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落當場(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7378 字 3個月前

“有趣,看來道基破碎之後,在氣勢場中真如凡人一般難以捕捉,甚至氣機都隨之大變,不再和道基未碎之前一樣。”

若是尋常修士,在這疾風中斷難飛得如此靈活,但阮慈乃是例外,南崇洲什麼都沒有,就是風多,但凡南崇修士,就沒有不善禦風的,她曾入屈娉婷之夢,又有十二道基,闊大玉池,法力比屈娉婷更加深厚,悟性也更足,不消片刻便已熟練,此時在風勢中如履平地,甚至借風之力,比周知墨在石壁上爬行速度更快,不多時便追到周知墨前方,一聲輕嘯,持劍刺去。

周知墨身形鬼魅,往上蕩開,阮慈在石壁上一蹬,躍到空中,再刺出一劍,這一劍已鎖定周知墨氣機,便是落空也不打緊,便如同第一劍一般,第一劍未中,但刺到周知墨氣機邊緣,第二劍便能鎖住周知墨的氣息,第三劍、第四劍,隻要她法力足夠,不斷出劍,那麼周知墨氣機便會被遲滯下來,猶如染上寒霜,最終甚至會被活活凍住。這亦是配合寒霜劍的一套劍法,王真人給阮慈之後,阮慈嫌棄它不夠痛快,隻演練了兩回便丟在一邊,此時方才知道,再迂回的劍法在鬥法中都是有用的,這周知墨再是靈活,被她殺死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周知墨似是也知道這般下去沒有勝算,並未躲避這第二劍,反而主動以肩迎上,想來是要故技重施,鎖住阮慈劍鋒,和她拳腳相鬥。阮慈此時也不能躲避,否則又將失去周知墨的氣機,她哼了一聲,將靈力灌注劍身,全力刺入周知墨肩頭,叫道,“第二回便不管用了。”

周知墨肩頭肌肉似有吸力,將寒霜劍卡住一擰,力道之大也遠勝上回,他蒼白臉上現出一絲笑意,道,“第二回也不止這點力道了。”

這青霜劍畢竟是王真人所賜法器,周知墨力道如此之大,也未能一下擰彎,阮慈催動劍氣,但隻刺入周知墨血肉中幾寸便被吸納消解,竟無法繼續傷害他的五臟六腑,她不由麵露驚容,叫道,“你傷勢好得這般快——不對!你是用密法獻祭了道基,反補自身體修造詣,是不是?”

周知墨麵色仍白,但卻已無方才病容,微笑道,“你很聰明,可惜就要死了。”

他兩隻手都離開崖麵,竟隻憑下半身便吸附在崖壁上,雙手握拳向阮慈揮來,阮慈若是還不鬆手,怎麼都要被一拳打中。她一向自負肉身堅牢,未入門以前,煉氣期時,都無人能傷到她肉身一分,但此時卻有一種隱約的危機感,仿佛被周知墨擊中的話,將會受到傷損。

如能以傷換傷倒也沒什麼,她得劍氣淬體,周知墨再厲害也是築基體修,不可能一拳把她打死,但阮慈受他這一拳,卻並不能給周知墨帶來更深傷勢,很不上算,她一聲輕呼,在拳風及體之前的瞬間,雙足向上踢起,雙手猶自不離劍柄,竟是倒立起來,將劍柄往左彎去,周知墨收勢不及,敲在劍柄上,等如用自己渾身力量,將寒霜劍敲進自己體內。

這一拳力道之大,連阮慈握持雙手都被震得發麻,劍身往裡沒入一大截,已是穿過血肉刺入崖壁,周知墨一聲痛呼,隻聽得一陣刺耳的摩擦聲,猶如劍鋒削過鈍鐵,卻是周知墨放開雙腳,往下落去,全身重量都掛在寒霜劍上。

他不再運力相抗,肩頭血肉自然無法承受,被寒霜劍硬生生切穿,一蓬血霧激射出來,周知墨往下落去,卻是又攀住崖壁,向遠方逃走。

阮慈運力拔出寒霜劍,已是耽擱了幾個刹那,周知墨已逃過崖壁轉角,身周血味更惹來鳳阜河上盤旋的巨鳥留心,便是阮慈這裡,也不乏鳥妖目光投注,她夷然不懼,順著氣機追去,已是暗下決心,要把周知墨誅殺當地,否則此子一旦得到喘息機會,隻怕是後患無窮。

