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心花朵朵我對你有種奇異感覺(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5625 字 3個月前

說來也是好笑, 阮慈入澤便是為了這寒雨花,可幾個月來,隻在鮫人小集見到了幾朵, 寒雨花田這還是第一次得見。若非是一路行來,圖伯、齊月嬰乃至滑郎, 都和她說了不少寒雨花田的景象, 恐怕此時還不知該如何行事。

“也不知滑郎現在又在何處,他自告奮勇要為我捉攝花王氣機,但算算路程,隻怕還沒有到此,便已受到傳信,停下腳步, 就地入定。”

如今寒雨澤中,四處應當都有許多這樣的入定修士,便仿佛是被琥珀封存一般, 絲毫靈氣都不曾泄漏到外界, 滑郎或許就是其中小小一尾魚兒。也唯有這般,此時放開小陣守護的寒雨花田才沒有凋謝。這長長的氣根,從水麵垂下,甚而能達到幾千丈,在水中望去, 便仿若是古老樹林一般,有些氣根之側還有沒有完全融化的深藍色靈漿, 平日裡鮫人便是這般,用靈漿養護氣根,也能緩衝遠處傳遞而來的靈力變化,自從得了盛宗傳令, 不再為靈漿加持法力,靈漿逐漸融化,這寒雨花也更加敏感,築基修士行走一旁還算無妨,若是金丹修士前來,光是氣勢場中不可避免的擾動,都能讓氣根搖蕩,寒雨花凋零。

僅僅是在一旁行走已是如此脆弱,若是澤中有人打鬥,不論是水波震蕩,還是氣勢場中的震動,對寒雨花田都是極大的打擊。阮容在絕境之絕敲響鐘聲,便毀去半數花田,阮容不禁暗想道,“若是這寒雨澤中什麼妖獸都沒有,那麼任何一個金丹修士走進澤中,其實都會對寒雨花帶來影響,若有元嬰修士進來,更是能毀去所有花田。那樣的話,遙山宗大陣便會在瞬息間加強到外敵無法通過的地步。這寒雨澤,其實更多是用在道爭之中的吧……”

在此地她也不敢化光前行,唯恐驚動了花王,隻能按照吩咐,將身形現出,屏住呼吸小心往上遊去,到底是築基期內,對氣勢場搖動有限,阮慈幾經淬體,體術也是極佳,此時沒有動用絲毫法力,更是將所有肌肉收緊對抗水壓,借助自然水流之力,緩緩上浮。

她偷師無垢宗,琢磨出那套斂氣竅門頗得效用,並未驚擾到一條氣根,水壓也是越來越輕,阮慈身形更是仿若一根羽毛一般毫無重量,隨著水升之勢,隻聽得一聲輕輕水響,她仿佛被靈氣吹起一般,飄到半空之中,也是第一次見到了正在盛放的寒雨花。

之前在鮫人小集所見的寒雨花,大約隻有碗口大小,固然也是靈氣四溢,但也並不覺得有多稀奇,此時阮慈在水天之中,放眼望去,隻見田田綠葉之中,捧出無數紅白巨花在空中搖曳,隻是一陣微風吹過,那花瓣便顫抖不休,灑落靈光無數,望之姍姍可愛,這般連天鋪去,直是錦繡燦爛、交錯紛呈,而天頂隱現五彩靈韻,又有靈氣如雨,絲絲落下,滋潤花苞。此處更無半點聲響,天地之間靜謐已極,仿佛世上便根本不存在聲音,亦沒有其餘物事,隻有這靜靜盛開,極之脆弱的寒雨花,用儘全力輕盈盛開,也不知何時便會因為遠處一縷輕動而抖落花瓣,在靈氣之中宛然凋謝。

阮慈目注靈花良久,終於知道為什麼鮫人小集販賣的寒雨花,多是碗口大小,原來那不過是花芯處蕊瓣而已,想來便是鮫人,也難以在寒雨花凋謝之前,將其整朵折下,最多也隻能搶下其核心而已。

竟是如此嬌美,而又如此脆弱!

她一時大起憐意,竟舍不得采摘這千辛萬苦才能綻放瞬間的花朵,心頭又是一動,“但我若不摘,花期到了,它也自然凋落,我摘或不摘,對此花而言有什麼區彆呢?”

