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7 章 if線之胡不歸(1 / 2)

冬日白雪漫天,帳篷內點了炭盆,賀煊方從邊境巡邏回來,脫了鎧甲,頭臉都冒著熱氣,桌上有冷酒,抄起便飲了一口,酒液冰涼,舒服得人一激靈,正欲一飲而儘時,帳篷外腳步急促,賀煊不假思索地向外看去。

帳簾被急撩開來,李遠頭發眉毛皆是落雪,幾是一頭撞進來的,神色慌亂無比,即便是上回有人偷襲,賀煊都未見他如此慌神。

賀煊心下猛地一沉,隻覺不好,可是哪裡不好,他也說不清,也興許是不敢想,隻麵上毫無改色地看著李遠。

“將軍……”

李遠方一開口,眼中便閃現出淚花,雙唇抖得厲害,像是說不下去了。

賀煊仍舊一言不發,不催促也不詢問,手拿著酒碗等李遠說話。

李遠卻是低下了頭,低聲抽泣起來。

常跟在身邊的親衛,什麼脾性,賀煊自然知曉,什麼事能讓這戰場上屍山血海都走過的漢子淚流不止,連話都講不全了?

“……軍師……軍師……軍師他……”

李遠泣不成聲,單膝跪地,雙掌伏地,搖頭痛哭不止。

賀煊輕輕放下酒碗,他側過臉,帳篷外風雪沙沙,殘影搖曳,胸口驀然泛起一股刺骨的冰涼,這天怎麼那樣冷……

“公子?公子?公子——”

賀煊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深色垂簾,垂簾縫隙中透出一點淡金的日頭光彩。

“公子,您沒事吧?”

賀煊轉過臉。

李遠正疑惑緊張地瞧著他。

“怎麼?”賀煊緩聲道。

“公子您方才在睡夢中出了許多汗,我瞧您眉頭緊皺,像是被什麼魘住了似的。”李遠擔憂地手指了下賀煊的脖頸。

賀煊抬手一抹,果真是出了許多汗。

今日會試結束,賀煊昨夜糾結了一夜未眠,不知該不該來看莫尹一眼,心裡是想的,又怕惹得莫尹不喜,細細盤算二人前世結交的種種,實則也是莫尹當時走投無路,無可奈何才投軍與他相識,又要借他的勢報仇雪恨,才主動與他交好……今世莫尹尚未遭難,以他在朝中孤直高潔的性情,怕是不願與他相交。

如此反複思量,輾轉難眠,真真是一夜的工夫都未曾合眼,待到天明,賀煊心中終於定了主意,還是去一趟,便是遠遠瞧上一眼,也是好的。

重生之後,賀煊先是從南鄉快馬加鞭地趕來京師,等見到了人,又時時處處將人記掛在心上,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去不露聲色地照顧體貼那人,身心都未得好好休息過,加之一夜未眠的緣故,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中睡著了,這一睡不要緊,竟是夢見前世在邊疆得到……的消息。

那時,他得到消息後,也是那般,快馬趕回京師,日夜不停,一路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馬,等到了京師之後,已是滿城白幡,故人新墓。

賀煊微垂著臉,定定地出神。

“公子,您沒事吧?”李遠又詢問道,遞上了一方乾淨素白

的帕子。

那雪白顏色刺了下賀煊的眼,他接了帕子,擦了下臉額的汗,低聲道:“無礙。”

“公子您是夢見什麼了?”李遠好奇道。

“一些舊事。”

李遠瞧他的神情便不敢也不願再深入問下去,他自小在賀煊身邊伺候長大,從未見過賀煊這般神色,車內氣氛一時寥落,李遠湊趣道:“不知莫公子今日考得如何。”

賀煊神色一動,微微笑了笑,斬釘截鐵道:“必得頭籌。”

貢院外早已車馬林立,人頭攢動,賀煊命車夫將馬車停在街邊一轉角處,他自開了馬車上的小窗,撩了車簾向著貢院門口凝神望去。

李遠下了馬車,同車夫坐在一起張望著。

今年京中有不少公子參與科考,是以許多貴人也在等候,車馬之間,小窗內裡探出臉的又何止一個,無論家中何其顯貴,也俱都屏息凝神,故而人雖多,卻不怎麼喧鬨,倒是另一番寂靜景象。

這般寂靜,賀煊心中卻是七上八下,心跳得難受。

他不是在為莫尹的考試擔憂,他隻是一想到能瞧見他,心裡就又是歡喜又是痛。

終於,一聲鑼響,幽幽遠遠地在上空蕩開,整條街上寂靜的車馬頓時動了起來,賀煊的心也跳得越發厲害,撩簾的手都有些抖了。

貢院的門打開,舉子們魚貫而出,書童家丁們紛紛擁了上去,喜氣洋洋地將人團團圍住,街上也熱鬨沸騰起來。

方才安靜,賀煊心裡亂,如今喧鬨,賀煊心裡也仍是亂,左右他的心也就隻係在一人身上罷了……

李遠曉得自家主人特意是為來看一眼那位莫公子,於是努力張望找尋,從那人群之中儘力辨認,莫家公子氣質絕然,生得一副遺世獨立高潔清俊的模樣,應是好找的,李遠頭臉移動了數下,盯著門口出來的舉子,倏爾眼前一亮,興奮喊道:“公子,莫公子出來了——”他一回頭,卻見自家公子早已探出臉來,癡癡凝望。

莫尹的身影出現的那一刻,賀煊的目光便立即將他在人群中一眼捉到了,旁的人與事物全都黯然消弭,唯有那粗布舊衣的身影成為他眼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會試三日,勞累辛苦得很,莫尹麵色尚算不錯,他臉上既無喜色也無憂慮,神色平常地仿若他方才是從什麼尋常地方出來,而不是能決定舉子生死命運的貢院,然而他走得要比平時快上許多,腳步之間衣袂翻飛,步履矯健,嘴角在一低頭時若有若無的自傲笑意。

賀煊視線不離地隨著莫尹的行動轉移,一直到莫尹走入街角,再也瞧不見為止。

……原來他也有如此意氣風發,少年得誌之時。

賀煊慢慢放下手中攥成一團的簾子,麵朝向裡,低低道:“走吧。”

還有二十來日才放榜,莫尹先去謝了客棧掌櫃,隨後徒步返回京郊所租住的宅院,燒水沐浴,好好地清潔洗滌了一番,他披散著一頭濕發坐下,使了乾淨的巾帕擦拭頭發,目光時不時地看向桌上那竹籃。

竹籃倒

是沒什麼,尋常的很,裡頭的物件,筆墨紙硯也不是什麼多稀罕名貴的,其餘小物也都不是什麼名貴貨色,實用罷了,難得的是心細如發,連香包都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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