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向我懺悔,”神父詭秘地一笑,“他大概沒想到會有我這樣絕不為信徒保密的神父。”
哦,親王想起來了,神父同樣也是從國王口中知道他處決希伯來的秘密。
親王胸膛起伏,“所以你是因此而故意讓夏爾曼被革命黨劫走的?”
“彆說傻話了,”神父道,“當然不是,那關我什麼事呢?他隻是放了把火將你的臉燒傷了,蘭德斯,我是瞎子,你就算整張臉燒傷,對我也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親王差點無話可說,他發覺了,神父在言語中非常的、極端的、可以說是有些變態的以自我為中心,指望神父是為他討回公道這些純粹是在做夢,就像剛才令人心潮澎湃的辯論隻是因為伊諾克冒犯了神父本尊。
這真是個怪物,一個自私透頂不懂感情的怪物。
親王低頭看向掌心裡神父那隻白皙的手,“你有沒有想過尋找自己的生父生母?”
“沒有。”
“你難道連好奇心也沒有嗎?”
神父沉默了,沒有回答。
“我原先以為我是不在乎的,我和父親的關係並不是那麼親密,可他離開了,我卻覺得心裡很難受,尤金,”親王低聲道,“你不能理解,對嗎?”
神父又是沒有回應,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真正的父母,他生下來就是孤兒,也從未好奇過孕育自己的生命是怎樣具體的形態,自然人的感情很淡薄,生育是文明的延續,僅此而已。
“尤金,我仍然愛你。”
親王的聲音似乎有些悲傷,似乎又很幸福,“我絕不後悔給出了自己的愛情。”
“這不是同你賭氣,愛情的存在是我們所無法抗拒的,我不想欺騙自己,也不覺得愛上你是什麼罪過,儘管那的確有些折磨,不過輕易放棄的那根本就不叫愛情,無論你怎麼譏諷嘲笑挑釁恐嚇,我都不會退縮。”
親王說給神父聽,其實更多的是說給自己聽,因為他很懷疑神父能不能理解他在說什麼。
親王吻了吻神父的嘴唇,“我愛你,不以此為罪。”
*
黑暗中,兩具身體交纏著翻滾。
神父的手掌撫摸著親王身上粗糙的疤痕,心裡竟然有些迷茫。
他想起第一個世界裡,眼看快要崩潰的裴家兄弟又堅持了下去,為什麼?因為他們還愛著他。
既然感情如此有能量,他們為什麼會在進化中淘汰掉那些東西呢?
神父的眼睛微微有些迷離,親王吻他的睫毛,“在想什麼?”
“想那對兄弟。”
親王胸口一緊,“現在在你身上的是我。”
“我知道,”神父的手指在親王臉上的傷疤上劃過,“你們很像。”
親王低咒了一聲,“你是非要逼得我嫉妒麼?”
親王發了狠,神父的指尖在他臉上晃動著顫抖,他們麵對麵擁吻,緊緊地抱在一起,汗濕的皮膚黏膩地貼著。
神父突然放下了手指,雙臂摟住親王的脖子,鼻尖靠在親王的後頸急促地呼吸。
等到天色暗下,需要點蠟燭時,親王抱起神父吻他,此刻的神父仿佛也是在愛他似的回吻著他。
“嫁給我,”親王吻著他,“尤金,和我結婚,做我的妻子……”
神父搖頭,下唇濕漉漉地擦過親王的嘴角,“彆說傻話了,那是不可能的。”
“那就陪在我身邊,直到我死去為止。”
神父手指托了下親王的下巴,在親王的下巴尖上輕輕咬了一口,“那同樣也是傻話,好了,親王大人,請停止撒嬌,今天下午很愉快,希望以後能時常像今天這樣愉快。”
神父從親王身上下去,隨手抄起一旁的薄毯披上,回頭道:“國王的葬禮上見。”
*
老國王的葬禮在莰斯堡教堂舉辦,伊諾克主教在經過一係列的訪查,確信了尤金主教高尚的品格和他那不容玷汙的名譽後向主教表示歉意,並且請求參與國王的葬禮,主教同意了。
葬禮極為隆重,各位貴族封地領主在莰斯堡教堂見證了國王的離去。
國王的遺體被埋葬在莰斯堡教堂的地下室裡,作為萊錫恢複宗教力量的象征。
一切結束之後,伊諾克也向親王致了歉。
親王不置可否,因為他的確殺了希伯來主教。
神父詢問親王到底希伯來主教犯了什麼罪,他要將人處決。
親王聞言看向神父,“你認為是希伯來犯了罪,而不是我?”
神父心說當然,主角怎麼會犯罪呢。
神父的沉默令親王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我不能告訴你,我隻能告訴你他是個不折不扣該下地獄的畜牲,殺掉他,我的良心沒有半分的不安。”
“那麼和修士鬼混呢?”神父道。
親王眼中浮現出更深的笑意,“這好像是你頭一次和我開玩笑。”
神父又沉默了。
“首先,我們不是在鬼混,我向你求過婚了,你忘了嗎?”親王微笑道,“其次,和你在一起,這的確令我感到很愉快,在遇見你之前,我的人生樂趣很少,是你讓我領略到了許多不曾領略過的感受,尤金……”親王頓了頓,他望向神父,神父背後是高高的樓尖頂,“尤金,我由衷地祝福你,希望你有一天也能夠明白我此刻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