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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7793 字 3個月前

且說阮慈這裡, 自紫虛天出來,她也不要執事駕車相送,自己提氣一躍,禦風而行, 在空中上下翻飛, 猶如穿花蝴蝶一般,嬉戲了一番, 隻覺得築基之後, 體內法力奔湧, 身軀輕如無物, 心念一動, 身軀與遁光合為一體, 又是一種奇妙感受,切切實實是已經超凡脫俗,和凡人再不相同, 肉身隻在有無之間, 仿佛靈性駐世依托, 卻不再是煉氣時那般,與真靈結合極為緊密了。

築基之後, 修士每登臨一層高台, 便會有更多體現。阮慈才剛凝就第一階的一半,和築基大圓滿的修士比,感受又會大不一樣, 不過這些修行上的事情,可等之後回到洞府慢慢安排,此時也不敢耽擱太久,還是先到靈穀峰報信造冊, 又向執事賠罪道,“弟子也知道,築基後該先來靈穀峰,不過恩師有召,不敢不往,還請諸位執事通融則個。”

諸執事本當阮慈築基隻得五六層,恐怕紫虛天不會收為親傳弟子,不料之前宗門玉冊副冊有變,王真人名下的確多了一名弟子,便知道阮慈根底,不是他們所能得罪,俱都賠笑道,“這是真人愛重,隻怕也有要事吩咐,既然耽擱不過幾個時辰,也不妨事,慈師妹請來此處上香登品,放開淨身咒。”

阮慈微微一笑,先給道祖上香行禮,又暗掐一訣,那內景天地徐徐浮現,隻見玉池上雲霧繚繞,看不清玉池大小,池中高台上,八層高台,第一層凝實了一小半,餘下皆是朦朧虛影。眾執事都是暗自心驚,卻不敢多加議論,先請來朱筆,運了法力,將外門名冊上阮慈名字勾銷,又在內門名錄上寫下阮慈師承、年歲,乃至築基時品高,送上一塊玉牌,笑道,“師妹既然得紫虛王真人青眼,收錄門牆,想來不日或要搬進洞天居住,不過門內規矩,築基之後,可以換一處靈氣更濃鬱的洞府,內門弟子的供奉也有所不同,均是去中呂峰辦理,此事也不著急,師妹有暇順手再去辦了也便是了,若是無暇,遣了從人門客過去,也是無妨。”

從前在煉氣期中,隻覺得靈穀峰寬則寬甚,弟子做什麼一向是不聞不問,嚴卻也是極嚴,很多事不是修士親至都不好辦理,不料一入築基,門內便客氣起來,連供奉、洞府都可以叫從人辦理。阮慈心想,“也不知有多少是看在紫虛天份上。”

她身份的確特殊些,不但築基速度奇快,而且煉氣期全在洞府內閉門修行,靈穀峰其實有許多地方,乃是煉氣期弟子求學會友所在,阮慈一次也沒來過。回想十年煉氣,除了偶爾和天錄、林嫻恩來往,其餘時間全在修行,好不容易築基功成,也沒什麼歇息玩耍的時間,從靈穀峰出來,還是親身到中呂峰將洞府挑好,又回捉月崖,吩咐何僮等人一番,從天錄送來的諸多物事中挑了兩樣簪環,又到天目峰去尋了綠綺,笑道,“綠綺姐姐,一向受陳真人和琳姬姐姐照顧,之前潛心修煉,也無暇顧及,此番終於築基,我想去長耀寶光天拜謝一番,隻是不得其門而入,姐姐若是有閒空,可否帶我一帶?”

這天目峰乃是門中煉丹之處,執事女仙甚多,綠綺在其中似乎頗為得用。不過阮慈來尋她,她亦很是驚喜,握著阮慈的手笑道,“你且等我一等,我吩咐幾句便來。”

過得一會,便放出法器,和阮慈共乘,往紫精山深處飛去。阮慈謝她,綠綺笑道,“是我要謝慈小姐才對,我們這些洞天仙姬,平時誰不是覓機回老祖身邊走動,唯恐主人家把我們給忘了。今日慈小姐帶挈我回長耀寶光天一行,求都求不來呢。”

兩人一路說些閒話,很快便到了紫精山深處,隻見一座浮島昂然居中,上有山門一座,正是阮慈昔日初來紫精山時,八座浮島連綴山門其中之一,阮慈心想,“這秋真人在門中應當很有地位。紫虛天的入口便沒有這般氣派。”

綠綺帶著阮慈飛往浮島,果然山門前一片寂然,隻有一片光幕隱約浮動,綠綺從袖中抽出一塊玉牌,扔進光幕之中,不多時光幕閃閃爍爍,往兩旁縮去,琳姬自光幕中飛了出來,拉著阮慈小手,笑道,“沒良心的小丫頭,你總算來了。”

綠綺十分識趣,入得長耀寶光天,便自辭去找姐妹閒話,琳姬拉著阮慈去見陳均,又問她在捉月崖修行之事,阮慈一一說了,又掏出簪環,笑道,“我從前倒也想來,隻是囊中羞澀,付不出盼盼的飯錢,害怕琳姬姐姐找我討要。如今得了這兩樣小東西,可討姐姐歡心,想來姐姐手一鬆,便把我放過去了。”

