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心葉二禁阮慈得寶(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10535 字 4個月前

“真人洞天之中,有來自琅嬛周天各大洲陸乃至洞天小世界的寶物,按地理各分庫藏,慈小姐可要小心了。”

王真人沒讓天錄幫忙,天錄便不敢出手,站在小院門口,有絲焦慮地踮腳吩咐院中的阮慈,“寶庫內禁製重重,真人隻許你到西荒寶庫來取寶葫蘆,彆的庭院可就不好去掃了,若是觸犯了禁製,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王真人寶庫,外表看來倒並不多麼恢宏大氣,一條長廊,各有甬道通向小院,院中幾處小小屋舍,看似也裝不了多少寶藏,但開了眼識來看,卻可見到禁製重疊,顯然屋內並非看起來那麼簡單。便是院中,落葉重重之中,仿佛也蘊藏了無窮禁製,阮慈手中笤帚,舉起來遲遲難以落下,“這……若是觸動了陣法,我會怎麼樣?”

天錄藏在門後,隻露出半張臉,並不敢看院內的景象,小心地道,“真人布設在院中的禁製,是一種心禁,並不是完全無法破解,也不需要慈小姐抗衡,隻要走進院中,心意便已入禁中,若是能把持住心念,很快慈小姐要的寶葫蘆便會浮現。可若是心中貪欲滿滿、雜念叢叢,那麼這葉子就永遠也掃不完,甚至還會有許多不測的危險。”

修仙界和凡間的差彆,真不在單純的力道、速度上,這等玄妙禁法,的確叫人防不勝防。阮慈雖走進院中,但卻小心不去踩踏禁製,還當考驗尚未開始,聽天錄這麼一說,才知道他為什麼不敢直視院內。原來是害怕自己心意也被禁製吸收,反而給她帶來阻礙。她笑道,“天錄,原來你心事也挺多的。”

說著,便揮帚掃起落葉,天錄在她身後細聲道,“我和慈小姐不同,慈小姐隻知道寶庫中有寶葫蘆,心思自然單純,可真人寶庫內所有東西,隻要是編列成冊的我都知道,我就是叫自己不要去想,也是不行的,越是叫自己彆想,就越是容易想起。”

阮慈微微一詫,心想天錄實在很得王真人信任,又是一帚,掃起落葉,往邊緣聚攏,她對王真人寶庫中藏了什麼好東西並沒有興趣,橫豎能為她所用的並不多見。隻有這時之靈物,也許對修煉有一絲幫助,但也並非缺了就不行。大概是心念較為淡然,笤帚掃動之間,阮慈也踏過小院中閃閃發光的許多禁製,但卻並未觸發絲毫。不過揮了三下,便在角落裡掃了一小堆出來。

“這笤帚越來越重。”

這心禁也並非是唯一禁製,阮慈還有彆的發現,這笤帚原本輕如無物,在她手中,卻是每揮一下,便重了一絲,差彆雖然細微,但她在煉化東華劍時,便經曆過類似變化,因此極為敏感,雖隻毫厘,亦能體會,一邊揮動,一邊品味道,“大概是每揮一下,重即倍增……”

阮慈麵色微變,望著院中散落處處的落葉,凝重道,“那每一帚都要掃起儘可能多的落葉,不然,這笤帚很快就要重到我揮不動了。”

“慈小姐真是聰明!”天錄不禁叫了起來,“不錯,雖然起於微末,但倍增之數卻是增殖極快——但你手上可不能停太久,那落葉都是成了精的,若是沒有笤帚帶起的風意向下鎮壓,很快就要重新飄舞起來,在風意完全止息之前,必須再揮一帚,否則,這院子永遠都掃不乾淨的。”

掃掃院子而已,原本是不必運使法力的,但阮慈此時已是如臨大敵,將法力運起,默算著院子的方圓大小、落葉數量,還有清掃時該走的路徑。不料意識一旦注入,隻覺得氣勢場中,原本安然躺在地上的落葉齊齊一顫,竟似乎是因她靈識注視,也產生了意識,和阮慈手中笤帚之勢隱隱抗衡。雖然手持笤帚在掃落葉,但卻和手持長劍,雙方各執劍招,在‘勢’中毫無區彆。