又想道,“那些大修士看凡人,看我們,是否也是這樣的感覺,如此脆弱,如此短暫,卻也有一些如此美麗——這美麗固然也能觸動一時,但卻不足以長久牽掛,便是開,也開不了多久,對他們而言,沒什麼不同,便是折了,再過一段時日,也總會再開的。”

對修士而言,凡人性命,或許比寒雨花還要更加脆弱一些,這般擬想,不算牽強。阮慈心中卻是十分不忍,暗下決心,“此次我隻采花王,也是因為恩師叮囑,花兒們,你們放心,這盛開美景,我已看在心裡,便如同將你們采摘下來一樣,便是下一刻便不知怎麼凋謝了,可你們在我心中是永遠盛放的。”

也不知是否幻象,那寒雨花花瓣輕輕顫抖,仿佛在向阮慈道謝,阮慈微微一怔,隻當自己是多心了,也不在意,不過付諸一笑,便開始找尋花王。對她而言,這般決定也並不需要誰來褒揚感謝什麼,她心悅什麼,被什麼觸動,便是這般無私嗬護,若是什麼惹了她的討厭,她也是一點不講道理,不留情麵。

對其餘修士而言,要在此地尋找花王,也是十分艱難,畢竟花王在盛開之前,並沒有絲毫特彆,而一旦開放,便可以隱匿本體,其對靈氣波動最是敏銳,金丹修士稍一靠近,便會立刻逃離,而本身也有金丹修為,築基修士又很難將其拿下——更令人無奈的是,花王也受不住靈氣波動,想要靠法器壓製,也是行不通,便是花王不逃跑,隻要灌注法力,激起氣勢場中的擾動,其便會馬上凋零。

也是因此,曆年來采摘花王,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凡是采下花王者,必定有特彆機緣相助。譬如鮫人,因善於調理水行靈氣,又是打理寒雨花田,若得鮫人全力相助,還是有可能拿下花王。還有那風波平磬、天地**燈,都可以寧定空間,也有助於采摘花王。

阮慈得宙遊鯤點化,心中有所感應,足踏花瓣,輕輕巧巧往花田深處行去,踏足之處,靈光仿若漣漪蕩開,花瓣輕輕搖曳,卻也隻猶如被風吹過一般,並不曾掉落。天地之間,彩光變換、靈雨如絲,仿佛隻有這一位白衣少女,黑發披肩,煢煢獨行,偶一回顧,隻見身後靈光漣漪無數,步步都是來時腳印。

在這極是浪漫沉靜的一刻中,不知如何,她突地想起王真人,暗想道,“王勝遇總未見過這景致罷,入澤以前他給我回信,說我‘囉嗦不堪、空無一物、詳略不分,尊敬不存’,若是能平安出澤,寫信回去時,我便告訴他我來了這裡,但卻偏不仔細形容,隻給天錄寄一根玉簡,把這畫麵灌注進去,讓天錄看個仔細。”

她偶然寄一封信去,雖然的確沒寫什麼,但王真人的回話也令她好生發火,因此想到此事,便又叫他全名,倒是天錄殷勤回信,信中語氣也極是驚喜。是以阮慈便要懲惡揚善、伸張正義,想到這裡,她不由噗嗤一笑,那聲響傳播出去,遠處十幾株含苞待放的寒雨花頓時搖曳起來,靈光灑落中,慢慢地綻開了花苞。

也不知走了多久,遠處那氣機更是分明,阮慈屏息靜氣,將所有法力波動全都收斂,仿佛真是身化凡人,隻是憑借出眾體術,依舊輕若鴻毛,緩緩靠近,甚至連神識都不敢離體,那花王似乎還未盛放,但已有偵測四周的能力,若是被她觸動,在花田之中轉換方位,隻怕又要多花許多功夫。

也是因此,她感應便被限製,猶如凡人一般,走到那花苞近前,繞過一片大葉子,這才驟然見到一名白衣人,背對著她盤坐在花瓣上,仰首望著花王所藏的花苞,因他是盤膝而坐,身形瘦削,又身穿白衣,和花瓣顏色融合,阮慈受到視野限製,直到此刻才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