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假情真(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6601 字 3個月前

“寶雲海船票估清。”

阮慈站在渡口一側,慢慢讀著門口玉板上的字樣,“萬蝶穀尚餘六艙,每張一千靈玉……這船票可真說不上便宜。”

“要把這許多築基修士一路護送過去,費的功夫也不少。”瞿曇越笑道,“鳳阜河中不知潛藏了多少金丹期鱗介,築基修士聚在一起,血肉香氣對這些水族而言,乃是極強的誘惑。這是對築基修士的價錢,若是金丹修士想要上船,船票便要便宜許多了。”

阮慈找了一圈,也沒看到金丹修士的水牌,嘟起嘴有些氣悶,瞿曇越讓她細看那玉牌,“這玉牌也是法器,你修為不到,自然不知金丹修士的價錢。若是煉氣修士,那每張票便不止一千靈玉了。”

中央洲陸不愧是修行聖地,民生人情都和南株洲頗有不同,阮慈看什麼都透著新鮮,不由道,“這麼一個小小渡口,也有這樣的法器專門賣船票用,比起來,壇城的確是鄉下地方。”

“南株洲也有更繁華的所在,壇城是往來外洲的碼頭,哪有大宗門把山門設在左近的。”瞿曇越道,“中央洲也有壇城那般多數都是低階修士的城市,並無宗門治理,將來你若是有了閒暇,我陪你慢慢遊玩過去。”

和瞿曇越在一起,又要比同金波、平海那幫修士在一起要開心得多。第一個,他知道阮慈來曆,也知道她真實身份,雙方說話沒什麼顧忌,再一個,瞿曇越到底是元嬰大修士,見識不凡,對阮慈又十分寵溺,耐心陪她在城內四處遊覽,又幫她賣了在黃首山內的不少收獲,和她一起與掌櫃討價還價,也是樂在其中,絲毫沒有一點不耐,甚至比阮慈還更擅長講價。

阮慈在黃首山中一路行來,消耗得最多的就是符籙,不過綠玉瘴蔓延至此,已到儘頭,坊市中所賣的避瘴符便是躲避本地這幽雨為主。上了渡船之後用不上,到了寶雲海,當地又是一種新的瘴氣了。因此她隻在坊市中補充了符紙、朱砂,此外便是王真人給的寒霜劍,被周知墨傷損少許,有些失了靈性,她想找個煉器行修補一番。

之前在山門之中,自恃自己有神劍鎮壓,法力在築基修士中應當也算可觀,阮慈在門內便沒有再淘換什麼法器,經綠玉明堂一戰,方才有了些模糊想法,在黃首山中真正經過險境,至此才知道自己身邊還欠了什麼法器,想在翼雲北望尋覓一番,但此地坊市之中,妖獸血肉賣價極低,法器售價卻要比金波坊市貴了五成,品質卻低劣許多,瞿曇越陪阮慈挑揀了一番,阮慈都沒什麼看中的,對瞿曇越抱怨道,“真是黑心,我這麼算來,便是那些同伴沒有死在路上,到這裡還要往前走,他們在黃首山中的收獲,有八成以上都要吐出來留在這坊市裡。”

瞿曇越道,“這翼雲渡口要供奉元嬰修士,否則坊市是經營不起來的,若不低買高賣,光是元嬰修士的供奉便花銷不起。更何況到底還是有人賺錢的——你不便是麼?這一行所得,換了一萬靈玉還多,花費的不過是一些修補寒霜劍的開銷,至多也就是一千靈玉,若你肯去上清行,花費還要更少一些。”

又笑道,“至於法器,我已知道你想要什麼了,早吩咐秀奴送來,它會在寶雲海和我們會合。你彆在這兒買了,此處坊市都是算計好的,法器也就隻夠用到你們從恒澤天出來,便即壞去。人家做的就是獨門生意,那些修士便是看透了,但急用也是無法,但我們既然有彆的辦法,便不必受這一層盤剝。”

他比王盼盼要更了解中央洲陸許多底層修士的生活,隨口為阮慈算來,都是生意經,阮慈也聽得津津有味,笑道,“官人真會過日子——秀奴、麗奴也跟你出來了麼?”

