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雲飛渡(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8511 字 6個月前

“震了,震了!”

這一日大清早,寶雲渡上空便傳來此起彼伏的大呼聲,眾修士紛紛披衣而出,眺望遠處,“當真震了……靈氣噴發之勢,竟如此煊赫!”

這些築基修士,大多都是頭一回來到寶雲海,自然也是新鮮不已,隻見四周團團寶雲之中,仿佛有靈液湧動,腳下原本安定的氣勢場中,一夜之間也起了極大的變化,遠處仿佛有一處噴泉,正往上噴發,氣勢極是雄勁,帶動原本安穩的靈氣也波動了起來,就猶如海浪一般,翻滾卷湧,甚至連占地甚廣的寶雲渡都被衝動,震動不斷,甚至被吹得往上飄飛,離開了原來的所在。

“靈氣大噴,恒澤天要顯化現世了!”

寶雲之中,遁光點點,未曾斷絕,都是往那靈氣噴湧之處飛去,空中瑞雲湧動,煙霞處處,朝陽斜映,說不出的旖旎風流,阮慈站在雲頭,眺望著遠處美景,良久才對瞿曇越笑道,“官人,我去了,若沒有回來,你彆太傷心,再找一個吧。”

瞿曇越道,“那可就不是再找一個了,怕不是要再找數百位夫人?把你再氣活過來?”

他神色輕鬆,似乎阮慈所去的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地方,阮慈微微一笑,轉身就要飛走,瞿曇越又叫住了她,這次終於無法維持假象,流露一絲擔憂,低聲道,“小心些,你雖有劍氣護體,但萬餘人的場子,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彆太任性了,仔細行事,失陷在裡頭,可沒人能救你。”

阮慈笑道,“知道了,放心吧,我有分寸。”

雖然瞿曇越說這話多半也是從自己利益出發,但她心中還是一暖,對瞿曇越招招手,轉身要走,瞿曇越又將她攔住,輕聲說,“便是得到了恒澤玉露,也要格外小心,我不能在這裡等你,很快各大門派的大修士,都會來此等候結果,我這化身若是被人發覺,恐怕對你我不利。上清門內人事傾軋,你出來之後,若來接你的並非是你這一脈的長輩,那也要小心一些……唉。”

他又掏出個乾坤囊,塞到阮慈手中,歎道,“本來不想給你的,怕把你嬌慣得過了,太大手大腳,將來養不起,但你身上沒什麼靈玉,恒澤天內環境詭譎,虛實相生,並非時時刻刻都有靈氣吸納,還是給你帶上為好。”

阮慈神意渡入,乾坤囊中密密麻麻,裝了數萬靈玉,她從黃首山一路到此,所得靈獸材料,也就一萬出頭。這乾坤囊已是許多築基修士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數目。她道,“我也有的,用不上這許多。”

瞿曇越道,“我知道你也有,以防萬一罷了,還是帶上,不然我不能放心。”

他這話說得真情實感,阮慈明知他本性,但這四十多年來,也就是瞿曇越對她如此小意溫柔,便是內裡居心不知為何,她一樣還是十分受用,便將乾坤囊裝起,衝瞿曇越招手道,“你來。”

瞿曇越半帶笑容,湊上前來,阮慈略微飄浮起一點兒,在他額角飛快地啄了一口,忙分開了一段,麵上微紅,不敢看瞿曇越,隻悄聲笑道,“不謝你給我的東西,隻多謝你這般惦記我,下次再會。”

說著,便慢慢倒退,瞿曇越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歎道,“這是開玩笑的時候麼?我擔心你回不來,你卻隻想著這些——到了裡頭,萬萬小心!”

阮慈喊了一聲,“知道啦。”

她衝瞿曇越扮了個鬼臉,轉身加快速度,化作遁光,在天邊畫出一條淡青煙霞,逐漸去遠。瞿曇越目送遁光逐漸變小,這才觸了觸額角,唇邊浮上一絲玩味笑意,轉身道,“道友,人都走了,還不出來麼?”

在他身後,那花襖童子無聲無息地浮現出來,仔細打量瞿曇越,尖聲道,“小子,你是哪一家請來的護法高人?”

