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真沒出息王真人:就這?(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7117 字 3個月前

雖然阮慈十看重, 但賭約究竟隻是閒來自娛,二人在宅院中還是以探索此地為主,更是幾番試驗道法, 以及試探周遭眾人對自己的態度。因阮慈不肯出去,便由王真人出門探索, 也和四周友鄰搭腔, 過了數日,兩人也是得出結論:隻要在自家宅院之中,使用道法便不會引來土著排斥,不過前提自然是不能泄漏出異樣的聲光與法力波動,而神念類道法,若是能藏住靈炁波動, 那麼在人前使用也是無妨,看來這條界限是以不要被土著觀察為準。

因王真人運氣不錯,剛現身此地便占有一座民宅, 兩人自然可以從容探索, 也能回避和土著的衝突,但若是有人剛落地便本能地使出法術,惹來此地原住民不喜,還真有可能引起陣力碾壓,如此一來又不得不迸發法力相抗, 阮慈覺得自己還是有贏麵的,不過她對此地的本質還是十好奇, 這一日和王真人談起,“此地究竟是存在實數中,還是虛數中?亦或者是橫跨虛實的一座城池,所有居民都是南鄞洲某一時期的凡人百姓?”

雖說兩人在此不能肆意動用道法, 但神仙自可辟穀,法永不生塵,穿戴的也都是上好仙衣,凡人所需的飲食服飾,兩人都不用張羅,避塵咒也沒有什麼動靜,因此雖然是蟄居,但依舊過著神仙日子,和凡人還是有許多不同。院子中有一株大槐樹,阮慈時常跳到枝椏上眺望巷子,在她看來,這些坊間百姓雖然各有宅院,似乎有許多營生,忙忙碌碌過的便是最尋常的日子,但其實不論是服飾,還是居所,風格都有強烈差異,並不似一時一地的物事,且彼此間並無深入來往,見了麵點頭一笑,轉身便各自散去,仿佛那簡短的交談,並未給自己心中留下什麼痕跡,也少見鄰裡口角,就好像……就好像雖說生活在一座城裡,但其餘人便仿佛夢中所見一般,轉頭就忘,永遠不可能給心中留下什麼印記。

這般情景,最經常便是在幻境之中,因生靈乃是陣力演化,人性並不齊全,彼此互動也就很是有限。但此地既然不是幻境,在阮慈來看便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此地是南鄞洲的虛數映照,這座城池或者是實在有的,但本體可能早就是殘垣斷壁了,這些不同年代的屋舍和居民,便是南鄞洲過去所有居民,在虛數中的映照,被隨意扔在了這裡。

——如果是其餘洲陸,虛數中映照的應該是過去將來,但南鄞洲地根已斷,生機已絕,本土確實不會再繁衍任何生靈了,因此可以說這些投影全都是過去的真靈在虛數中的集合。就像是阿育王境,阿育王境仿照的就是本方宇宙的虛數,所有星球都被屏障隔絕,這一麵是虛數,另一麵是凝固的實數,雖然似是而非,和宇宙根本還有諸多不合,但對阮慈等人來說,走過一遭,對虛數的了解自然要比其餘修士更深刻得多,尤其是阮慈,應該是當今世上對虛數認識最深刻的金丹修士了。

“說是實數,自然並非如此,說是虛數,也不全然正確,橫跨虛實,大概對了七八分。”王真人也是深思熟慮了十數日,他所想的比阮慈更加詳儘,“南鄞洲地脈在實數中已被斬斷,你在天星寶圖中看到的舊傷痕,是我等洞天真人難以觸及的虛數映照,你覺得此地像不像虛數?不時序,所有人都擠在一塊兒。但它又不是虛數,此城物性和地脈相合,實數中早已不存,但在虛數中,時間也隻是一種維度,而且和實數並非一一對應,因此這些人此刻依舊活在自己的年代,它並不是幻境,你在此地殺了一個人,那人在他的實數中也會死去。而對你來說,便等如是多了一絲來自過去的因果糾纏。”

“若是這般,多了這一絲因果纏繞,又會如何?”

