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入山林(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7017 字 4個月前

不知不覺,數月時間展卷而過,這一日紫虛天中,一輛飛車駛出,車頭站了一名清秀少年,雙眼圓圓如鹿,他不斷回顧車中,同車中人談笑,直將車駕到了一處小山門,這才從車上跳下,仰頭依依不舍地道,“慈小姐,此番出門,千萬小心,那恒澤天不知雲集多少高手,而且洞天之中,隔絕外界感應,若是生出什麼變故,隻怕連真人都援護不及。”

烏木飛車中傳出一聲輕笑,“知道了,天錄你呀,就是囉嗦。這麼放心不下,倒不如和我一起出門算了。”

天錄笑道,“慈小姐是門中派差,我不好去的,下回你出門玩耍,再把我帶上也是不遲。”

他跳到山門旁一朵雲頭之上,叫道,“紫虛天弟子外出辦差,請問執事何在?”

上清門偌大宗門,門人、附庸、仆僮無數,出入間自有法度,幾個執事忙迎了出來,為阮慈登記了姓氏,目送那飛車穿渡大陣,去得遠了,天錄也化身流光而去,這才彼此閒談道,“這才入門十年,便要外出辦差了?”

“聽聞還是外洲遠來,十年築基,已是過速,就這樣一人赴任,紫虛天也實在心狠。”

“這都是多年來祖師傳下的規矩,我等不可多言。”

凡是在山門處迎客的執事,消息自然都是靈通的,有人便道,“此女乃是劍使親眷,想必也不乏異寶護身。況且門中弟子,第一次外出辦差,按例是不許門中長輩跟隨扈從,這數千年來,門中逐漸亂了規矩,但紫虛天是掌門一脈,任何人都可以壞了規矩,獨是掌門一脈卻是不能。”

數千年的時間,對洞天修士不過彈指,元嬰修士也不看在眼裡,但低輩修士卻足以遞嬗幾代,除卻這一、二名執事之外,昔年門中風氣,對其餘人來說都隻是傳說而已,聞言自然要請教前輩,問道,“若果真如此,怎地這些年來,門中弟子外出辦差,個個都是前呼後擁,氣派非凡?”

說話那人嘿然道,“那自然是掌門無心理事——如今東華劍已回到門中,你們且再等個幾百年,待劍使結丹之後,再瞧瞧門中可還許這般行事不曾?”

這些人在大陣後議論上清門內,各派係興衰。阮慈這裡卻是駕著飛車在雲中上下飛馳,玩得不亦樂乎,對王盼盼道,“說也奇怪,我以前總是有些怕高的,便是坐天錄的車,也總在心裡惦記著自己離地麵有多遠,如今自己駕車,卻一點也不在乎了,隻覺得這雲中穿渡,不止左右前後,還能上下翻飛,最是好玩不過。”

王盼盼團在半空中,不論這車子怎麼上下翻騰,它的位置都是穩穩不動、居於中央,聽阮慈這麼說,伸爪舔了舔,懶洋洋地道,“這有什麼奇怪的,你不放心彆人,難道還不放心自己嗎?”

阮慈一想,是這個理,歡呼一聲,又在空中左衝右突,玩耍起來。她自十三歲家中遭逢大變至今,二十年時間,沒有一刻不在旁人的安排下生活,拜入上清之後,不是在均平府潛修,便是在捉月崖潛修,築基之後正式拜師,過去幾個月也在紫虛天中潛修道術符咒,便是在十三歲之前,一樣是蟄居於阮氏大宅之中,這輩子見得天日的時光,加在一起恐怕也沒有一年。如今第一次獨自出門辦差,雖然還是帶了王盼盼,也是要在期限內趕往恒澤天入口所在,但好歹這一路可以自由自在,乍脫藩籬,如何不歡喜?直是在空中亂舞了一日一夜,方才儘興,飛入車中,笑道,“盼盼,你猜有沒有人從門中躡著我們出來?”

王盼盼在車裡都睡了兩覺了。聞言伸了個懶腰,道,“王真人為你搶下了恒澤天這個差事,上清門必定有人生疑,便是跟出來看看你也不稀奇——不過他們現在可安心了,你這般的南蠻瘋婆子,怎麼可能是東華劍使?”

阮慈在車裡也不好生坐著,躺在椅子上,將腿倒豎在車壁上,仿佛不如此宣泄不出那自由自在的心情,聞言也是笑道,“不錯,不錯,我本就是南蠻野女,又因為是劍使親眷,僥幸拜入洞天門下,還被當做劍使護法大力栽培,更有劍氣玉璧這樣的利器護身,我不囂張誰囂張?我還要更放肆一些才好呢。”

王盼盼瞟她一眼,道,“你想鬨就鬨,彆給自己找什麼借口。”

阮慈又翻身過來,也學她一樣飄在空中,雙手撐著下巴,小腳一踢一踢,倒也十分俏皮。她雙眼流光溢彩,似乎在醞釀著許多壞主意,王盼盼看了她一眼,又道,“將來回山被真人責罰,也彆怪我沒提醒過你——才出了紫精山,猶在真人感應之中,你現在做什麼,他若留心,大概都能看到。”

話音剛落,貓眼一花,阮慈已在車中盤膝坐好,王盼盼這才落到座墊上,道,“如今你已是紫虛天弟子,雙方因果牽扯更深,便是東華劍,在你這師父跟前也不能遮蔽太多。我勸你還是老實些兒為好,你是真人弟子,旁人便是有賞賜,也都是送到真人那裡,你若太頑劣了,真人多得是辦法收拾你。”

阮慈道,“我一向是最孝順崇敬恩師的,你可不要栽派我。”

又埋怨王盼盼,“難得出來,老提掃興的人做什麼。”

王盼盼剛說真人感應得到,她就說王真人掃興,這不是和王盼盼對著乾麼?王盼盼剛要發火,阮慈又笑嘻嘻地指指頭頂,她頭頂青光閃閃,除了那淨心咒,因不在王真人附近,沒有持定之外,其餘三大咒都是咒力縈繞,王盼盼哼了一聲,也彎起身子大大地伸了個懶腰,道,“好好好,且不提門內那些事兒了,隻說你怎麼去恒澤天罷。”

阮慈道,“天錄已把中央洲山川地形圖給我拓印了一份,我看過了,從紫精山到恒澤天所在的寶雲海,若以我的遁速,繞開所有險地,日夜不停走上三個月便可抵達。我們隻要在半年間抵達,時間便是充裕,早到了說不定反而不美,是以也不用著急,慢慢走不是很好嗎?”

這說白了還是貪玩,不過王盼盼倒是不反對,道,“本來便該是這樣,你難得出來,就是應該要多見識見識中央洲世情。不過我是問你,這烏木飛車你還乘不乘了?”

阮慈微微一怔,這才反應過來,“這車身形製,是上清門獨有的麼?”

“這是自然,中央洲有誰識不得上清門的烏木飛車?”王盼盼冷笑道,“在很多地方,有一輛飛車就足夠招搖撞騙的了。你若是想要耍耍盛宗弟子的威風,隻管乘著這車,我包保你這一路不管去到哪兒,都多得是人想要和你結識。”

阮慈二話不說,當即便把飛車收起,“那還是算了,多得是人想要和我結識,也就多得是人想要往上清門中傳信,難得出來一趟,我要吃好,玩好,誰攔著我,我就殺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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