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景天地(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5799 字 4個月前

“盼盼……”

“噓,彆說話。”

宋國已經七百年沒有下雨了,土地皆成荒漠,沒了植被維持,山麵上的泥土漸漸流失,整個宋國所有的山都是光禿禿的,甚麼樹木、花草、霧氣、煙雨,甚麼江河湖海,全都是沒有的東西,雖然典籍傳說之中也會提到,但阮慈這還是第一次走進山林之中,耳畔聞得鳥鳴處處,隻見林中有熒光上下漂浮,一點一點,好像星星落到了地上,不由得一陣新鮮。她剛開口要問,王盼盼就緊張地噓聲,“劉寅不是一般的元嬰修士,他的內景洞天可能有些非凡離奇之處,你不要胡思亂想,在修士麵前,想也是有罪的,什麼都彆碰,直接走直接走。”

彆說謝燕還了,連柳寄子似乎都能看穿阮容的想法,阮慈當時在頂上偷看,柳寄子突然對她說了一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話,阮容麵露驚色,在阮慈看來,很像是謝燕還讀自己心思時的樣子。阮慈被王盼盼一提醒,也是心驚,收束著心思往前走去,隻見這片密林鬱鬱蔥蔥,往前綿延而去,一眼望不到頭,一條小徑從中蜿蜒而過,遠方似有崇山峻嶺、浮閣飛簷,仙氣盎然,阮慈不禁心中神往,暗想道,“謝姐姐既然借了我東華劍,總有一天,我也能去這些所謂仙家福地開開眼界。”

她隻是想去看看,卻沒有留在山間清修的意思,也不知謝燕還知道了會是開心還是不開心,不過按阮慈想來,謝燕還多數是不會在意的,她把東華劍借給阮慈,隻是興之所至,也沒想過回來的時候劍會在誰手中,對她來說,不論在誰手裡,反正都是會取回來的。

但在阮慈來說,借了謝燕還的東西,總想著親手交還。天下之大,她也不願隻是雲巔匆匆一瞥,走出了這內景天地,她要好好地問一問王盼盼,她不可以修道,但可以修劍,這修劍又該怎麼修。

隻是瞧王盼盼那跳脫的樣子,阮慈心中其實不太有把握,這隻貓說自己是北幽州最厲害的大妖怪,阮慈是不信她的,但謝燕還收她做靈寵,自然也是因為王盼盼有過人之處,也許對謝燕還和王盼盼這樣的修士來說,修劍就和修道一樣簡單,就好似阮容說的那樣,“你就把心神沉浸入符文裡,自然而然便有了感應。”

想到阮容,她心裡猛地一緊,阮慈不願去想這些,背過手摸了摸東華劍,沒有什麼感覺,她想試著把心神沉入劍中,又想起王盼盼說的,叫她不要胡思亂想,念頭才一展開,就又打消了不少。隻由不得多注意了東華劍幾分,在心中想著,背在背上的劍該是什麼樣子,什麼形狀,劍鞘上的花紋又是什麼顏色。

思緒剛起,隻覺得渾身一震,腦海中似乎多了一柄長劍,卻非那普通模樣,而是一柄大日為佩、繁星為穗、煌煌赫赫、光耀虛空的長劍,阮慈似是見到無垠虛空中,有一人手執長劍,往前送出,無數大天在劍尖生滅,猶如水珠一般潑灑而出,向著虛空中的裂口滴落而去,那道裂口越變越大,其中星辰如珠滾動不休,漸漸誕生星河,阮慈身不由己,投入那星河之中,隻見眾星明滅,在她周圍旋轉不休,隱現臣服之意,而阮慈自己威嚴自許,似乎舉手投足之間便可以覆滅這些大天。

也不知過了多久,阮慈雙肩一顫,清醒過來,隻覺得臉上疼痛,摸了一摸,有四道血淋淋的傷口,王盼盼從她懷中探出半個頭,惡狠狠地瞪著她,小聲斥責道,“你瘋了!竟在此時觀想劍意,你知不知道,以你如今的壽元,若是運氣不好,很可能這一入定就是幾十年,等你醒來的那一刻,也就是死去之時!”