一隻小蟲從瞿曇越袖口內爬了出來,嗡嗡道,“麗奴給少夫人請安,少夫人,您身邊那隻狸貓可曾帶來了?它很凶呢。”

阮慈腰間的靈獸袋蠕動了一下,王盼盼探出頭來,喵了一聲,又縮回頭去。瞿曇越噯了一聲,“剛想逗它,這就躲起來了?它在南株洲害我一次,怎麼也不給我摸兩下子。”

這說的是當時王盼盼製住瞿曇越化身的事,阮慈笑道,“那我可不管了,你自己和它去磨纏吧。”

因又讓瞿曇越猜她要買什麼法器,瞿曇越隻故作神秘,不肯告訴她,兩人打鬨了一會兒,踱到碼頭一側,瞿曇越攜她飛得高些,看那鳳阜河波濤滾滾,自黃首山和比元山之間的幽深峽穀奔湧而下,在此處分為兩條河道,這翼雲北望渡口,也是河水分道之處。乃是無數個高崖交錯層疊,呈鳥類羽翼之勢,長長地伸到河水之中,那河水在羽翼下方曲折蜿蜒之處極是湍急,過了翼尖,則河床陡然變寬,這才慵慵懶懶分做兩路,一路往西南,一路往東北而去,河水也清澈了許多,有那熔錫煉銀之色。

阮慈在半空中回首望著來路,隱約還能望見黃首山上一樣層疊如羽,猩紅似血的山壁,不由道,“這頭先天鳳凰真是大,你瞧,這鳳阜河像不像是它被腰斬之後,落在此地,肚腸流出來化成的一條血河?”

“這腸子流啊流啊,流到這裡,便被橫在地上的翅膀攔住了,隻有一絲血色繞過去,彙入了原本是不相乾的一條河,是這樣麼?”瞿曇越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阮慈眯著眼看了一會,笑道,“好像是,你若把我們前麵那條河當做一條從東北往西南流去的河,也是可以的。我猜這條河在舊日宇宙一定不叫鳳阜河。”

瞿曇越的眉毛揚了起來,“舊日宇宙?”

阮慈道,“我沒告訴你麼,這是舊日宇宙墜落的一頭先天鳳凰,應該早在舊日宇宙就死在這裡了,經過了不知多少億萬年的衝刷,隻留下幾個名字,若不是我們被吞到腹中,大概也沒多少人有耐心琢磨它原本是什麼,打從本方宇宙開辟時起就是一座山,那便就當它是一座山好了。便知道是先天鳳凰所化,也不會多得到什麼好處。”

瞿曇越聽了這話,隻是沉吟,麗奴從他袖口爬了出來,細聲細氣地問,“這先天鳳凰的來曆,少夫人是從何處知道的?”

阮慈道,“你說呢?我不但知道這是一頭先天鳳凰,還知道這頭鳳凰是被東華劍所斬。我在黃首山多留了一個月,便正是要再煉神劍,把鳳凰腸內得的東華劍意,乘早凝練至劍身之中,也好多些修為應付恒澤天之行。”

瞿曇越突地道,“東華劍所斬,但卻死在舊日宇宙?東華劍在舊日宇宙尚未生出器靈,那,那你……”

阮慈道,“不錯,我再煉神劍時,靜中參悟,確實見到了陰陽五行道祖持劍斬落這頭鳳凰的圖景,也是因此才知道它是舊日宇宙的生靈。不過我見到的圖景模糊得很,也沒什麼特彆的。”

她語氣自然,但麗奴卻聽得蟲身上下飛舞,激動已極,尖聲道,“公子,你這個少夫人娶得實在是妙極了。日後怕是要夫憑妻貴,妙啊,妙啊,這聘禮你可要多多地給。若是少了一分,大老爺都不饒你。”

瞿曇越聽得好氣又好笑,道,“你慢些,這不已經在籌措了麼,家貧,一時有些不湊手,娘子又沒有催我——再說,此地是上清門駐蹕,你便是吃,也吃不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