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尹在和李修接吻的時候，才確認自己到底有多想他。
想把李修吃掉，從嘴唇開始，一點一點全部都吞噬，變成他的一部分，他想什麼時候和李修見麵就什麼時候和李修見麵，他想什麼時候和李修說話，就什麼時候跟李修說話。
他要李修，要李修屬於他，甚至開始嫉妒怨恨李修的父母，為什麼不給他呢？李修喜歡他，他也喜歡李修，他都承認了，為什麼不給他呢？
莫尹的另一隻手也抓住了李修的手，他們雙手相扣，在狹小逼仄的房間裡接吻，親得身上都熱了起來。
莫尹放開了李修的手，他輕輕推開李修，拉開身上棉服的拉鏈，把棉服脫掉，露出裡麵有些起球的舊毛衣。
他拉了毛衣的下擺，雙手交叉著往上一拽一口氣把兩件疊穿的毛衣都脫掉了，裡麵隻剩下一件寬鬆柔軟的淡灰色棉毛衫，穿了好幾年，領子變得有點大地向下蕩，一大片白皙的皮膚暴露在冬夜裡，莫尹覺得有點冷，又快速地脫掉自己的褲子，直接鑽到了被子裡，他把被子夾在下巴下麵，對李修說：“好冷，快進來。”
李修站起身，脫下了自己那件長長的大衣，莫尹叮囑他，“把衣服壓在被子上，這樣會暖和一點。”
李修照做了，把大衣壓在莫尹剛剛放好的棉服上。
莫尹看著李修，李修裡麵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高領毛衣，他可以確定，李修的確是瘦了。
和莫尹足足穿了兩件毛衣禦寒不同，李修隻穿了一件毛衣，毛衣下麵是薄薄的T恤，莫尹看到李修的脖子上閃著金屬的光澤。
李修鑽進被窩裡。
被子被兩人的衣服壓得更重，他側躺著看著莫尹，莫尹伸手摸他的脖子，手指拽出了那條項鏈。
項鏈上懸掛著一顆硬幣，被人的體溫捂得溫熱。
莫尹握著那顆溫暖的硬幣，他笑了起來。
李修也笑了，“利滾利的話，我現在欠你多少錢了？”
莫尹沒想到李修的想法居然會和他曾經暗暗對著手機所說過的話不謀而合，李修的手把他拉到他的懷裡，他一邊親他一邊說，“好好算一算，我給你寫欠條。”
莫尹雙手環住李修的腰，他現在腦子裡很混亂，一點數學題都做不了了。
白熾燈沒有辦法調節亮度，莫尹也不想關燈，他覺得屋子裡這樣過分地亮也很好，因為這樣他就能更清楚地看李修了。
硬幣的邊緣閃著光，隨著鏈子前後甩動，光點在莫尹麵前快速地來回搖晃，莫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他雙手摟在李修的肩上，仰頭胡亂張嘴，想用嘴咬住亂晃的硬幣，李修會錯了意，低頭親他。
他們的臉頰緊緊地擠在一起，接吻的聲音濕潤又粘稠，在逼仄的房間裡回蕩。
莫尹如願以償地眼睛不再受那枚硬幣亂晃的困擾，他的眼睛低垂著，隻看到李修的下睫毛，漆黑短密，像某種野獸的皮毛。
莫尹開始叫李修的名字。
硬幣不見了，在李修脖子上亂晃的變成了他自己，光暈進入他的腦海，雪白而耀眼。
李修緊緊地按著他，他感覺李修跟他的想法一致，他也想把他吃掉，或者把他黏在自己的身上，一刻也不要放開。
但是不可以，他們隻有這一個晚上。
莫尹用力咬了下李修的下巴，喉嚨裡帶著一點壓抑的哭腔，李修按住他的力道讓他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張紙，被李修給揉得皺皺巴巴的。
屋子裡沒有窗戶，莫尹也不知道外麵天到底亮沒亮，他假裝天永遠不會亮，他和李修在這張狹小的床上仍緊緊擁抱著。
但是李修的手機響了。
李修坐起身接了電話，說“馬上”“好的”“我知道”，他掛了電話，莫尹也擁著被子坐起來，分了一半的被子給李修披上。
李修說：“我得走了。”
莫尹沒說話。
李修轉過頭來看向莫尹。
莫尹大概是很長時間沒有剪頭發了，頭發長得遮眼睛，許多碎發淩亂地堆在前額，他看上去有點迷茫，呼出的氣息飄散在空氣中。
李修收回了視線，他撈起床上的T恤穿上。
莫尹默默地也下了床，他趿著床邊的人字拖跑到行李箱那裡，拉開行李箱拿了什麼東西又跑回來，他拉了被子裹住身體，手臂從裡麵伸出來，遞給李修。
李修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東西。
“我算不出你現在欠了我多少錢，”莫尹說，“我再借你五千塊吧。”
李修過來，伸手按住他的後腦勺，在他額頭上深深親了一下，他脖子上的硬幣碰到了莫尹的嘴唇，莫尹無意識地輕撅了下嘴，好像回親了那一枚硬幣似的。
李修讓莫尹把存折收好。
他穿好衣服，拿了書桌上的那支塑料玫瑰，他說：“這個就好。”
“這個不要錢，我商場做活動領的。”
“那就是無價了。”
莫尹這才有時間好好地欣賞李修今天自稱很帥氣的打扮，真的很帥，那件黑色的大衣即使這麼隨意地在床上放了一夜，現在穿在李修身上看上去依舊筆挺又名貴，李修手拿著那支他說無價的塑料玫瑰，他俯下身，又吻了吻擁著被子的莫尹，說：“明年，我答應你明年我們就能自由地見麵。”
莫尹睜大了眼睛，“真的嗎？”
他不是說他做不了保證嗎？
“真的。”
李修看著他的眼睛，讓他知道李修不是在說謊。
“那我相信了啊，”莫尹裹著被子，仰頭看彎腰的李修，“我真的相信了。”
“你可以相信。”李修說。
莫尹拉著被子倒了下去，把腦袋埋在被子裡。
他說：“你走吧。”
李修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莫尹聽到了開門關門的聲音。
他貪戀著兩個人的味道，一直躺到被子完全冷了為止，才終於起來。
回去之後，李修毫不意外地受到了斥責。
他隻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卻消失了一整晚。
家裡也拉不下臉大張旗鼓地去把他抓回來。
在應付了父母足有半個小時的斥責後，李修被命令上去把自己整理乾淨，換衣服，他們要出門拜客了。
李修上去脫掉大衣，從大衣口袋裡拿出手機，他被刪除了一切與莫尹的聯係方式，並且勒令他嚴禁與莫尹聯係，否則“後果自負”，李修是他們的兒子，他們當然舍不得真的把他怎麼樣，但莫尹不是。
李修打開手機，從瀏覽器輕車熟路地進入一個界麵。
他所關注的博主更新了博客。
在他離開了一個小時之後，那位博主在今年的最後一天在博客裡這樣寫到。
——明年快點來吧，我想每天都跟他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