瞿曇越笑道,“我並非哪家相請,隻是前來送我這夫人到恒澤天裡取些東西,道友,這一問還是反問你為好,你又是哪家請來的高人?舟中哪位乘客,是你要護衛的人?”

花襖童子搖頭道,“我孫兒已經死啦,在舟中我沒照看好他,也是他活該,仗著有我在身旁,便四處張狂,舟中有樓冰封後又解凍,他乘我入定時去把熱鬨看了個飽,回來中毒已深,已經沒救了。”

說到親眷去世,他語調頗是鎮定,瞿曇越也是麵色不變,含笑道,“可惜了,這孩子沒福。”

童子大眼微微眯起,露出了個可愛的疑惑神情,似是自言自語地道,“沒福……看重福運,你是青靈門的人?”

瞿曇越雙手合抱胸口,唇畔含笑,對童子的猜測不置可否,那童子來回走了幾步,歎道,“可惜了,若是和你在這裡打起來,便不能把十七個小修士都殺儘,總要剩下幾個,被他們逃進恒澤天去。”

瞿曇越問道,“道友已經殺了幾個?”

童子伸出藕節一般的手臂,伸出手掌來回翻動了一下,“我殺了十個,還有五個這幾日陸續都死了。鴆宗這次出了個天才弟子,若被他進到恒澤天內,怕不是沒幾個人能活著出來?各大勢力都在有意無意地找他出來。”

他嘿嘿笑道,“不知道他是哪一個,那也沒有關係,玉舟中出來的乘客,除了我們兩個老妖精之外,全殺了不就行了?——也罷,既然剛才沒攔住她,那和你在此糾纏也是無用,橫豎那一日三辟珠已經錄下了你那小夫人的氣息,各方勢力多數都對弟子有所吩咐,她一進恒澤天就會被聯手誅殺。我已殺了十人,少造些殺孽也好。”

他說起阮慈將要麵臨的命運,瞿曇越也隻是淡淡聽著,並不詫異,更不流露絲毫擔憂,隻是點頭歎道,“可惜了。”

童子道,“可惜什麼?你若能打得過我,自然能攔住她,叫她立刻回來,隻是我看你這尊化身,法力虛浮,氣機也有一絲呆板,隻怕和真身相距太過遙遠,要殺我,並非那麼簡單,除非和我同歸於儘,倒也能為你那小夫人出一口氣。”

瞿曇越道,“不錯,我本尊正在衝關緊要關頭,除非拚卻這化身,很難殺你,本來一尊化身,舍了也就舍了,可惜,剛才我夫人親了我一口,這化身便不能輕易折損在這裡,要回到本尊身邊,將所有思憶都帶回識海之中,所以你和我說了這麼多廢話,我還是不能殺你。”

這一點似乎令他很是惆悵,瞿曇越歎了口氣,懶懶地道,“至於我那小娘子,她若被人圍殺,確實也是可惜——可惜了,那麼多宗門耗費氣運,把弟子送入,還沒賺得一點好處,便全死在了大門口,豈不可惜?”

他語氣之大,令花襖童子不得不側目視之,試探著問,“真是青靈門的?”

瞿曇越將袖子一揮,那花襖童子皺眉疾退,怪笑了兩聲,嚷道,“不說便不說,好大的脾氣,幾年之後,老夫在這寶雲渡等你,看你敢不敢來。”

說著,將雙肩一搖,化為一道淡白色遁光,轉瞬去遠。瞿曇越站在原地,凝視這道遁光,手指微微搖動,似乎想要放出什麼蟲豸法寶,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一隻血線金蟲從他袖口爬了出來,嗡嗡問道,“公子,真的不跟上去麼?”

瞿曇越微微歎了口氣,道,“罷了,殺他不過舉手之勞,但那也不過隻是一個化身,他折損一具化身,卻能多少探聽到你我根底,恐怕對娘子不利。”

金蟲上下飛舞了一陣,“也對,也對,公子,還是快往比元山來罷。麗奴和我吃了不少好東西呢,還有一座好大的禁製,我們啃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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