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大肆花銷(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6709 字 3個月前

像是壇城這樣以修真者為主的城市,城中都有規定,不許擅自飛行,不許鬥毆殺人等等,雙成才來了不久,便和楚四公子鬥毆,縱使看在兩家宗門麵上,沒有深究,到底也費了魯長老不少功夫,魯長老也怕雙成再遇小叔子,把她牢牢地拘在身邊,阮慈因此得了空閒,她既然可以感應道韻,身份頓時不同以往,‘根基甚厚,這一次說不定就被哪家宗門收了去’,老掌櫃的也不給她派活,讓她放幾天假,“說不準就得了機緣。”

其實,如今各大門派都在收徒,魯長老也大可先將她收入太白劍宗外門,卻不用再寫一封信等宗門回話,這其中不通情理之處很多,應當都是棋攤老丈的手段,阮慈想問王盼盼,但這隻貓不知躲哪兒睡覺去了,尋了幾次都沒有尋見,她心裡知道恐怕有些忌諱,也就不再尋找,三日後一大早,便收拾停當,換下貨郎裝束,往寧山塘去了。

壇城孤立於群山之上,和地麵交通仰仗於法器,因曆年來人口繁衍,原本山體不敷使用,道宮又在壇城四周增設了不少浮山,甚至許多知名酒樓,都在壇城外有自己的浮閣,就餐時從壇城擺渡過去,乘坐的就是老掌櫃用的蝶翼法器,高踞蝶翼之上,捕風捉月,說不出的仙意逍遙。阮慈從自己小屋眺望出去,有時也不禁一陣向往,不過她和王盼盼要低調行事,一個小夥計是去不得這些地方的。

寧山塘阮慈倒是去過的,原本是一位洞天修士煉壞了的法器,因很中看,便擲在此處,曾有人傳言,寧山塘裡藏有洞天老祖留下的道統,百十年前不知有多少修士在寧山塘上搜尋過,最終也是一無所獲,如今寧山塘隻是壇城居民消閒常去的浮山,也有人在上頭開了些店鋪,賣些靈食、寶材。

雖說是修士為主,但如阮慈這般的凡人也有許多,煉氣期修士也不能飛行,壇城口碼頭常年有法器渡人上下,阮慈登到壇口,隻覺得眼前一黑——和從前不同,如今中央洲的巨龜在壇城口歇息,將壇城口的日光遮蔽得嚴嚴實實,雖然是白日,但碼頭執事手上都拿著小燈。在陰影中招呼穿行,叫人各自排成一列,

載貨的在這一行,下到地麵的在那一行。

阮慈排在去寧山塘那一列,人要比往常還多些,彼此閒談道,“你也是來撞機緣的麼?”

“哪裡!我是去賣些靈食的,中央洲的修士都喜歡這白頭萱草做的點心,這是我們南株洲獨有的靈草,中央洲陸長不出的。”

“原來還有這門生意,可老哥怎麼還帶了彆的?”

“中央洲的修士喜歡寧山塘風景,我們南株洲修士有許多想拜師的,白頭萱草賣給中央洲,彆的可不就賣給跟過去的南株洲修士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是在說寧山塘裡住了許多中央洲修士,連日來竟真有幾個前去拜謁的得了機緣,被收入門下,最次也是茂宗弟子,聽聞壇城道宮竟有一個小道童,得了福分,被收入盛宗,雖然隻是外門弟子,卻也讓人欣羨不已。

說話間,眾人依次前行,已到了碼頭,阮慈掏出三枚靈錢,登上蝶翼法器,把著欄杆眺望腳下萬裡山河,又見壇城左右,浮山處處,靈光點點,隱隱有笑語聲飄蕩,不時可見修士遁法所化浮光馳騁,更有靈瀑倒掛、鶴唳長空,好一派仙家氣象,心中不禁一陣惘然:這段日子,盛宗弟子紛紛出世,又有哪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她在壇城之中,已聽說了不少修士相爭,鬨得城池不安的故事,尤其是宋國方向,更是太平不得,前些日子西邊傳來巨響,聽說是宋國地脈出了事情,中央洲兩個宗門打起來了。

宋京地脈是有故事的,謝燕還在那裡潛藏七百年,一朝出世,東華劍最後一次現身便在宋國境內,阮慈在壇城住了幾年,對仙家手段也略知一二,中央洲來了這麼多元嬰修士,肯定要徹查宋國,隻要見到一個像劍使的弟子,便不會放過,彼此爭搶,自然要大打出手。阮家這是已經滅門了,否則,府上有密道聯通地井,闔府上下隻怕也一樣要被關起來嚴查。

按說阮府已滅,阮容和阮謙也逃出宋國,阮慈也不該還有什麼念想,但她聽到身後幾人議論宋國大戰,仍是有些牽掛,法器一靠岸,便躍了出去,不免有人噱笑道,“急什麼,高修們都排著隊等著收你呢!”

