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笑了笑,“這不怪你,我知道,你是忠於萊錫。”
巴奈特深深地行了個騎士禮,“如果您為此感到不快,我願意接受懲罰。”
“不,我不想懲罰你。”
主教看上去似乎心情不佳,巴奈特進一步道:“以後我不會就此再向國王作出任何彙報了,國王他相信您。”
這話的意思就是巴奈特將不再寫信給國王闡述主教旅途中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主教想問這是國王的意思麼,轉念一想,巴奈特這樣忠實可靠的人,如果不是蘭德斯特彆吩咐,他一定會繼續做下去的。
“好的,”主教微笑,“這很好。”
春天夏天秋天,主教接連輾轉了幾個國家,他到處做好事,為人們帶來糧食、水和教義,他贏得辯論,他站在高台上演講,他收獲幾位國王的尊重,吸納了不少金錢,也得到了許多人的追隨,他收服那些譴責他狂妄的教徒,令他這主教的聲望比任何一個國家的宗教首領都更要強。
一連兩年,主教都沒有返回萊錫,他的騎士團加入了越來越多的貴族青年,他們都是有錢的領主,買得起強壯的馬和鋒利的武器,他們在封地也有衛隊,一個騎士背後代表的是一支不下百人的小隊伍,神聖騎士團在榮譽層麵上因能得到主教的親自賜福而變得無上光榮,也許一開始有人加入進來是帶有不純的目的,例如亞度尼斯,但在主教的教導下,他們慢慢都蛻變成了真正意義上虔誠無比的信徒。
在主教走遍了所有國家後,他開始往回走,第一站就是羅克,在羅克,主教與羅克的國王一番交談,亞度尼斯登上了王位,同時也成了奧斯頓大陸裡第二位由主教加冕的國王。
“騎士團的每一位成員都是你的兄弟,”主教雙手托著亞度尼斯的手掌,嗓音如泉水般溫柔流淌,“主會引領你,我會教導你,而你的兄弟們會在你有困難的時候幫助你,亞度尼斯,從此以後你不再是個孤獨的孩子,你有了真正的家。”
亞度尼斯流著淚吻了主教的鞋子,他是個在政治陰謀鬥爭中迷失的王子,在主教的身邊真正找回了心靈的寄托,他拋掉了虛偽,也改變了自我,發自內心地成了個虔誠的教徒。
羅克新王加冕並且得到主教承認的消息迅速地傳遍了奧斯頓大陸,和幾年前萊錫國王接受加冕一樣引起了巨大的衝擊,甚至是更大的衝擊。
主教的名望和兩位國王的臣服令其餘國家的君主都開始感到忐忑,那是一種莫名的來自直覺的恐懼。
而這種恐懼在主教回到萊錫後徹底爆發了。
萊錫宣布向麥斯丁宣戰——以上帝的名義,降下對不虔誠的罪惡之徒的懲罰。
戰役由國王蘭德斯親自領導,經過了三年的治理休養,萊錫的實力早已和大陸國家印象中的不同,戰役打了僅僅兩個月,麥斯丁的國王就宣布承認自己對上帝不虔誠,對主教不恭敬,並且願意接受主教的重新洗禮與加冕,承認麥斯丁境內的一切宗教不合法,教徒所進行的所有宗教行為也同樣不合法,必須經由主教來驗證他們的合法性。
這場戰役在後來統一的大陸曆史上被稱為“神聖戰爭”的開端。
凱旋的那一天,國王蘭德斯帶領軍隊回到王都,第一時間前往莰斯堡教堂,向為他洗禮的尤金主教表示敬重。
主教在眾人的見證下表彰了國王的虔誠,國王吻了主教的手背,一切都極為莊嚴肅穆,隨後國王帶著衛隊離開,主教也在眾人的簇擁下返回教堂內部。
哈倫向進入馬車的國王送上一卷由絲帶纏繞的信紙。
國王瞟了一眼,“這是什麼?”
“整個王都所有適婚的貴族小姐名單。”
國王收回目光,“我不需要。”
哈倫收起卷軸,聳了聳肩,“好吧,我就知道您會這麼說。”
國王沒有理會,轉過臉看向馬車的廂壁。
“恕我直言,”哈倫忍不住道,“既然您還愛著……”
“住嘴。”
國王冷冷地嗬斥道,“如果不想讓我把你從馬車上踢下去的話。”
哈倫手掌蓋住了嘴,表示自己再也不說話了。
可他真不懂,國王明明心裡一直在苦戀著那個人,三年裡一點也沒變過,卻也一點也不表露出來,兩個人就如同從未發生過什麼一般,即便他是個情場高手,也實在看不懂了。
難道是國王那高傲的自尊心在作祟,叫他拉不下臉去追求主教?不,哈倫很了解國王,國王的自傲不是那種會束縛住自己的東西。
“我能再說一句嗎?就一句。”哈倫伸出一根手指。
國王不置可否。
哈倫道:“那麼您到底還打算結婚麼?”
外交官被踢出了馬車。
對話到此結束。
國王終於獲得了片刻的安寧,他那緊繃的臉龐也流露出真實的情緒,那掩藏的思念與愛意洶湧地在他的眼眸翻滾,他手掌握拳抵住眉心,以抵禦那澎湃的心潮,他嗅了嗅自己的手指,那兩根手指握了主教的手,他不知用多少意誌力才克製住自己吻他的手背時不太過用力。
國王粗喘著氣,熟練地想要將所有狂放的情緒壓製下去,一直反複數次,臉色猙獰不已。
什麼時候他才能做到像主教那樣徹底忘懷……
他不知道,或許一生也不能……
他真想也那麼冷酷,可他做不到,他的心依然是那樣揪痛地愛著他……
他隻能選擇將所有的精力放在兩人共同的目標上去,統一整個大陸,獻上教皇的桂冠,或許到那個時候他可以再堂堂正正地要他不帶偏見地正視他,正視他的情感。
“主教。”
布尼爾上前提醒,“該用餐了。”
主教坐在長椅上喂鴿子,他手指抖落了麵包屑,拍手站起身。
“有件事我要向您彙報,”布尼爾道,“夏爾曼公爵又寫信來了。”
“還是那件事?”
“是的。”
布尼爾道:“您知道的,他這幾年一向都很虔誠,”布尼爾觀察了下主教的臉色,“他很想要加入騎士團追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