阮慈也不知道原來她剛才所做的事情是叫‘觀想’,嚇得一看天色, “那我入定多久了?”

“沒多久,也就是一眨眼。”王盼盼沒好氣地說,“還好東華劍足以鎮壓識海,不讓你氣息外泄,不然這內景天地要是被你引動起來,那就糟糕了,天知道會引起什麼樣的變化,萬一劉寅殘存的意識感受到東華劍的氣息,想要搶奪——”

說到這裡,它啪地一聲捂住貓嘴,心驚膽戰地窺視著兩旁的動靜,阮慈心想,“連個死了的元嬰都這麼怕,看來盼盼修為應當還要比元嬰再低些。”

她雖不知識海的意思,但也猜得到些許,聽說東華劍可以鎮壓識海,不讓思緒外泄,不由鬆了口氣,試著在心中想道,“盼盼大笨蛋,盼盼修為稀鬆平常。”

王盼盼果然一無所覺,還在觀察小徑兩畔的變化,阮慈和它一起定睛看去,隻見山林中白霧彌漫,萬點流螢上下飛舞搖動,似乎沒什麼不同,但才要轉過頭去,又見到流螢緩緩聚在一起,化作人形,似是有個少年在白霧中走來,隻是身形幼小,卻不像劉寅死前的模樣。

阮慈和王盼盼膽子都小,但也不會因為被嚇著了就慌亂無措,一人一貓誰也沒有說話,都好像沒看到一樣,王盼盼的貓頭驀地縮回衣服裡,阮慈加快了腳步,埋頭往前疾走。那少年也不追趕,隻是在白霧中四處奔跑,身邊逐漸現出一座宅院,還有少許麵目稀薄的影子在宅院之中,和少年做親切之狀。

又過了一會,流螢飛舞嬗變,那少年身形長高了少許,在一處廣場上仰首聆聽,廣場上空,有個老者在雲端高坐,垂手放下一掛長梯,眾人爭先恐後地往上爬去,少年負手不前,待到其餘人紛紛跌落下來,這才上梯,幾個縱躍便翻上雲梯,立於老者身前,俯身下拜。

“青雲梯……這是南株洲收徒傳法常設的手段。”不知什麼時候,王盼盼又探出頭來,細聲細氣地說,“哦,他拜入雲空門,開始修行了。”

果然,霧中畫麵再變,那少年已是青年模樣,在山間錘煉武功,口中似乎呼喝有聲,手中打著一套長拳,一招一式玄奧非常,阮慈不由看得住了,想學著打幾拳,又強行忍住,但她記性頗佳,把招式默默記在心裡,王盼盼也點頭道,“嗯,雲空門到底是南株洲的上乘宗門,這套拳倒還說得過去。築基煉身,剛入門的弟子除了早晚吞吐丹氣,都要錘煉身子,查漏補缺,將肉身鑄就得圓滿無缺,才能築基修道,在此之前,和凡人高手也沒什麼太多不同。”

阮慈問道,“謝姐姐說,凡是經過道韻錘煉的肉身,也出不得琅嬛周天,道韻錘煉肉身就是在這一步麼?”

王盼盼笑道,“這個自然,聽說舊日的修士,在近道期就要停留百多年,凡人的壽命都要儘了,才能把天生帶來的五缺八漏補上,留住吞吐的靈氣,若能吞吐道韻,快些的不過十年就能築基成功。你瞧,這劉寅不就是麼?男修士不服駐顏丹,形貌就停留在築基那一刻,他十幾歲修道,看樣子二十幾歲就築基了,若不然,也不是南株洲的修道種子了。”

“那要是有些人根基特厚,在娘胎裡就築基成功的話……”

阮慈不禁嘀咕道,王盼盼瞪了她一眼,“在娘胎裡就修得圓滿無漏也不是沒有,那你想,孩子根基都這麼深厚了,父母呢?人家大能自有辦法把孩子生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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