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2 / 2)

小飯館 少地瓜 7695 字 3個月前

直到一股熟悉的濃香竄至鼻端,席桐才如夢方醒的回了神,耳邊肖鑫還在嗡嗡說著什麼:“……這客棧果然要的,你這手藝當真是十二萬分的出色,我走南闖北這些年,竟沒嘗過今日這般好吃的雞,啃過今日這樣好的鴨掌!素日吃的竟不及一個零頭!”

此時他跟席桐坐在廚房後麵的裡屋炕上,中間隔著一扇窗戶和一道門簾兒,阻隔了油煙卻擋不住聲響。

展鴒一邊麻利的炒著鍋底,一邊笑道:“不過瞎弄罷了,大哥可吃得辣子?”

大鐵鍋足有她的腦袋好幾個大,裡頭明晃晃的滾著熱油,熱騰騰的氣息呼嘯而至,燙的肖鑫整個人都軟了。

有多久沒聽人問過自己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了?雖沒有什麼奉承的話,可待著就是舒坦!

恐怕,這就是家的味道吧。

“吃的吃的!”他難掩興奮的搓搓手,欠著身子從門縫探出去半邊,一個勁兒的點頭,“這般冷的雪天,自然要吃些辣子發發汗才痛快。”

說著,又使勁嗅了兩口,沒口子的誇讚,“竟這樣香!”

才弄來的新鮮牛肉,展鴒就砍了一塊下來,下剩的都叫李慧出去和鐵柱他們分解了堆到地窖冰庫裡凍著。

她先用脂肪多的部分煉了牛油,又倒了好些蔥薑蒜、花椒、辣椒的進去,鍋子裡嗤啦啦響成一片,空氣中迅速彌漫開細小的油霧,呼吸間都是火辣辣的濃香。

展鴒開了窗,叫外頭的風順著煙道進來,順利驅散煙霧,然後又加了牛骨和骨頭湯熬煮。

肖鑫又狠狠聞了幾口,十分滿足的笑著縮回炕上,又用胳膊肘拐了拐席桐,擠眉弄眼道:“你小子有福啦!”

瞧弟妹這能乾的,也不知這小子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席桐心不在焉的嗯了聲,隻是站在地上,又伸出兩根手指挑起簾子,盯著展鴒的側臉看起來,心思翻滾。

做他們這行的,是不允許對內談戀愛的,因為危險太多、風險太大,而陷入愛情的人很容易被情感衝昏頭腦,進而影響判斷,造成任務失敗。

所以哪怕這麼多次出生入死,席桐也還是死死將這份感情壓在心底最深處。

他不敢說,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理性和感性的掙紮,可那份情誼卻有些不受控製,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厚重,越來越沉,越來越沉,如今更沒了束縛,好似充滿了氣的氣球一樣,終於隨著肖鑫無意間的一句話爆裂開來,急劇充滿了他的內心。

他喜歡那個姑娘,無論安寧還是戰爭,無論貧窮或是富足,都想跟她過一輩子。隻要每天睜開眼就能看見她,看見她開開心心的做自己喜歡的事……隻要偶爾對自己笑一笑就夠了,僅此而已。

“席桐,你想吃什麼?”

“席桐,先去洗手!”

“席桐,幫我把筷子擺上……”

他喜歡聽她說話,喜歡跟在她後麵,喜歡聽她使喚……

席桐不是什麼粗拉的人,相反,他對周圍人的情緒感知十分敏銳,他很確定展鴒對自己的親近和包容性,或者說,她也是極其重視自己的。

但席桐不敢賭,他有些怕。

怕這份重視並非自己期望中的愛情,而僅僅是友情亦或是長期並肩作戰、生死相依間演化滲透進來的親情。

如果真的是這樣,假如自己不問出口,他們依舊能像現在這樣親密無間的生活在一起,或許就是渴望中的一輩子。

可若是說出口,便如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假如……他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他將永遠告彆這份得之不易的安寧祥和,不得不從溫柔鄉中徹底脫離,然後一個人去無邊無際的孤寂中遊蕩,直到死亡……

屋裡地龍燒的足足的,炕頭也是熱乎的,肖鑫沒多會兒就覺得渾身暖洋洋,順手脫了厚重的羊皮襖子,又順便活動了下筋骨。

結果一扭頭,他就發現才剛那個小娃娃抱著一隻小木馬趴在門框上看。

肖鑫一樂,咧開大嘴笑了,甕聲甕氣的衝展鶴招招手,“我是你爹爹的朋友,快過來。”

瞧這小子長得,忒俊了,大眼睛小嘴巴高鼻梁的,由裡到外透著一股機靈勁兒!

想到這裡,肖鑫這光棍兒心中越發羨慕,酸溜溜的擂了席桐一拳,“好小子,瞧你這福氣!”

憑什麼呀,他還在外頭四處漂泊,過去一個月統共沒吃幾頓熱乎飯的,這小兄弟竟早已有了個漂亮兒子!老天爺忒偏心眼兒了。

席桐被他一拳打回神,聽了這話就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糾正道:“此事說來話長,乃是故人托付在這裡的。”

肖鑫當場愣在原地,張了張嘴,老半天才眨巴著眼睛道:“啊?托付?不是你兒子啊?”

席桐點點頭,又對展鶴招招手,小孩兒就一溜兒煙跑過來,坐在他身邊大大方方的打量起這陌生客人來。

“嗨!瞧我這笑話鬨得!”肖鑫有些窘迫的拍了一巴掌,為了緩解尷尬,他忙乾笑幾聲,又順口胡謅道,“哈哈哈,他不是你兒子,難不成妹子也不是你媳婦?”

這話簡直如同一柄利刃,直拉拉的刺中席桐的心事,他的臉瞬間垮下來,沒做聲。

不否認那就是承認,肖鑫滿臉尷尬的笑就這麼僵在那裡,越發尷尬了。

“……這個,哈哈哈,”肖鑫一雙牛眼都要瞪出來,回想起剛才見麵時自己說的話,越發臊得慌,屁/股上跟著了火似的坐不住,“哎呀呀,這可如何是好!想來姑娘家麵皮兒薄,聽了這話哪裡好意思再解釋?我卻是個沒眼色的東西,竟越發曲解了!這,嗨,這可如何是好?”

席桐張了個張嘴,心裡瞬間滾過無數個念頭,最終都彙聚到一處。

他忽然輕笑一聲,一雙眼睛直直看著外頭,聲音不高不低,“兄長不必擔憂,我自有打算。”

聲音飄忽,漸漸散開,可外頭那做飯的姑娘,卻好似頓了頓似的。

席桐的唇角止不住往上翹,眼中一圈圈蕩開情誼。

原來有些事隻要下決心去做,大約也沒什麼難說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