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定中機緣阮慈獨行(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5785 字 3個月前

且說阮慈這裡,雖然心憂阮容安危,但此時也是無計可施,隻能等此地風波平息之後,回報門內,且看林掌門會否親臨此地前來找尋。心中更是要做好阮容魂燈熄滅的準備,雖說此時遙山宗大陣之力極強,消息往來傳遞甚是不便,按說隻有瞿曇越這元嬰化身才能和本體自如通信,但能進到寒雨澤的精英弟子,哪個沒有幾張底牌。阮容魂燈如滅,東華劍氣運又沒有任何變化,徐真人極有可能給徐少微傳遞消息,令她知道真正的劍使究竟是誰。

徐氏對東華劍歸屬一向懷有疑慮,這一手不可不防,阮慈現在可一點也不想被送去燕山,但怎麼看徐少微都是占儘主動,便是瞿曇越,因玄魄門功法天生被燕山克製,真要翻臉動手,也不能穩穩勝過徐少微、仲無量聯手。要說對應之策,也隻有隨機應變而已,不過阮慈隱隱也覺得事態不會壞成這個樣子,否則王真人也不會任她一人出來。她這恩師雖然貧窮小氣,但卻給阮慈一種算無遺策的感覺,回想起綠玉明堂那晚的講述,隻怕此刻的風波詭譎,事前已有許多在她算中。

她雖然喜怒無常,性格並不穩定,但卻也有能藏得住心事的一麵,否則不知有多少隱秘壓力,能讓她惶惶不可終日。縱是此時處處被動,也索性將心放下,每日裡打坐靜修。此時寒雨澤中,四處都收到各方傳訊,所有活動逐漸止歇下來,周圍氣勢場中一片寧靜,仿若凝固水晶,便是想要遊玩解悶,也不能夠,若說吞吐靈力精進修行,因會給氣勢場帶來擾動,也被禁止。眾人都是儘日枯坐,一語不發,令金丹修士神念來回縱橫,搜尋異動。

身為修道人,第一步就是耐得住寂寞,長年累月的閉關,對於無法適應的修士來說,隻是這一條便是阻道難題。饒是眾人都是耐性十足,但不能修行,隻是這般靜坐也極是考驗心性,此時便看出大宗底蘊了,彆看莫神愛平日也是個跳脫性子,但此時最多三數日起身鬆散一會兒,也沒了往常的猴相兒。

至於阮慈,他們從宋國出身,自小活著便沒有什麼趣味,多以忍耐為主,在符祠中誦經慣了,便是靜坐再久,也不當回事,腦中或是天馬行空,將她那豐富經曆中截取一段當做背景,把自己幻成另一個角色,試著擬訂生平、推敲將來,又或是試著演練從無垢宗悟到的斂息化凡功法,試著收斂氣息,全靠肉身對抗周圍水域那龐大壓力,更進一步淬煉道體。

這般自得其樂了好一段時日,周圍益發寧定下來,自阮慈可以感應道韻開始,從未見過如此安靜的環境,尤其是中央洲陸,靈氣極為活潑,那許多瘴癘其實都是靈氣過於濃鬱,這才滋生而出,本質是某一特質過於濃鬱的靈氣,對於凡人和低階修士來說是瘴癘,但對於高階修士來說,或許這才是令他們感到舒適的環境。

因有寒雨花在的緣故,寒雨澤本就人跡罕至,已是中央洲陸比較靜謐之處了,但依舊少不了修士活動與本土妖獸、靈植的種種痕跡,直到此刻,四周所有能夠感應靈氣的個體,全都隱而不發,令得氣勢場也和實數一般純淨安寧,卻又並非死寂,照舊隱藏了勃勃生機。阮慈不知不覺,亦投入到氣勢場中,心中一念不起,連靈氣都不曾驅使運轉,隻仿佛和水澤合為一體,便好似化身頂天立地的巨人,躺在黑水域中,仰視著那澄淨水域,不論是極遠處寒雨花田那一群黑點,還是偶然掃來的修士神念,全都在視野之中,卻又和她沒有任何交集,甚至是那遨遊在虛實之間的宙遊鯤,在視野之中,也不過就是一條小魚,正在遠處甩尾而行,灑落無數星光。

