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親王,”莫尹彬彬有禮道,“從奧斯到莰斯堡的路途遙遠,您一路辛苦了。”
為這神父的貪婪和虛偽,蘭德斯有心想諷刺些什麼,他不是個會為美麗的空殼買單的人,他盯著那雙湖綠色的眼睛,“聽說神父您是個瞎子?”
天哪,這太失禮了!
比爾在心中慘叫道。
布尼爾皺了皺眉,手指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對奧斯親王那和傳聞中一樣狗屎般的教養感到毫不意外。
莫尹平靜道:“是的,我在黑暗中尋找光明。”
布尼爾立刻向莫尹投去了崇敬的目光,就連比爾也忍不住在心中為神父化解尷尬場麵的能力喝彩,上帝保佑,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
“那我想您一定找到了,”麵對這樣的回應,蘭德斯依舊攻擊性極強地作出了回應,“瞧這些金子打的燭台,多麼明亮。”
“那都是信徒們獻給主的,我們的靈魂是上帝手中的蠟燭,”莫尹依舊彬彬有禮道,“親王大人還沒用過早餐吧,布尼爾——”
布尼爾連忙道:“神父。”
“帶親王大人去用餐吧。”
金發神父在胸口畫了十字後離去。
教堂的餐食比蘭德斯想象當中得要差一些,不過也不錯了,用餐的銀器倒是很漂亮,看上去價值不菲,那位招待他們的布尼爾修士說這些銀器也都是信徒們贈送的。
蘭德斯不客氣道:“需要我送你們一些銀子打的馬桶嗎?”
布尼爾的臉都綠了。
凡是來教堂的貴族們無不虔誠有禮,布尼爾從來沒有見過身份這樣高貴,言行舉止卻那麼粗俗的貴族,出於禮貌,他可沒有對這親王可怕的外表表現出任何異常,在心中罵了句“真是隻醜陋的癩蛤蟆”之後,他又立刻在心中向上帝祈禱懺悔以抵消自己的罪孽。
用完了早餐,蘭德斯優雅地擦了擦嘴,將餐巾放在桌上,道:“請問受洗儀式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我不知道,”布尼爾已經在心裡開始討厭這位親王,於是冷冰冰道,“這要看神父的意思,還有——”他有些不滿地看向蘭德斯,帶著指責的意味道,“您的信仰是否虔誠。”
蘭德斯笑了笑,他左臉對著布尼爾,笑容猙獰可怕,“神父會知道我的信仰有多虔誠。”
教堂中的後院有專門的神父樓,尤金成為神父後就從修士集體居住的宿舍中搬到了這裡,他雖然是個盲人,可他自小便很刻苦,以驚人的毅力在黑暗中學會了寫字,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這也是尤金身上令眾位修士嘖嘖稱道的神跡之一。
記憶中,尤金已經和蘭德斯通過了幾次信,信上尤金用他刻苦學會的優美而迂回的文字對這位親王大人少量多次地進行了敲詐的暗示。
莫尹從抽屜裡拿出蘭德斯的回信。
回信是布尼爾讀的,信上的措辭同樣很婉轉,隱晦地在同尤金談條件。
今天蘭德斯親自出現,莫尹才明白這些信恐怕不是出自蘭德斯之手,蘭德斯可不會說出那麼多好聽的漂亮話。
儘管如此,不過一點無傷大雅的勒索而已,這也能成為主角和反派最大的矛盾嗎?
莫尹覺得這未免也太可笑了。
他現在心裡真是有些微妙的不爽。
創亖主角,擊潰強大的能量,看世界崩塌是他個人的愛好,但他的愛好似乎被聯盟利用了。
毫無疑問,聯盟一定從他的行為中得到了好處,不外乎是聯盟最在乎的能量。
這些小世界能量的相似性又說明了什麼?
莫尹手指摩挲著光滑的信紙,大膽地作出了個推論——這世界的能量能夠再生,而每一次崩塌時的能量傾瀉很有可能就是被聯盟吸收了。
換作以前,莫尹可能不會太在乎聯盟是否從他的行為中獲利,他本來就什麼都不在乎,而經過了兩個世界後,他已發生了些許變化,那些變化具體是什麼很難說清,但他的確對聯盟這種行為感到不悅。
他確定他現在不喜歡被人蒙在鼓裡地利用。
“咚咚——”
門被敲響了。
莫尹扭過臉。
蘭德斯感覺很奇妙。
麵前的人毫無疑問是個盲人,儘管那雙眼睛美得驚人,像湖水、寶石一樣閃耀,令人感覺他像是正在注視你,可那視線卻是茫然而沒有焦距的,令人聯想起初生的鳥。
“親王?”
蘭德斯道:“神父怎麼知道是我?”
莫尹道:“我聽到了拐杖的聲音。”
蘭德斯:“……”
身份尊貴的親王出門在外從不遮掩自己臉上的傷疤和身體的殘疾,他像是為之感到驕傲似的,總是把下巴微微抬起,拐杖落在地上的聲音也是“篤篤篤”地極其有力,像隻勤勞的啄木鳥。
沒有人敢冒犯他,而麵前的神父像是不知道自己已然冒犯了他似的,安穩地坐在桌前,信紙攤在膝上,神色平靜祥和,“親王大人,您真的決定信仰上帝了麼?”
蘭德斯諷刺地一笑,提起拐杖向前,拐杖落地的聲音比平時更有力,像在宣戰似的走到了神父麵前,他俯視著神父金色的頭發,用他那特有的華麗聲線冷冷道:“上帝見證,我從不信仰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