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宗相逼(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7611 字 3個月前

“快躲進屋裡!”

太史宜挾怒出手,這一掌聲勢駭人,大有毀天滅地之勢,壇城上下已是緊張不已,道宮修士一麵激發大陣,一麵傳令閒雜人等躲進屋中,不許上街添亂,卻又哪裡能管得住?眾人都被這一掌的威勢驚住,抬頭望著天空,遲遲回不過神,有人結結巴巴地道,“若、若是我們壇城擋在這人和均平府之間……”

若是壇城擋在太史宜和陳均之間,會不會被這一掌的威勢壓碎?這一點眾人卻是不敢去想了,天幸太史宜來自南麵,均平府也在南麵,一座孤零零的小浮島,在滿天魔雲之下顯得格外孤單渺小,那一掌往下壓來,連周圍空間都跟著顫抖搖晃,均平府卻是巍然不動,隻聽一聲磬響,清越非凡,那顫動的空間驀然靜止,均平府上空風平浪靜,仿佛被什麼東西鎮壓住了一般,滿天烏雲中,隻有洞府上空雲消霧散,現出了朗朗青空,陽光灑下,反倒是為那烏雲鑲了金邊,映得浮島上花紅柳綠、明豔非凡,猶如仙境般引人入勝。

“風波平?”

太史宜微微一怔,怒麵轉開,悲麵轉到身前,喝道,“好,陳均,莫要以為隻有你帶了寶物來!你這磬雖然神妙,但卻不擅攻伐,我倒要看看,今日是你們上清門的風波平守得好,還是我們燕隻山的法藏令攻得好!”

他六臂本來各執法器,此時全都化為泡影,六隻手各自掐訣,滿天魔雲鼓脹收縮,仿佛有甚麼東西在魔雲之中呼吸不止,正在漸漸醒來。均平府卻依舊是寂然無聲,壇城上許多修士奔走呼號,不斷有遁光亮起,向遠方飛去,壇城北麵,那些中央洲盛宗駐蹕的浮島也各自亮起光芒,剛才太史宜含怒出手,聲勢如此浩大,這些洞府卻都和均平府一般處之泰然,如今法藏令還未祭出,它們卻是慎重其事,張開了防護法陣。

“不好!太史宜看來是動了真火,竟要在此處動用法藏令?”壇城道宮中,眾執事已是都嚇得呆了,就連在上首盤膝打坐的宮主,也再鎮定不了,雙手一拍玉椅,飄出道宮,運法喊道,“太史道友,天舟即將靠岸,此地空間本就脆弱,你們二寶互相攻伐,若是打壞了空間,引發空間風暴,傷了天舟,又該如何是好?”

太史宜已被激發煞性,怒容轉出,獰笑道,“要我不打也行,陳均滾出來和我說話,彆躲在洞府裡裝你的縮頭烏龜!”

眾人的目光,都不由向均平府投去,那處所在卻依舊寂然無聲,太史宜麵上怒容更甚,魔雲之中傳來咚咚心跳,壇城上下不少低階修士都被牽扯得心跳如鼓、暈眩惡心,宮主長歎一聲,猶是不死心,轉身向其餘幾家盛宗洞府叫道,“道友們,壇城幾經衝擊,大陣本源耗費甚多,怕是禁不住二寶相爭的法力激蕩,到時候天舟沒了碼頭,如何定位空間?還請各位道友出麵好生調解商量,有甚麼是不能談的呢?”

那忘憂寺所在的僧寺樓閣毫無動靜,流明殿順著風勢緩緩飄遠,宮主心中暗歎,知道這兩家各收了一名與東華劍有緣的弟子,已是不欲再涉足其中,如他們這般的宗門,便是天舟壞了,也自有手段趕回中央洲,就如同上清門,陳均對天魔令如此無動於衷,不就是因為風波平磬足以護持洞府,就算打壞了碼頭,天舟不得靠岸,他帶來的一氣雲帆也足以將同門全都運回山門。

不過,忘憂寺和流明殿不願多事,中央洲此來的盛宗,卻並非隻有這兩家,僧多粥少,總有宗門顆粒無收,隻是上清門勢大,無人挑頭,也不好來找這個麻煩,如今太史宜要動用天魔令,仗燕山之勢和上清門抗衡,也終是有人心動。歸一門的浮閣光芒一陣閃耀,走出一名紅衣女子,笑道,“宮主也是難為了,看得我好生可憐,也罷,你為了保住壇城殫精竭慮,我便被你當一回槍使又如何?”

這些盛宗門下,話都說得好聽,隻會往自己懷裡劃拉好處,一句話又賣出一個人情,宮主含糊應了,拱手道,“還望會仙子周全!”