周知墨氣息被她鎖定,便是沒有血腥氣引路,阮慈也追得到他,她將劍尖血珠抖落,投身風中,很快轉過崖腳,卻見一頭巨鴉從河邊盤旋而上,向前方的周知墨撲去,周知墨一拍崖麵,跳將起來,反而躍上巨鴉頭部。

那巨鴉尖聲大叫,往空中飛去,想憑風勢把周知墨甩落,但周知墨捏緊它的羽毛,卻是牢牢地攀附其上,那巨鴉發狂般地上下穿梭,卻是怎麼都甩不脫了。

阮慈躡足風中,固然周折如意,但那巨鴉乃是妖鳥,要說禦風之能,阮慈怎能和它比較?勉力追了數百丈,距離漸漸拉開,周知墨回頭看來,唇角似有一絲冷嘲之色,用口型說道,“第二次了。”

他是說自己第二次從阮慈手心逃走,阮慈在空中站定了腳,望著他輕歎口氣,一拍胸前玉璧,叫道,“去罷!”

她本想不用劍氣,全憑自己擊殺周知墨,不料最後還是無法完成心願,神識探入玉璧,隻覺那三道龍紋都是懶洋洋的,不願飛出,便從玉璧中抽出一絲新劍氣,那劍氣見風就長,化為遊龍,眨眼便追上巨鴉,隻是一閃,那巨鴉仰天悲鳴一聲,直直往下栽去,生機已絕。

周知墨待要再逃,那遊龍哪會給機會?將他叼在口中,往回飛來,尖齒已是穿透周知墨上身,給他留下重傷。

這一路行來,血珠四灑,血味濃厚腥甜,河灘上湧出許多小蟲,舔舐滴落血珠,但河麵、崖頂卻都是靜悄悄的,方才那些攻擊乘輿的妖鳥,不知何時已飛回山林之中,周知墨慘笑道,“原來你才是劍使羽翼。”

阮慈也道,“原來你真躲在石筍叢中。”

周知墨凝視著她,咳嗽了幾聲,吃力地道,“不錯,若你們沒有東華劍氣,早死在鳳凰腸中了。我、我輸給了劍氣,沒有輸給你們。”

他這話確有道理,若沒有劍氣摧毀石筍林,在那處處都是禁製的石林中,可以將身化煙的體修不知有多少優勢,大可將眾人分開獵殺,便是有了劍氣,周知墨一人能將這十餘人殺了一半還多,直到阮慈四人聯手,方才不敵,一身修為也是可見一斑。

阮慈點頭道,“不錯,你很厲害。這便是你的遺言麼?”

周知墨麵色逐漸茫然,似是思維已沒有那樣靈便,他唇齒間不斷湧出血泡,遲緩道,“河灘上有鳳凰血瘴,每每攻擊崖麵,便會觸發,我有避瘴之法,和、和你換命——”

他傲氣十足,至此仍不肯乞活,而是再度提出交易。阮慈若是和周知墨換了避瘴之法,便要放他走,卻是不能食言。她想了想,搖頭道,“不換。”

周知墨望著她問,“你能禦風,他們不能……”

他說話已極為吃力,但含義仍是清晰——你真能將同行眾人的性命棄之不顧?

阮慈目注他道,“修道人各有各命,我救他們已太多次了——其實你也應該感到高興,我把你的命看得比他們更重一些。”

周知墨尋思一會,唇邊露.出慘笑,竟也隱約有自豪之色,笑道,“不錯,我……我死得……賺了……”

喃喃言語聲中,遊龍將他嚼吃儘了,吐出一身衣物還有幾個乾坤囊,回身投入玉璧,卻是並未化作龍紋,隻化作小小一朵祥雲,餘量要比之前三條遊龍更少一些。阮慈心想,“這是劍氣第一次對付體修,不像是真修那樣,吞吃道基便完事了,要全吞下骨肉才算是真正殺滅,看來體修要比真修難殺死得多。此次殺滅築基修士,劍氣損耗明顯多了些,看來若是和金丹修士對戰,隻怕是有去無回,禁不起幾次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