒預備,隻怕要稍晚一點了。”轉身吩咐丫頭,“快去準備王爺和姐兒們愛吃的,快去。”
丫頭趕緊領命飛快出去了。
長孫嬤嬤就住在葳蕤堂的東小院,聽了前麵的消息,忍不住點頭讚許,“還好鳳側妃不是恃寵而驕的,知道大家和睦相處,不僅和小郡主們交好,竟然還主動把王爺給推了回來。”有點唏噓,“到底是世家女出身,隻可惜……”
可惜做了側妃,弄得身份不上不下、不尷不尬。
然而長孫嬤嬤的惋惜隻持續了一頓飯的功夫。
午飯過後,蕭鐸等女兒們各自回房,又問了妻子有關安王妃的事,再去看了一會崇哥兒,便抬腳出門了。
依舊去了暖香塢,長孫嬤嬤聽了不由歎氣,“唉,王爺這心啊,真是偏得沒邊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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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鐸能不偏心嗎?本來就是偏的不說,眼下還在考核恢複感情的時期,昨兒剛捂化了一點點,要是冷了她,豈不是前功儘棄?再說了,就衝著阿鸞為人大方爽朗,肯陪兩個女兒玩,肯把自己推到葳蕤堂,也得謝她啊。
因而早早的就過來暖香塢了。
一進門,寶珠悄聲應了上來,“側妃剛剛午睡下。”
“嗯。”蕭鐸點點頭,自己在外梢間脫了袍子,隻穿一身寶藍色的中衣,輕手輕腳走了進去。隻見她一頭青絲披散,像是泉水一般流淌在刺繡牡丹花的錦緞枕頭上,兩彎雪白搭在上頭,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錦被。
想起昨夜,不由又拿了團扇給她扇風。
鳳鸞正迷迷糊糊的要睡著,嫌熱,想叫個丫頭進來打扇,一扭頭發現是他,“王爺回來了。”視線落在他的手上,不知道是疏於保養,還怎地,之前兩個人鬨彆扭的時候,自己用金簪劃過的地方,留下一個淺淺的疤痕。
蕭鐸以為是扇得不夠賣力,加了一把子力氣,“還熱?”
“不熱了。”她道:“你過來躺著吧。”
咦……,今兒居然有主動叫自己這等好事?蕭鐸聞言大喜,麵上不好意思露出不著調的樣子,咳了咳,“好,我躺著給你扇。”
“叫個丫頭進來扇好了。”
叫丫頭做什麼?多煞風景啊!蕭鐸才不願意,躺在她身邊扇道:“沒事,我力氣多得很,渾身使不完的勁兒。”隻是身體,不知不覺就歪斜過去了。
鳳鸞睨了他一眼,“你這人,怎麼不能好好說話?”
“小祖宗。”蕭鐸坐起來笑道:“我是怕遠了扇著你不涼快,還抱怨。”自己真是寵她寵的沒道理,明知道不合適,偏偏做起來還是甘之如飴。想想都不明白,不知道是哪根筋犯了邪,就這麼被她牽著走。
“那你彆扇了。”鳳鸞不好意思總拿他當丫頭使喚,嘀咕道:“我不熱了,你就躺著好好說話,再不一起睡個午覺。”
蕭鐸手上卻沒有停,說道:“你睡,我睡不著。”
“我說不用扇了。”鳳鸞伸手去奪他的扇團扇,沒抓好,結果手一滑,又抓到某個不該抓到的地方,不由窘迫,“我不是故意的。”
“哎……”蕭鐸又好氣又好笑,“你呀,真是……”等等,怎麼不知不覺就起了一點變化,“咳咳。”他沒穿外袍,看著那不太斯文的地方,有點尷尬,“好了,好了,都叫你老老實實睡覺。”
鳳鸞臉上發燙,嗔怪道:“你真是的。”
“睡吧。”蕭鐸有點無奈,“算我怕了你了,快睡。”
鳳鸞琢磨著,這一次憋著,兩次也憋著,彆憋來憋去最後憋壞了。可是那種話自己又說不出口,隻得吞吞吐吐道:“要不……,你去喝點涼茶。”
“沒事兒,我歇會就好了。”蕭鐸把委屈模樣做到最佳狀態,一臉強忍之色。
鳳鸞哪知道他受了自己母親提點,在感情上跟自己耍小心眼兒?隻當他真的憋得十分難受,又想著他最近一直對自己低聲下氣,猶豫再三,“要不,我們……”
蕭鐸頓時眼睛一亮,灼灼發熱。
“王爺。”寶珠在外麵喊道:“書房來人,說是有要事回稟王爺。”
“啪!”蕭鐸把團扇摔在地上,心下埋怨外麵有事來得不是時候,可也不能為了魚.水之歡,不顧要緊事啊?但看了看她,眼裡露出滿滿的失望和不舍。
鳳鸞本來就覺得自己說過頭了,正好來了借口,當即催促,“王爺快去。”
“阿鸞。”蕭鐸實在是不死心啊,好不容易,自己才熬到讓她主動開口,過了這個村回頭去哪兒找這個店兒?握了她的手,央道:“你等我,晚上回來……”在她耳畔低聲道:“晚上回來,咱們親香親香好不好?”
鳳鸞隻顧推他,“快去吧,說這些做什麼?”
蕭鐸指了指自己的下麵,“你瞧瞧,都這樣了。”他耍賴,“你不答應,我就不出去了,耽誤了正事,回頭都賴在你的身上。”
“胡說!”鳳鸞伸手捏住他的臉,鄙夷道:“你臉皮怎地這麼厚?”
“你答不答應。”蕭鐸威脅她,“你不答應,我就這麼挺著出門,叫你的丫頭給我穿衣服,讓她們都笑話你。”
“行了!”鳳鸞給他逼急了,紅了臉,低低聲道:“晚上……,再說。”
“我的嬌嬌最好了。”蕭鐸捧著她的臉,狠狠的親了一口,有點歡欣雀躍的跳下了床,自己端起冰鎮酸梅湯喝了一大碗,然後道:“你等著我,外麵的事忙完了就很快回來。”腳步匆匆出了門,留下一掛水晶珠簾不停搖晃。
鳳鸞在後麵啐了一口,“下.流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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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鐸在外麵平息了身體的欲.火,自己穿了外袍,然後對著穿衣鏡整理了下,又是一臉肅穆冷峻的臉色,抬腳出去,急匆匆趕到了梧竹幽居。
“怎麼樣了?”他一進門便問道。
石應崇回道:“皇上派了吏部的周鶴齡大人,專門查處秦家二老爺私占良田和為官養外宅之案。周大人可是一心一意的帝黨,不會占邊兒,更不會偏袒秦家,看起來皇上這次是打算真的要辦了。”
蕭鐸肅然點點頭,“這個我看得出來。”
石應崇問道:“那咱們該怎麼做?”
“靜觀其變。”蕭鐸的目光幽深猶如萬丈深淵一般,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