“那自然是禍福難料,或許會成為破境時的關隘之一,或許又會種下善緣,翌日得到機緣。不過,這是此城對我們的影響,至於對那些鄰裡,如果不是被殺死這樣的強烈刺激,在此城中的生活對應到實數中,大概隻是個光怪陸離的夢境罷了。”王真人沉吟道,“至於此地禁製不喜住民動用法力,應當是出自地脈本身的情緒,雖說地脈並無靈智,但卻也本能知曉南鄞洲之劫,乃是因為法力的存在,倘若此地並無靈炁,隻有凡人,那麼便不會有陸沉之劫了。”

阮慈怔然道,“還有這麼一說麼?我還以為是此地禁製容不得所有人都動用法力呢——看那許多鄰居的衣飾,若是凡人,平日裡怎麼都要走進走出,斷不會穿著如此華麗的衣袍,隔壁巷子裡有個美人,披帛長達百餘丈,每回出門都十拖遝,在實數中她自然去哪裡都是馭氣而行,那就不是累贅,而是好看啦。”

王真人歎道,“癡兒,何須如此,你隻看麵容便知道了,此地有許多年輕人麵目姣好,那種長相凡人哪裡長得出來呢?”

阮慈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低聲道,“我和容姐好像原本也就長成這樣子。”

她這一說,王真人倒也無言以對了,阮慈也不覺得害羞,反而又好奇起王真人未入道時的模樣,纏著王真人要問他是怎麼拜入上清門的,王真人道,“我們王謝兩家,有出眾子弟自然都是被收入門中的,我剛出生沒多久,楚真人便遣人傳話,言道感應出我們有一段師徒緣。因此我還在繈褓之中,便已是上清弟子,生到十五歲便被接到紫精山中去。”

阮慈正聽得津津有味,王真人偏又不講了,她免不得纏著王真人要她說得仔細些,王真人搖頭道,“並非不願說,而是一切還未落定。”

這師徒二人躲在院中,推測此地本質也隻是閒談而已,不論此地究竟是什麼,短時間內都是隻能蟄伏,因此談話素來散漫隨意,剛才還在說此地本質,這會兒便說起王真人往事來了,阮慈聽王真人搪塞她,不由埋怨道,“不願說就算了,便推說不記得了,也勉強算你過關罷,一切還未落定是怎麼回事呢?”

王真人笑道,“這便要說起洞天本質了,不過此事我也說不清,來日你再問本尊罷,眼下境界,也很難形容洞天感悟。便是此刻的我,或許也是在許多個可能的過去中借來的一身。”

談玄論道,本就是這般深奧佶屈,阮慈聽著迷迷糊糊,若有所悟,又纏著王真人問些瑣事,王真人總是詳儘回答,真如他所說一般,總是順著阮慈,隻是方式卻未必是完全如阮慈的願罷了。

自從阮慈入道以來,她從未和王真人相處得這樣長久過,此次出行,忽忽已是數月過去,兩人朝夕相處,王真人又對她勉強算是百依百順,阮慈心中自然歡喜,可越是如此,便越是不足,又不知該是怎樣才能滿足,若非定力已遠較從前更強,怕不是真要輾轉反側,扭成兩股糖兒了。不過雖說心中還有著許多煩擾,但卻也極喜歡此刻和王真人談天說地的感覺,王真人每日裡上街走走,她竟也很想跟著一道前去,便是片刻也舍不得和王真人分離。

這想法多少有些荒謬,但阮慈一縱著自己,又想道,“便是輸了,便給他當個小丫頭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再者此地的住民不都仿佛在發夢麼,見麵也隻是隨意寒暄一下,未必會問我呢。”

她也知道自己這賭約大概是要輸了,此時距離兩人入城已是過了一個多月,眾人想必也都在城中蟄伏安頓了下來,剛落入此地時沒有露出破綻,此時也就不太會出事了。

阮慈本對勝負沒什麼所謂,她想贏這賭約,是因為她已想好了要王真人做什麼,但事態如此,也是莫可奈何,嗟歎之餘隻好漸漸放開,這一日見王真人要往走去,便剛跟在後頭,叫道,“我也隨你去罷。”

她已很少叫王真人尊稱,總是你啊我啊的,王真人也不計較,望著她笑道,“怎麼,你就不怕被人問起,‘這小姑娘生得俏麗,可是郎君姊妹’麼?”

他卻是壓低聲音,學起了巷口一個老婆婆的腔調,阮慈被逗得直笑,很想抱著王真人的胳膊撒一回嬌,可此時究竟已不再是小孩兒了,自從心有所欲,反而不敢隨意碰觸王真人,隻好強忍著劃拉著臉蛋羞王真人,“怎麼得了便宜還賣乖呀,我都準備認輸了,恩師還奚落我,便是要我親口說出來麼。”

王真人輕詫道,“怎麼就認輸了?”

他性子真比本尊隨意太多,半點沒有師尊架子,神色也生動得緊,揚起一邊眉毛,斜睇著阮慈道,“怎麼連一點血性都沒有?”

阮慈還真是第一次想要贏,被王真人這樣一說,不免動氣,跺腳道,“那我又能如何呢?你這個人怎麼這樣!”