這番譏笑雖然刻薄,但卻也有幾分實情

,阮慈還未修道,身手已是敏捷,年紀又小,在常人來看,這樣好的天資自然容易拜師。有些人笑話她,也有些人指點道,“從山腳往上,亭台樓閣都有仙師駐蹕,你是去遊玩、賣貨的倒也罷了,若是想去拜師,可要仔細了,規矩若是去尋機緣的,便不能走回頭路。”

寧山塘是一座小丘,碼頭在山腳處,有一條小徑一路往上,順著山勢周折,各有小路蔓延出去,儘頭全是大大小小的五色水塘,塘中自聚五行靈氣,塘水還各自有些妙用,幾百年來不少商家在其上增設亭台,如今都被中央洲陸各宗門借用,一路遊客也是絡繹不絕,有前來訪友的、來拜師的,來談生意的,來販賣特產小吃的,來遊覽勝景的,各自都在山道上通行,說也奇怪,雖然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但一旦身登山道,便絲毫不覺得擁擠,仿佛在通衢大道上行走,前後行人少說也有十丈遠近,不是刻意等候,很難走到一起。

中央洲天舟所載的乘客頗為繁雜,前兩條小徑隱約都樹了招牌,似是大商行在此的分店,不少掌櫃往來其中,行色匆匆,是談生意的樣子。再往上走,才是宗門的場子,卻再沒了名牌,路口也有執事把守,有些人入內須得通名傳報,有些人卻隻是行上一禮便能進去,還有些則被拒之門外,其中分野似乎是隻看執事的心情,阮慈看得有些糊塗,在路口瞧了一陣熱鬨,拾級而上,一路玩賞風光,也留意著棋攤老丈的麵孔。

山路枝蔓,泰半行人都在中途轉進支路,按阮慈來看,真正來賞景的十個裡一個都沒有,越是往上走,那亭台樓閣也越是豪華,隱約可聽聞靡靡之音從路口傳來,門口站著的執事麵上顏色也不太好看,阮慈好奇地看去幾眼,便惹來嗤笑,仿佛她看了這麼幾眼,便是對這些盛宗的褻瀆一般。——大概也是因為她一眼看去就是來尋機緣的,尋機緣不能走回頭路,這些管事是笑她心高,不肯去拜訪山下的那些茂宗,竟走到了這般高處來。

阮慈一路走來,總未看到那老丈,她心中想道,“該不會要我尋遍了全山所有支路去找他罷?腳程倒是無妨,但既然有這個規矩,那要走遍支路是要費

些苦心的——這個人在壇城等了我三年,收徒之前還擺什麼架子,要我展現出什麼樣的誠心來?我有東華劍鎮壓,若不是盼盼和他事先聯係,怎麼三年前我還在陳國,他就到壇城等我了?呸,和一隻貓勾結在一起裝神弄鬼,還整出這麼多花頭來,愛收不收。”

她仗著東華劍可以鎮定心神,哪管那老丈神通駭人,一樣腹誹不已,信步走上山巔,隻見晴空如洗,心胸一時為之一闊,當下也不再想拜師的事,凝視著天邊白雲,出神地想,“若是我能學會一門功法,穿行雲間,來去自由,逍遙自在,看遍世間的風景,那該有多好。”

阮慈也知道,這不過是妄想罷了,便是謝燕還那樣的本事,一樣也有許多情難得已,她在山頂走了一圈,還是未能見到老丈,心下也是納罕,思前想後,決心在此等到天黑,已是最大誠意,要再四處走尋,那是再不能夠。便在山頂最大的石塘旁坐了,又問小販買了一盞靈茶,慢慢地呷著。

“客官可要釣魚?”

山下熱鬨,山頂人卻不多,小販殷勤問詢,阮慈笑道,“你把我當洲外客了罷?誰不知道這寧山塘的魚釣不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