“這是……”

阮慈麵沉似水,才說了兩個字,便即止住,更舉起手不讓天錄開口,天錄連看都不敢再看,轉身抵住門板——此時他的關注,都會對氣勢場中的對抗造成影響,雙方氣機已經鎖定,這西荒寶庫的試煉,已然開始。

“但慈小姐還在煉氣期中,即使玉池寬闊,但沒有鑄就道基,若不動用靈華玉璧,恐怕很難掃淨落葉……”他心中也是有些疑惑,“想要度過試煉,首先要能持定自身,體察到外界最細微的變化,注意到笤帚重量的增變。其次還要心力足夠,能在極有限的時間中計算出怎樣清掃最是省力,要知道笤帚增重是不會停止的,而每一掃也不能停頓,一旦停下壓製,落葉飛舞,之前所有成果全部白費,要從頭再掃。”

“第三,在每一掃之間,還要壓製住落葉氣勢,每一掃其實都是一次較量,若是不能攻其弱處,一樣是前功儘棄。因此每一掃都要重新再尋找最省力之處,便是這些都能做到,到了餘下最後幾片葉子,靈性更足,還會生出種種意想不到的變化,而到那時,笤帚已是重達千鈞,每一掃都會翻倍沉重,隻是一掃落空,便不能再繼,而已經掃到最後,距離成功也隻有一線之隔。不知有多少人的道心在這最後幾掃之中,要發生動搖,功敗垂成,隻能來日把功行提升之後,再來嘗試。”

“慈小姐能持定自身,走出第一步,但第二步這心力,沒有築基,便仍不算身在道中,恐怕心力運算得沒有那樣快,而且她乃是千金之子,成日閉門不出,鬥法經驗並不豐富,若是不動用劍氣,恐怕,恐怕第三步壓製落葉氣勢也未必能那樣圓熟如意,隻怕很快就要敗下陣來……”

他雖然見過阮慈擊殺兩名刺客,但更是深知寶庫禁製的厲害,並不看好阮慈能取得寶葫蘆,心下也有些發急,暗道,“寶庫禁製,乃是真人專為弟子所設,金丹弟子來了,也有金丹弟子的試煉,元嬰弟子來了,也有元嬰弟子的試煉。隻是這試煉最低便是築基,而且築基弟子,十次來有九次是過不了的,便是要他們在一次次取寶的過程中淬煉自身,直到自身完全能夠掌控所求寶物,這才破禁取寶。慈小姐便是隻求一塊最尋常的靈玉,都很難過關,更不說她想要的是元嬰真人都覺得珍惜的寶葫蘆……”

“真人這是在想什麼?讓慈小姐知難而退?還是想要磋磨慈小姐的性子?可我看慈小姐不像是那等虛心好學的人,而是聰明傲氣,這次若取不到,她不會再來,說不定轉頭就要給玄魄門帶信,玄魄門的越郯公子,可不會試煉慈小姐什麼,慈小姐想要,他一定去尋。真人這一番磋磨鍛煉的好意,說不準會把慈小姐往玄魄門那裡推呢。”

他思緒千變萬化,一時不禁想道:“說不定真人正希望慈小姐彆打寶葫蘆的主意……啊啊!怎可如此想!真人慷慨大方,一點都不小氣!我可不能被慈小姐帶壞了!”

雖然好奇阮慈的進度,也為她擔憂,但天錄不敢貿然探看,隻怕是給阮慈添亂,靠著門板隻是胡思亂想。時不時便想要回頭,卻又強行忍住,掐指算了算時辰,雙□□替點地,卻是難耐到了極點。

很快便是小半個時辰,天錄在心中掐算,便是阮慈每一帚都是卡在不得不出帚的時點揮出,此時的青竹笤帚,怕也已經要重達萬斤,這般的重量,便是肉身再是堅韌,法力再是深厚,也不是煉氣期修士能駕馭得了的。他提心吊膽,隻等著院中傳來阮慈的埋怨嗬斥,但卻依舊什麼也沒聽到。

正是擔心時,隻聽得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歌聲,有個少女一蹦一跳,哼著歌走進長廊。他麵色一喜,迎出去叫道,“羽小姐,你怎麼來了!”