她目光投過,心中偶然生出歡喜,宙遊鯤似乎有所感應,低頭望來,一聲嗡鳴,在虛數之中激起滾滾浪濤,往她遊了過來。阮慈在實數中見到它時,宙遊鯤對她不屑一顧,此時在她腦海之中,卻如同豢養靈魚一般乖順親熱,阮慈伸出手來,它便在阮慈指尖遊過,仿若帶起一絲水流,令阮慈指尖微癢,卻又對實數沒有絲毫擾動。

它潛入黑水域中,與阮慈嬉戲良久,終是依依不舍地往彆處遊去,臨走之前,大尾一拍,一道星光灑落而出,隨水流去,那星輝塵屑,灑落成某種奧妙符文,向遠處印去,阮慈跟著看去,隻見那符文之下,隱隱約約有許多密密麻麻的黑點,正是一處寒雨花田,其中隱有氣機孕育,仿佛將此澤氣運,全都係於一身,想來便正是那寒雨花王了。

見到花王那一刻,阮慈心中微震,突然從這廣闊視角中退出,仿佛跌落回身軀之中,竟有些失落、眩暈之感,半晌才寧定下來,睜眼看時,四周三人一無所覺,仍在閉目打坐。徐少微、瞿曇越都在神遊之中,尋找那天外來客的蹤跡。

阮慈並未出言相擾,隻是捕捉著心頭隱隱感應,有一念頭越來越堅定,待徐少微從定中驚醒,便對她道,“徐師姐,我剛才入定,偶有所得,此時心中生出感應,隻覺得澤中某處花田正要孕育出寒雨花王,此物和我有緣,因此我想去瞧瞧。”

徐少微有些吃驚,皺眉道,“慈師妹,你也知如今局勢。”

此時大敵當前,眾盛宗聯手,令所有人停下活動,這自然也包括了采摘寒雨花,甚至可說尤其不可采摘寒雨花,這決定自然令大多數入澤修士非常失望,隻是礙於眾盛宗難得聯手,這才勉為其難,不敢觸犯禁令。而此事正是瞿曇越居中主持,徐少微的戰力也是擔保,這兩人都和阮慈關係密切,此時阮慈卻突然要跑去采摘花王,兩人陪是不陪?這一行勢必在氣勢場中掀起波瀾,叫其餘修士得知,心緒焉能不浮動些許?或許此時這短暫聯盟,都會因此掀起波瀾。

其中利弊,阮慈焉能不知,但她素性便是如此,總不是個識得大體的人,既然心意已決,便不會因此退縮,聞言道,“師姐,你也知我性子,我想辦的事,那便一定要辦到。橫豎此時容姐已是帶著那東西陷入絕境之絕,天大的漏子也都捅了,我這小小羽翼,死活又有何人在意?你們也無需護持我,我自有方位感應,便讓我自己過去,若是陷阱,那也隻是陷了我一人,你們仍可主持大局,不會誤事。那最要緊的神目娘,我也不帶了,便將她留給你,你隻記得若有機會,將她換回容姐便是了。”

徐少微眯眼將她寸寸看過,又問瞿曇越道,“越公子,你怎麼說。”

瞿曇越不知何時,也從定中清醒,目注阮慈,緩緩道,“你感應方位在何處?”

阮慈舉手輕點,在氣勢場中點出一道方位,瞿曇越微微點頭,伸手一捺,道,“我們綴上的五人在此,距離還算迢遠,你若實在想去,去看看也好。隻是你感應到了什麼,決心如此堅定,也要告訴我一聲,才能讓我放心。”

阮慈不願說出宙遊鯤,便道,“我剛才無意間好像陷入疑真疑幻的境界,和周圍水域融為一體,視野變得極是廣闊,便觀照到那處花田之中,有異樣氣機正在孕育,那氣機仿佛是把此處氣運都凝聚一身。這感覺極為玄妙,我尋思著必是寒雨花王,且恩師在我行前也曾叮囑,此行定要把花王取回,卻並未說一定是容姐得回,或許便是應在今日。我想靜中感應,便是我的機緣,此次由我前去,也是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