之前她未開脈,也不知琳姬修行,隻知道自己是打不過她。如今築基重見,卻仍覺得她周身氣勢深不可測,修為隻怕還超出此時自己許多。不過此時琳姬已不把阮慈當幼崽看待,雖然口中親熱,但行動間更有分寸,不似在南株洲時,隱約還有幾分照拂的味道,此時連行路也略做側身,不敢和阮慈並行。聞言笑道,“好呀,可見原來我在慈小姐心裡,是個中飽私囊、徇情枉法,不將均郎君私庫當回事兒的壞娘子。”

兩人相視一笑,阮慈問道,“盼盼呢?還在哭麼?”

琳姬歎了口氣,搖頭無奈一笑,阮慈便知道王盼盼哭歸哭,還是及時傳信,可見它便是傷心也沒有過度,便道。“盼盼太任性了,這十年來琳姬姐姐也是辛苦。”

琳姬笑道,“這是哪裡說來?我倒寧可多和盼盼這樣的直腸子相處。”

她對阮慈眨眨眼,輕聲笑道,“婢子現在已經不太怕貓了。”

看來琳姬距離如願成人又近了一步,阮慈也為她開心,兩人一頭說一頭笑,沿著抄手遊廊走到陳均洞府內,卻覺得路途也不甚遠。琳姬見阮慈回望前路,笑道,“這是寶光天內的禁製,可以遂心如意,想去哪兒,步移景換,自然而然便到了。”

陳均本尊正在閉關,乃是化身出來相見,如今阮慈拜入王真人門下,算起來和陳均乃是同輩,阮慈便以師兄呼之,兩人坐下說些故舊之事,陳均說道,“晏清也在府中,本來可以喚來相見,但他前幾日閉關衝擊元嬰,卻是無暇分神,隻能留待下次了。”

寶光天一脈將阮慈從南株洲接引入府,這便是天然的因果,陳均雖然對阮慈淡淡的,入門後也不見有什麼照拂,但肯將王盼盼收留十年,已是一份不小的人情。如今阮慈築基十二,陳均也不曾前倨後恭,照舊是淡淡的,唯有在王盼盼這件事上很用心,阮慈說要把它接走,陳均眉頭便有幾分皺起,問道,“你築基後還要在紫虛天外久住不成?這不太好,你可要知道,這築基才是堪堪踏入仙門,莫要因此自高自滿。你之前在門中幾件事,我已知道,那時你雖剛剛開脈,但已成無漏金身,在煉氣期中,自然沒什麼敵手,不要因此便以為門內無人了。須知築基以後,每一小步,修為差距便是極大,有些人在煉氣期中倒是不便,此時方才是他們出手的好機會。”

琅嬛周天規矩是不好以大欺小,煉氣期中,修士鬥法手段匱乏,便是修為強些,不過也就是法力高深一點,戰力上卻拉不出什麼差距。如歐陽真人那般拉下麵皮,築基、金丹都派遣出來的,終究還是少數,且之後便立刻被掌門懲處,在門中大無顏麵。但如今阮慈已鑄就道基,那就不一樣了,築基一層也是築基,築基九層也是築基,築基巔峰依舊是築基,三五個築基巔峰來圍攻阮慈,也不算是以大欺小。陳均這話說得其實頗為中肯,阮慈道,“師兄說得是,不過師妹已問準了恩師,將盼盼帶進紫虛天中——恩師亦應允了。”

陳均不由有些愕然,和琳姬對視了一眼,方才換出笑來,道,“也好,橫豎你在外山亦有洞府,如今你已築基,不同往日,便是盼盼獨自住在外山,也不會有什麼人為難你們。”

他暗示阮慈不要把王盼盼帶到王真人麵前,意思其實已很明顯,但阮慈不願如此照顧王真人心情,聞言但笑不語,陳均也不便多說什麼,便帶她去給秋真人請安,道,“真人想見你已許久了,今日你既來了,理當拜謁一番。”

他親自帶著阮慈過去,沿路隨口介紹庭中所種奇花異草,秋真人擅長煉丹,庭院中隨處栽種的靈植都十分珍貴,阮慈也聽得津津有味,很快便到了一處靜軒,外廊有個青年正坐在水邊釣魚,陳均行禮道,“恩師,這便是阮慈。”

他問阮慈姓名時,阮慈未持大咒,當時不覺什麼,現在中央洲住久了,聽陳均念著,阮慈不覺有些不適,那青年看了陳均一眼,笑道,“你這孩子,隻是不懂事,我要想知道她叫什麼,可以自己問她。”

雖是洞天之尊,但秋真人對阮慈十分和氣,心思亦是細膩,這句話說得阮慈心中十分舒服,又笑道,“我知道了你的名字,當然也要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秋嬰蒙,算是你師伯,不過年紀可要比你師父大得多了。”

阮慈對秋真人印象不惡,忙拜見寒暄,心下也是一動,暗道,“秋真人第一次見麵就通了名姓,我拜王真人為師,卻是直到現在,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