“師尊叫我來取些寶材,回去他煉丹用。”羽小姐笑嘻嘻地問,“天錄,你呢,你怎麼在這裡,是不是又惹師祖不開心了,被罰來掃院子?”

天錄道,“我不是,我沒有,我一直很乖的,真人才不會生我的氣——羽小姐不要再欺負我了!”

他和這羽小姐顯然很熟悉,羽小姐刮著臉羞他,笑道,“你若乖,天下便沒有淘氣的靈寵了。”

她走到天錄身邊,探頭一看,天錄也未阻止她,隻是自己不看,羽小姐瞧了一會,把他也推得轉過去,道,“怕什麼,你和我一起看,打擾不到她——你帶誰來拿東西呢?”

天錄知道她有密法,可以遮掩氣勢,即使窺看場內也不會分去阮慈心神,知道自己已在羽小姐羽翼之下,這才放膽看去,“這是捉月崖慈小姐,尚未築基,還住在外門,真人允了她來拿一件寶物。”

羽小姐驚道,“還沒築基?”

她此時窺視過甚,很可能會驚擾場中,因此不敢刺探修為,天錄道,“不錯,還差了少許,而且慈小姐進來已小半個時辰了。”

羽小姐也是掃過寶庫的,掐指一算,麵上已有驚容,叫道,“這也太厲害了,她隻用了小半個時辰,便快把院子清空了?”

不錯,此時院中落葉,已是在角落中堆成一處,阮慈手中持帚,雙目微闔,氣勢端凝,穩如高山,和麵前三片落葉隱成對峙之勢,竟是第一次來掃院子,便掃到了這一步,猶自未露頹勢!

這一幕若是落在外人眼中,可謂滑稽,但在羽小姐和天錄看來,卻是各自吃驚,天錄低聲道,“這笤帚……這笤帚慈小姐怎麼還能握得住?”

羽小姐卻是眼中隱隱閃過興奮之色,喊道,“好玩,慈師妹,我來助你!”

正說著,便合身往院中一躍,天錄也不攔阻,而是後退了一步,不敢再看院內。沒了羽小姐功法遮護,他的注視便有可能引起氣勢變化,是以他不能再看了。但羽小姐卻是闖進場中,也沒有亂了場中氣勢,她口中滔滔不絕地說著話,道,“慈師妹,你彆驚慌,我修有《紫清指玄集》,可以收斂氣息,不會亂了你和這落葉對峙的氣勢勾連,還能助你一助,你自計較停當,便揮起笤帚,餘下的我來助你。”

阮慈此時卻沒太多心思來計較她的來意,聞言也不猶豫,隻捕捉到氣勢場中那三名大敵的破綻,明知後續還有變化,卻也不再等待,趕在這一帚時機將儘時,揮了出去。

三片落葉應聲揚起,卻未被風力送往牆邊,而是貼著風意周折向上,眼看便要切入風中,將那向下鎮壓之意,切成旋風卷揚向上,那羽小姐看準了,輕叱一聲,虛空橫踢一腳,距離落葉尚遠,卻是踢斷了那股上揚之意,落葉氣勢被斷,便被風意卷走,送到了牆邊葉堆之中。

羽小姐鬆了口氣,忙跑到牆邊,拿來一個竹箕,催道,“快快快,將落葉裝起來,你還能再揮幾下?”

阮慈道,“我隻能再揮兩下了。”

她已揮了二十七下,不過恐怕自己實力被人揣摩,並未說出數目,不過即使如此,羽小姐還是頗為欽佩,“你還未築基,便能堅持這麼久,真是天生神力——兩下夠了,落葉跌入葉堆便不會再和你對抗,你力使得再巧一些,揮出風力。隻一下應該便能全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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