會仙子轉身向太史宜道,“法藏令主,你稍慢一步,我來助你一臂之力,把陳均這沒膽的小子迫出來再說,便是要打,也把話說開了,去遠處再打。”

她一手指著天,口中念念有詞,指尖漸漸凝起一滴清光,搖蕩不休,目光一經接觸,就似乎要被吸進去一般,連丹田識海都跟著一起搖蕩起來,甚至能動搖體內的靈力之基,宮主心中暗凜,“這便是他們歸一門的無極歸一創世神光,果然厲害,傳聞逆運此光,可以消解一切禁製,將法器還原到未鍛造出來的模樣,可謂是破禁落寶有數的神通,風波平磬就算再是神妙無窮,但陳均隻是元嬰修士,應付天魔令和無極神光也有些吃力,若是再來一人,他便挺不住了。”

凡是中央洲來此的修士,有哪一個不是滿肚子壞水?宮主心思正轉到這裡,又是一人從洞府中飛了出來,乃是一個富泰的中年修士,笑道,“正是,要打也該去遠處打,我知道你們大戶人家,便是打壞了碼頭,也自有辦法回去,但我們寶芝行帶了多少商隊來,天舟靠不了岸,我們怎麼辦,貨不新鮮了,失了信期,該找誰來賠?陳道友,還是出麵把話說清楚為好,真要打,你們去天頂罡雲裡打不好麼。”

這寶芝行是中央洲的盛宗,也是最大商行之一,在壇城都有分號,宮主精神大振,叫道,“說得是,諸掌櫃,勞您費心了——可不能耽誤了生意!”

諸掌櫃笑嘻嘻地道,“這話是天下最對的一句話了,憑你什麼,都不能耽擱了我們寶芝行的生意。”

他拍拍腰間乾坤囊,一枚玉錢跳了出來,在空中越變越大,投下一道金光,向均平府射去,會仙子手中清光欲滴,空中魔雲心跳聲也驟然加快,受這三重神通的衝擊,便是風波平磬似乎也有些支應不住,浮島自從駕臨壇城,第一次晃動了起來。

磬聲再響,但也隻鎮定了一瞬,玉錢在空中翻翻滾滾,投下如線寶光,會仙子手中清光向均平府滴去,在空中劇烈顫動,均平府也似乎隨之顫抖了起來。壇城上下,無不凝神望著均平府不放,就連各浮島樓閣之中,許多修士雖未露麵,但氣機也已鎖定浮島。

眾目睽睽之下,均平府中,傳來一聲無奈輕歎,浮島上空若隱若現的陣法屏障閃了一瞬,旋即滅去,幾個人從洞府中緩緩升了出來,為首青衫道人,乃是陳均,其後那秀麗女修,正是徐少微,徐少微身側,一名少女身著白衣,麵目模糊,但從氣機可以辨彆,正是當日被周晏清攜來的阮氏骨血。

這也是傳說中那許多東華劍使第一次現身人前,眾人的神識頓時將她鎖定,毫無忌憚地掃視了起來。會仙子手中清光大亮,寶芝玉錢也未曾止歇,雖然陳均現身,但局勢並未有絲毫緩和,反而較之前要更加緊繃,似乎一場比魯國還要更險惡的戰役,也隻在須臾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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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

均平府內,阮慈卻是正揉著後腦,心疼地趴在地上撿著肉脯,口中嘀咕道,“出什麼事了,怕不是陳均和彆人打起來了罷?”

這一年多來,外界風雲變幻,阮慈在均平府中卻是一無所知,除了琳姬之外,甚至沒見過什麼旁人,其實等於是被陳均軟禁在了均平府這小小的空間裡,每日裡隻到鬆軒看看書,得了閒空便修行些煉體功法,僅此而已。

她自小在宋國長大,宋國貴女有些一輩子都沒見過天日,阮慈對這般閉門不出的日子其實也很適應,隻是見得人少了些,她身份敏感,離開南株洲之前,本身也不願露麵太多,免得惹來事端,這一年來看書習武,倒也逍遙。今日又來鬆軒看書,琳姬給她送了一盤肉脯,阮慈才吃了兩塊,地麵突然一陣搖動,她從貴妃榻上摔落下來,磕到了腦袋不說,肉脯還灑了一地,叫人好生心疼。

“還是回去找盼盼好了,琳姬最近一天隻給一盤肉吃,以前都至少是兩盤打底,可見府內境況大概不太好,若是有什麼變故,還得早做準備。”

王盼盼這一年多懶得要命,成日裡隻是睡覺,不過阮慈不信它沒有化身在外,隻是王盼盼不想說,她去問了除了被罵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是以也不問罷了。現在出了事,那自然又不一樣,琳姬固然也很親切,但還是和王盼盼待在一起她安心些。

才走了幾步,地麵又晃動起來,阮慈趕忙把肉脯倒入懷裡,盤子一丟,抱頭躥到桌子底下——這一番大晃又和之前不同,地麵就仿佛成了玉盤法器,在空中不斷的轉動,磬響聲聲,卻並無多大幫助,那驟起驟停之勢,反而更讓人難受,鬆軒桌麵堆疊的許多書冊都翻到地上,還有一種極難受的感覺,仿佛是有什麼無形的波紋,從外頭侵襲進來,讓人十分惡心。若不是阮慈煉體已經有成,幾乎要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